第 87 章 番外六
金則鈺拎著一籃葡萄,頂著熾烈的驕陽走進了成國公府,他走的是後門,這個後門直通葉宛居住的庭院。
太陽就要落山,他們的夜晚歡樂時間就快到了。
葉宛躺在一張大搖椅上望著天,餘光瞥到金則鈺的身影,一想到離開他們了,就覺得心中不大爽快,於是就癟著嘴不吭聲。
金則鈺步伐沉穩,他走進圓弧形的月亮門,把葡萄放在石桌上,吩咐小廝去多盛幾盆水。
葉宛吃東西仔細,葡萄要每一顆都細心洗過才可以。
小廝立馬去接水洗葡萄,金則鈺目光落在好友臉上。
葉宛今天看起來有點懨懨的,比平日少了些神采。
看著葉宛面色不虞,金則鈺用胳膊搗了搗他,問他怎麼了。
小廝盛了一盆清冽的泉水來,葉宛懶洋洋嘗了一口剛洗好的葡萄,味道很甜。
他向金則鈺打了個感謝的手勢,然後如小蝌蚪找到媽媽,小嘴一陣叭叭。
他首先重點提了一下他和小齊王的童年舊事。
金則鈺非常認真的聽他嘰歪了半天,終於找到了重點,他難以遏制心中的詫異:「你是有多嫌棄他,那可是小齊王啊。」
葉宛拿了一個葡萄粒放在桌子上給羅剎,羅剎用爪子扒拉著葡萄玩兒,他歪頭看著金則鈺,臉上表情很是淡然:「小齊王怎麼了,有什麼厲害,不就是會打仗,我不喜歡。」
金則鈺呼嚕著貓,心說這傢伙不可能不知道,小齊王那可是皇城貴女們的心之所向啊,這和番的消息一出,有多少人恨你,你不知道嗎?
他本想勸勸葉宛,可轉念一想,說多了沒勁,他這個兄弟,不稀罕就是不稀罕,任他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
所以金則鈺也跟著認認真真吃起葡萄來。
金則鈺的父親在朝為官,他自小和葉宛一起長大,兩個人關係極好。
金則鈺看著葉宛家宅起落,葉宛也看著金則鈺清海浮沉。
洛安城裡,金則鈺和陸雲千,一個風流書生,一個幫派少主,也算這城中一樁佳話。
葉宛沒少糟改兩人的事迹寫在話本里,不過編排的非常好看,有時候連金則鈺本人都讀的愛不釋手。
葉宛葡萄沒吃幾顆,倒是不停的讓肅立的小廝換水洗手。
金則鈺眯起眼看著他的身影,那腰細的,是他見過最細的嘖嘖。
剛才想吃帶皮的葡萄,這會兒又想吃不帶皮的,葉宛拿起一顆葡萄,剝去葡萄的紫衣,細白柔嫩的手指捻起一枚果肉。
金則鈺看著他一舉一動都帶著慵懶的風情,心想:「這傢伙吃東西都那麼好看,就這麼去了齊王那邊,還不是有去無回。」
葉宛是真的是不想去齊王那邊,金則鈺也捨不得葉宛走。
他安慰好友:「你好歹去點個卯,等到小齊王煩你了,我讓陸雲千去接你。」
葉宛聽了他的話眼睛一亮,似乎發現了一線生機,他趕忙扭過身,小紅唇上下一碰:「那你想個法子,讓他快點煩我。」
金則鈺側過臉,瞅瞅好友吹彈可破的皮膚:「不過你這臉,是得想個法子,萬一那傢伙喜歡上怎麼辦。」
兩個傢伙在夕陽西下,彩霞滿天的美好天氣里算計別人。
等到暮色四合之前,陸雲千進了門,他一身飛揚的神采,帶著利落瀟洒的江湖氣。
他和金則鈺從來不走正門,成國公府的後門永遠為他們打開。
三個人嘰嘰咕咕的把頭湊在一起,研究了好半天,最後天都黑了下來,他們熄了房間里的燭火,從後門溜了出去。
又是一夜觥籌交錯,鶯歌燕舞。
第二天,清澈的藍色天空響過一陣鴿哨,葉宛在房間里酣睡著。
成國公府外,街市上的百姓已經開始為一天的生計忙碌。
洛安城雖然貴為皇城,人口眾多,但是數的上名姓的真.風流人物,也就那麼幾個。
葉宛和小齊王的事情一出,立馬人盡皆知,那些個曾經惦記葉宛的人也都耐不住性子。
葉增壽聽到些風言風語,但是並沒有放在心上,他好歹是在任成國公,這些個蠻子難道還能上門搶人不成?
