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感冒
溫薔把工作做完的時候已經是八點了,這幾天持續降溫,每天都飄著零星小雨,整個城市都是潮濕的。
她搓了搓手,看了眼窗外,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開始落大了,一片天空又黑又陰的,冷風席捲著街上的榕樹。
今天景揚早上跟她說要去隔壁市一趟,可能要很晚才回來。所以她今晚就只能自己打車回去了。
溫薔翻了翻儲物櫃,發現自己也並沒有帶傘。
她隨即又瞟了眼窗外,雨瓢潑砸著,從窗戶縫裡鑽進來濺到她手上落成冰冷的水花。
「哎。」她嘆了口氣,關上了柜子。
看來只能淋一段路了。
「溫薔,你沒有帶傘嗎?」一個男同事看到溫薔背靠在座椅上,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神色很是苦惱的樣子。
「嗯。」溫薔聞聲,繼而轉過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出門的時候沒看天氣預報。」
「哦,那是不是你男朋友會來接你啊?」
單位里關於工作人員的私生活大家都不是特別關注,男生相對來說也更沒有這麼八卦。
他只是經常看見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開著豪車來接溫薔,因此有了這種猜測而已。
「他今天有事。」溫薔笑了笑,「我一個人回去。」
「一個人怎麼回去啊,雨下得這麼大,你又沒帶傘。」
平時他們都是朝九晚六的,今天加了幾個小時班,天不僅晚了,辦公室里的人也陸陸續續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已經沒幾個了。
「反正也沒事,坐著等一會兒雨小一點。」溫薔說,「我出去打車,淋一小截也沒事。」
「這個天最容易感冒了。到時候生病了多難受啊。」男同事也是十分貼心,他看向溫薔,問道:「我看這雨一時半會肯定小不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啊,不用麻煩了。」溫薔一下就站起來,直搖頭,「我家挺遠的。」
她向來不太喜歡欠別人的人情,所以想也沒想就要拒絕。
「這有啥,我一個人回去也沒什麼事。不急的。」
男同事笑著,拉開柜子拿出裡面的傘,「既然都碰上了,送送你也沒事兒啊。」
「真的不用了。」溫薔再次強調,露出歉意的笑。
「誒,你是在避嫌嗎?」男同事笑著,半開玩笑道:「還是夫管嚴?這順手而已,一個單位的有什麼呀?」
「.……」看著他揶揄的表情,溫薔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走吧,不然這雨快越落越大了。」他又繼續說。
見他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再不答應就顯得她太矯情了,於是溫薔點點頭,「好吧,那麻煩你了。」
「嗯。」
兩人出了大門,腳剛邁出半步,陣風就猛地吹拂起來。
溫薔拿包包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就這樣被吹了一身的冰冷雨點。
她抹了把臉,眼前是男同事剛撐起的傘,「你沒事吧?」
傘被狂風搜刮著,飄飄搖搖的,彷彿下一秒就折了。
溫薔看了眼前面的雨幕,甩著手上的水,「沒事。」
「今天來得遲,所以車沒停地下車庫,停在那一邊的,我們走過去吧。」男同事指了指對面的臨時停車場。
「好。」
溫薔「嗯」了聲,頭頂是無效打傘,身體已經被淋濕了一半。她害怕手機也會因此淋濕,所以把它放進了包里,把包抱在懷裡和男同事一起往對面趕著。
過馬路的時候,離綠燈還剩十幾秒,溫薔正準備說等下一輪再過去。
沒想到這時男同事拉了下她,「快走,待會兒綠燈了。」
雨勢來得格外猛烈,柏油馬路上已經積了不少水,這是在主幹道,是十車道,兩邊距離格外得遠,匆忙間腳踩在地上,積水濺起徑直濕了鞋襪。
溫薔低頭看了眼,滿臉懊惱,早知道就不這麼急了……
兩人走到四分之一時紅燈已經亮了,男同事左右看了看川流不息的車輛,又催促著,「溫薔,快一點兒,亮紅燈了。」
「來了。」咬了下牙,溫薔腳所到之處皆濺了不少的水起來。
快到人行道的時候,路邊突然衝出一輛黑色的車,有點急,車輪壓在水上激出巨大的水花。
