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決裂
他不過是隨手送了你一朵花,你卻想把餘生都給他。
——《聞漾的日記》 -
溫薔穩了穩情緒,不想在高靜雯面前暴露出來,故作平靜道,「這個我知道的。」
即使跟自己說了無數次不要再喜歡景揚了,不要再喜歡景揚了。
可一聽到關於他的消息,自己還是會潰不成軍。
「你知道?」
高靜雯感到好笑,但看她的表情又不像是假的,「那你怎麼還這麼死皮賴臉啊。」
「.……」
明明只站了一小會兒,溫薔卻覺得手中的碗愈發沉重,壓得她快要無法拿穩。
「你不是都說了嗎。」溫薔慢慢直視她的眼睛,「只是演戲而已。」
「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她明白,自己越是展露弱點別人就會越得寸進尺、越高興。
心已經開始變得斑駁了,她不想再添加被人嘲笑的部分了。
「都是女人,你什麼心思我還看不出來嘛,奉勸你不要再自欺欺人自作多情了,有時間就去求導演大發慈悲給你發下手機,認清一下現實,看看始末到底是怎麼樣的。」
高靜雯雙手抱臂,好整以暇,看戲一樣地看著她。
「高靜雯。」
溫薔眨了下眼,有點乾澀,「這裡有攝像頭,說多了對你對我都沒有好處。」
「你說的那些也影響不了我什麼。」
溫薔面色很平靜,但平靜的表面下是波濤洶湧的浪潮。
她這才想起,或許高靜雯就是故意的。
景揚是藝人,就算有女朋友,按他的人氣被爆出來一定會引起不小轟動,屬於嚴重塌房,要是是真實的話,她怎麼會一點風聲都沒聽見。
而且景揚這幾天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可她在宿舍樓底下卻真真切切地看見了景揚和那個陌生女生。
一時間,矛盾充斥著四肢百骸。
「啪嗒!」
碗盤碎裂的聲音響起。
正在揀菜的工作人員聽到聲音,連忙轉頭看向蹲在地上收拾碗筷的溫薔,「溫薔,你怎麼了?沒事吧?」
只見幾個盤子七七八八碎了一地,尖銳的瓷片上還沾有殷紅的血跡。
陣陣刺痛從指尖傳來,一抹熱流順著紋路滑下。
溫薔把手藏了起來,搖了搖頭,「我沒事,不好意思剛剛走神了。」
「抱歉。」
她又道了次歉,說著另一隻手就要去撿地上的碎片。
正欲伸手,突然一股大力捏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禁錮在半空中。
工作人員原想開口阻止溫薔的動作,見了此景不由頓住,到嘴邊的話也不得不咽了下去。
「你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應該是道歉。」
耳邊風聲瀟瀟,一道異常認真的語氣融入風中,傳入她的耳膜。
鏗鏘有力,不停撞擊。
「應該是處理傷口。」
景揚把她牽了起來,掌心為她渡去陣陣熱意,「手伸出來。」
溫薔此時被他半抱著懷裡,想起高靜雯那些話,有點不自然地掙脫景揚的桎梏。
果然還是很在意啊。
「怎麼了?」感受到她的抗拒,景揚問。
怎麼他一不在她就受了傷,怎麼才幾分鐘沒見她就又恢復那副鴕鳥性格。
「又害羞了?」
他湊近她的耳朵,聲線裹挾著酥麻盡數灑在她耳畔,交匯的氣息像在熱吻。
溫薔攥緊了手,聽見他的話語,心裡複雜得很。
她對他夾雜著太多私人的私人感情,即使是假戲又即使是真戲她都忍不住多想。
「沒有。」糾結了一番,她說。
攝像師或許就在他們身後。
這應該是牽手的環節。
景揚沒再說話,低頭看了下她受傷的指尖,然後徑直把她拉到房間一角。
溫薔也不動作,仍由景揚給自己處理傷口,內心不停告訴自己——
再忍忍。
拍完戲就好聚好散。
他的曾經他的未來都和自己沒有關係。
「疼不疼?」他用棉花沾了點碘伏,敷在她手上。
溫薔有點失神,好半天才問了句,「你說什麼?我沒有聽清。」
「我問你的手疼不疼。」景揚不厭其煩地再次重複。
「不疼。」溫薔後知後覺道。
「咔。」景揚忽地對著鏡頭比了個手勢,接著他對攝影師說,「我跟她聊兩句。」
「好的。」
攝影師當然不會拒絕,他瞭然地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還未兩人貼心地關上了門。
「溫薔,你是不是聽別人說了什麼?」景揚直接開門見山,拉了把椅子在她對面坐下。
他感覺到了,她不對勁。