時間一轉眼就到了中秋,葉增壽帶著白蘭氏去西郊臨安寺祈福,葉宛也跟著隨行。
金秋時節,皇城郊外的山中,火紅的楓葉漫山遍野。
成國公葉增壽說到底還是有點擔心,因為寺廟太遠,他怕遇上山匪,但是皇城最近很是太平,沒聽說有什麼劫掠的事情發生。
他索性多帶了好多隨從,至少從數量上看著也是很唬人的。
一路上平安無事,等到返程的時候,葉增壽都快忘了為什麼自己帶著軍隊。
陽光從樹葉間隙落下來,馬車晃悠著,葉宛斜靠在車內的軟塌上,手支著頭,樣子看起來很是悠閑。
葉宛今天穿了一襲藏青色綉金圓領袍,模樣顯得更加清秀白皙。
在另一輛馬車裡,白蘭氏坐在葉增壽身旁,睏倦的直打瞌睡。
這是一段不大好走的林中山路,車隊在飛揚的泥土中踽踽前行著。
忽然白蘭氏聽見了一陣響鈴聲,女人的警覺讓抓住了葉增壽的衣襟:「夫君,聽說此處是多的是響馬。」
可是葉增壽根本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就在一隊人馬要出林子的時候,突然前方的樹林里撲啦啦飛起一灘驚鳥。
鳥兒好像在沉睡中被人捅了窩一樣,沒頭沒腦的向四面八方亂飛。
為首的馬匹受了驚,隊伍立時亂了陣腳。
葉增壽嚇的趕緊從馬車中探出頭。
這一探頭不要緊,他猛然看見前面高高的山崗上,站著近百個騎著高頭大馬的黑衣人。
黑衣人全都蒙著面,看見這邊隊伍亂了陣,立刻從山上俯衝下來。
雜沓的馬蹄聲響在土路上,瞬間帶起一長串飛揚的煙塵。
霎時間,瀰漫的煙塵讓車隊里的人們看不清彼此。
這些人看起來兵強馬壯,看這架勢,一定是山匪無疑了。
葉增壽趕緊從腦中快速的算了一下自己帶的人馬,數字兩相對比一下,腦海中立刻就閃現了兩個字:「要完。」
「快,快,趕緊把這些個山匪給我擋住。」他氣急敗壞的驚呼。
情況著實紛亂,甚至比葉增壽想象的更糟些。
他帶著的也多是終日無所事事的酒囊飯袋之徒,這些人過著安逸的日子太久了,與人對敵都快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一看見山匪來了,葉增壽的隊伍跑的跑,散的散,被抓的被抓,不一會的功夫,空曠的大路上,就剩下了三輛孤孤單單的馬車。
葉增壽沒想到自己帶的人不堪一擊,聽見馬車外面有人喊他的名字,他趕緊屁滾尿流的爬下馬車。
匪徒們將葉增壽身上的銀兩都搜了出來,然後凶神惡煞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又讓他畫了好幾張借據。
劫匪聲勢很足,驚叫和哭泣回蕩在四周,抓住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但還是有人注意到,有一高一矮的兩個黑衣人朝著葉宛那輛靜悄悄的馬車走過去。
沒多大會功夫,就聽見葉宛的那輛馬車上傳來「啊」一聲嬌弱的呻.吟,然後是一聲裂帛的聲響,好像是衣服被扯破了。
在另一輛馬車上驚魂未定的白蘭氏聽見了一種奇異的聲浪,這種聲音一般在深夜裡旖旎的內室中才能聽到。
發出這種聲音的人應該屬於一種被震顫的狀態。
白蘭氏趕忙捂住嘴巴,嚇的非同小可。
以她的經驗,立刻就知道那聲音是怎麼樣發出來的。
最後那一聲□□,白蘭氏心裡一沉,壞了,得手了。
緊接著她聽見葉宛反抗的很強烈,好像咬住了某人的關鍵部位。
然後是一聲凄慘的驚呼,又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她從縫隙中看見兩個黑衣人從馬車上以一種很是饜足的姿態走了下來。
「得不掉就毀到!」白蘭氏聽見他們說。
過了一會,這兩個黑衣匪徒走到她的馬車前,其中一個掀開馬車帘子,上了馬車把她所有的貴重首飾都擼了下來,另一個黑衣人則朝著白蘭氏的臉仔細端詳。
那個黑衣人看著白蘭氏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很嫌棄的「嘁」了一聲。
她禁不住哆嗦,心中想為什麼要「嘁」,難道是因為他很老了嗎?
白蘭氏和她的羅斯國祖輩一樣,女子到了中年就會體型發生巨大變化,雖然能看出風韻,但是比少女時期還是胖了不少。
這一聲「嘁」遠比失去珠寶更讓白蘭氏絕望。
人群中傳來一陣尖叫,周圍亂鬨哄的。
時間倒回一炷香以前。
晃晃悠悠的馬車裡,一身黑衣的金則鈺擼起袖子,手裡拿著一罐粉紅色的藥膏,往葉宛的臉上一邊塗一邊說:「這種顏色叫『屯兒紅』,塗上去之後臉就和被熱水燙傷了一樣。」
陸雲千在一旁勤奮的給兩人扇扇子,一輛馬車一下擠進來兩個人,葉宛姿勢不舒服,一直發出各種令人遐想的聲音。
還好兩個夥伴已經習慣了。
因為葉宛臉上其他的地方還是那麼漂亮,金則鈺塗了半天,他的臉看上去還是像怪可愛的晒傷妝。
搞來搞去還是搞的不醜,倒顯得皮膚細白,而且整個人的氣質更加靦腆羞澀,還帶了點莫名的喜感,金則鈺嘆了口氣:「我可是儘力了嗷。」
葉宛臉上紅彤彤的,離遠看以為害了羞,離近看才像是受了傷。
又仔細對著葉宛的臉端詳了一下,金則鈺說道:「也許明天「結了疤」會更好些。」
他和陸雲千兩個人,把臉上的黑布戴好,等著葉宛批准他們下車。
葉宛攬過鏡子,又抹了兩下藥膏在臉上,把一笑就出現的兩個梨渦填上了。
當局者迷的葉宛覺得自己已經足夠丑了。
然後他抬腳照著金則鈺的屁股踢了一腳:「好了,去吧。」
金則鈺跳下馬車,喜滋滋扯了陸雲千往白蘭氏的那輛馬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