眼看自己就要被淋成落湯雞,溫薔下意識地縮了下肩,結果下一秒男同事就把她半護在懷裡,替她擋了一大半污水,接著他捏著溫薔的雙肩,擔心問道:「沒事吧?」
手摸到她瘦小而冰冷的肩膀時,他愣了愣,「怎麼這麼涼。」
溫薔有點不習慣他的觸碰,不著痕迹地鬆了下,「我沒事,我們走吧。」
說完她往後看了眼,發現剛才那輛車好像減速了,就停離他們的不遠處。那是一輛邁巴赫,被雨沖刷之後像嶄新的一樣,格外凌冽。
通過那個明亮的玻璃,溫薔看見這個角度的她和男同事的距離特別近,像是在親密擁抱一樣。
心裡忽地產生了一股奇怪的感覺,她挪開了腳,在回頭的最後一眼,許是自己產生了一絲錯覺,她總感覺車子里的人在看著他們,準確來說是看著自己。
她搖了搖頭,想著這感覺未免也太荒唐了一點。她沒見過京牌的車,而且從這種玻璃窗外根本看不到裡面是什麼。
「你在看什麼?」
傘再次打下,男同事瞧見她出神的樣子,開口問了句,隨後往她目光的方向看了去,「剛才是那個車濺了我們一身?」
「應該是吧。」溫薔說,「可能我待會兒要弄濕你的車了。」
兩個人轉身開始抬步走著。
「沒事,說起來還是我的錯,帶著你闖紅燈。」男同事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溫薔看見他衣服也濕了一半,有點哭笑不得,「嗯。」
回去的路上溫薔有點困,坐在副駕駛上閉上眼小憩。
奈何渾身都濕噠噠黏糊糊的異常不舒服,她頭轉過來轉過去都無法徹底安眠。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聽見身邊人小聲地嘀咕了一聲,「怎麼瞧著那輛邁巴赫一直對我們窮追不捨呢,還一直打著雙閃,這種路還這樣開,懂不懂交通規則啊,難怪剛剛開這麼快,有錢就是了不起唄。」
溫薔聽見了,又以為在夢裡,閉著眼沒出聲。 -
最後男同事把溫薔送回了家,看著她家是一棟別墅,離進屋還有一段距離,於是說什麼都要把傘給她。
「拿著吧。反正我回去也不用了,你別因為這一小段路淋感冒了才是。」
男同事的態度很堅決,把傘推到溫薔手上。
在此之前兩人已經爭執了好一會兒了。
最後男同事又說:「你明天早上還給我就是,又不是送你的。」
說得溫薔啞口無言。
眼看時間已經不早了,心知自己終究拗不過他,溫薔只好拿著濕透的傘,「那謝謝……我就先走了,你回去的時候小心一點,明天見。」
客套了一大推,男同事手握方向盤,開了車鎖,看著她離去的方向,「嗯,明天見。」
然後他就在溫薔的視線里開走了。
溫薔看了看手中的傘,又看著這漫天飛舞的雨幕,想著不打白不打,於是拖著一身疲憊回了家。
誰知道剛走到門口時她看見一道欣長的人影靠在牆邊,昏暗混沌的光線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見他低垂著頭。
走到台階下,溫薔看著眼前此景,突然就愣住了,腳踩在地上咯吱一聲。
那人聽到動靜后抬頭一看,微濕的頭髮貼在額間,那雙黑色的眼隔著雨幕和溫薔對視著。
只一眼就把溫薔的心臟攥緊,只一眼,她就認出了他是誰。
「景揚?」溫薔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
「怎麼,一天不見就不認識我了?」
依舊是很輕佻的語氣,他看向她,有點居高臨下的意味。
溫薔此時已經完全顧不上這麼多,她關了傘,小跑到他面前,「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過幾天才回來嗎?」
誰能知道,世上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自己心累的時候,發現心上人在眼前。
瞬間所有的不愉快就在這一刻同雨一併被吹散了。
景揚看著她,眼睛挪到她淋濕的衣服褲腳,喉結滾動了番,剛要開口說話,腦海里又浮現出剛剛在馬路上看見了一幕,他頓了頓,壓低聲音,「不回來,由著別人送你回家?」
聞言,溫薔愣了下,像是想起了什麼,有點好笑,「只是同事。」
沒想到他居然知道,溫薔突然有點好奇他是怎麼知道的,「你該不會在偷偷跟蹤我吧?」
她此時是開著玩笑的,有點說笑的意味,儼然不知景揚已經沉下的臉。
景揚笑了下,伸手去摸她的衣服,剛想伸手解開扣子,又觸碰到她被雨淋得冰涼的肌膚,「先上去換衣服。」
他這話題轉移得太快又莫名其妙,看了他好幾眼。總覺得他今晚有點怪怪的,以往的這個時候早已經抱著她去床上或者不停講情話了,而這會他神色卻有點意外的寡淡。
這樣想著,溫薔有點落空。感覺他對自己的關心就只在於叫她換衣服,也沒說一句想她.……
沒有多問,想著自己被風吹得是有點發冷,溫薔點點頭,說道:「好吧。」
最後她拿著睡裙進了浴室,把衣服都脫了下來,在淋浴之前她總是習慣性地看一下手機,看看有沒有什麼消息自己錯過了。
這會兒她打開手機,剛解鎖就看見上面有許多條消息,有電話,簡訊,還有vx。
時間都在八點四十左右。
她那時正在和男同事趕路,手機放在包里,所以一直沒看消息。
溫薔看著景揚不停問她在哪,他來接她,最後的一句在她再熟悉不過的一句——
【你完了。】
看到這裡,溫薔心裡不免產生一股寒意,還記得上次他看演唱會也是,她沒及時回他消息,在他說你完了之後,她那晚根本沒睡個好覺。
在她心虛之際,浴室的門突然開了,聽到聲響,嚇得溫薔趕緊把手機藏進懷裡。
「你進來幹什麼?」
回頭的時候,溫薔話里滿是疑惑。
她現在已經把衣服脫完了,站在明晃晃的燈下,面對景揚的視線還有點不好意思,下意識地就拿一旁的浴巾擋了下。
「擋什麼?」他語氣有點惡劣,眼神更是毫不掩飾,「我哪裡沒看過。」
「.……」
他今晚很奇怪。
這種直覺於溫薔來說更加強烈了,反正是不好的信號。
感覺自己要遭。
「你先出去。」溫薔自知理虧,語氣也軟了下來。
「怎麼不回我消息?」景揚沒應,自顧自地說道,隨即脫下上衣,露出清越分明的肌理,「我們一起洗,一天不見,要加深下感情。」
溫薔看著他這般明目張胆地走到自己面前,眼不自覺地就往他身上瞟。
他說得沒錯,兩人坦誠相待了無數次,但即使這樣,她還是會不由自主地臉紅心跳。
「我沒看見。」溫薔弱弱地說,又覺得他的話太過於質問了,「你自己不提前告訴我。」
「你說什麼?」他試了下水溫,然後徑直泡在了浴缸里,朝她伸手,「過來。」
溫薔沒動。
「你還不滿意了?」景揚挑眉,有點好笑地看著她的反應,「我看那男的還抱了你。」
沒等溫薔反應過來,他拉著她的手一扯,把溫薔扯進了自己懷裡。
溫薔驚呼一聲,下一秒偌大的浴室濺起了大大的水花,劇烈程度堪比窗外不停飄打的雨。
「是你開的那輛邁巴赫?」溫薔整個人被他桎梏在胸膛前,感受到下面那抹滾燙的堅硬,她不自然地挪了下身。
哪知下一刻景揚就攥了下她,讓她趴在自己身上,然後低聲耳語,「別動。」
像帶著一股十足的剋制。
「你弄疼我了。」溫薔皺眉,小聲抗議,又想起他開車濺了自己一身,心下更加不滿意,「你還開車濺水在我身上。」
「我還不是為了趕去接你。」景揚微眯著眼,又捏了下她,「誰知道你和那個男人就在大街上。」
「你就是故意的。」溫薔才不信他,想著自己又沒和男同事做什麼,心裡更加氣了,「而且你看見我也不喊我。」
「這不是怕你裝作不認識我,就像上次和那個何澤旭在一起一樣。」
景揚輕笑,去找她的手,然後拖起,摩著上面的鑽戒,「他難道看不見么,不知道你有老公?」
溫薔被景揚弄得心痒痒,沒想到他吃醋起來就像一個三歲小孩,這麼不講理,既然要擺陳年往事,那她也不客氣了,「那你呢,你之前和向姿被拍到接吻是怎麼回事?」
她老早就想問了,這時候更要狠狠記他一筆。
她倒不是什麼精神潔癖,要刻意為難質問他。她覺得擁有一兩個前任也無所謂,但她現在就想看景揚的反應。
景揚愣了下,眼尾都揚起,好像特別滿意溫薔會問出這個問題,像是早就好整以暇一樣,「吃醋了?」
接著他拖起溫薔半個身子,然後讓她坐在自己身上,「不知道你老公之前多有名?要亂做緋聞還不簡單?」
「可惜你老公一直潔身自好,等著你真正實行那些事情。」
溫薔只覺得自己漲得不行,快要冒出眼淚花,她喊了聲他的名字,聲音有點顫,「景揚!」
「叫我什麼?」他動了一下,水花四濺。
「景揚。」
「嗯?」
浴室里霧氣四溢,水隨著一陣陣聲聲響飄往四方,落在鏡子上、門上築成絢麗的畫作。
「老公……」
「這不就對了?」
溫薔只覺得身心疲憊,跟他什麼都講不通,只能由著自己的思緒飄遠,再飄遠。
她不知道最後是怎麼睡過去的,反正醒來熟睡那股漲自始至終都沒有消弭,等一切歸為平靜的時候,天空已經翻起了魚肚白了。
第二天,她真真正正的感冒了。
躺在床上蓋著被子,整個人難受得不行,一天都是景揚在伺候她。
她還記得自己向單位請假的時候,從電話那頭聽見了男同事的自責,他說都怪他讓溫薔淋了雨。
此時,溫薔只想說。
真的不怪你,一切都是她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