心裡也猜到了幾分其中原因。
「.……」溫薔沒想到他會這麼問,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嗯。」想了想,她乾脆直接承認。
果然是這樣。
景揚想起這幾天的輿論,他知道熱搜是誰買的,但想著溫薔沒有手機,暫時還看不到,他也沒來得及去管。
沒想到還是被有心之人泄露了出去。
兔子可能不高興了。
他有罪。
「這件事比較複雜,一時半會說不清楚。」
景揚沉了下眸,仔細觀察著溫薔的神情,心有一瞬緊繃。
怕她生氣。
「我現在只問一句,你相信我嗎。」
他話音落下,現在換作是溫薔猶疑了,不太敢直視他真摯清澈的眼眸。
她要怎麼說,他都猜到了,還坦坦蕩蕩地說了出來。
要是只是合作的話,他沒必要向自己告知這些……
不知怎的,聽見他的承諾,鬱悶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
「我不知道。」溫薔說,「.……可能是相信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相沒相信,但她知道自己在逃避這個話題。
「不夠堅定。」景揚看了她一眼,「再說一次。」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溫薔有點為難,連被創可貼包著的傷口部分都在隱隱發熱。
「怎麼不重要?」他反問,「你是我女朋友,天大地大你最大。」
語氣頑劣恣意,又像是在宣誓主權。
「.……」沉默了一會兒,溫薔才慢慢吐了那三個字眼,「我相信。」
「這不就對了。」
聽見她的回答,景揚滿意地笑了下,像是鬆了口氣。
還好。
兔子相信他。
「.……嗯。」
「那接下來就要接吻了。」景揚站了起來,走了出去叫著攝影師。
「等等。」溫薔叫住他。
「?」
「是真的接吻嗎?」
「借位。」景揚看著她搖擺不定的模樣,「你想要真的也可以。」
「不想要。」溫薔迅速道。
景揚笑了笑,轉身走了出去。
攝影師不一會兒就進來了,鏡頭切換到了他給她塗藥的時候。
塗著塗著他就貼了上來,動作無比自然。
溫薔被他按在沙發上,栗色捲髮散落在兩邊,一時沒接受這迅速的轉變。
景揚就在上方,溫薔對準他的眼睛,心跳快得不像話,總覺得這一幕很是熟悉。
是夢裡出現過嗎。
殊不知景揚也是這樣認為的,看著她他就想起昨晚的畫面,紅唇近在咫尺,想吻,可不得不硬生生克制住。
最後他附身,找了個角度,在攝影師那邊看起來是擁吻。
溫薔眨著眼,長長的睫毛如把小扇輕輕撲棱著,一下又一下的,手卻緊緊抓著景揚的手臂。
這個動作只持續了半分鐘,接著他們聽見攝影師說OK,隨後響起了門被合上的聲音。
而溫薔依然附在景揚身下。
她看著他如深泉般的黑眸,有一瞬間彷彿看見了自己青春歲月時追逐他的腳步的時候。
心怦怦直跳。
驀地想起自己來這裡的目的。
有個聲音告訴她,試試吧,邁出勇敢熱烈的一步。
這一刻不用及時止損。
這樣想著,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她微微蹭頭,吻上了景揚的唇。
蜻蜓點水淺嘗輒止。
下一秒景揚眼中的欲|望倏地驟升,她的主動猶如丟在一堆木柴里的火炬,熊熊烈火開始燃燒。
他徹底附下身去,扣著她的腦袋,加深了這個吻。
理智在飄忽,彷彿飄到了宇宙的最遠方,突然景揚似是想起了什麼,撐手與溫薔的身子隔了幾厘米,驀地伸手蓋住了一旁的攝像頭。
溫薔被他的舉動弄得驚慌不已,意識也跟著被抽回半絲,她開始不自覺地想要逃離。
誰知又被景揚強硬地拉了回去。
「喂?景揚,溫薔,你們聽得到嗎?怎麼你們那裡又黑屏了?」
過了一會兒,導演的聲音從攝像頭裡面傳來。
再次打亂了兩人的欲事。
溫薔慌亂地看著景揚,嘴裡發出嗚嗚的喘|氣聲,景揚舔了下她的嘴角,似安撫地順了順她的頭髮,示意她不要怕。
「別走神。」
誰都沒理導演接連不斷的詢問。
繼續在唇齒中沉浮。
纏綿悱惻,從落日到黃昏。 -
再清醒的時候就是晚上了。
溫薔想起下午的瘋狂,他們結束的時候她都快窒息了。
自己可能真的瘋了,所以才做了那個瘋狂的決定。
最後導演把大家召集在大廳,宣布著一些事項,「這個綜藝也錄製了有一段時間了,還有幾天就徹底結束了,我在這裡先敬大家一杯,各位辛苦了。」
「導演也辛苦啦,我先敬您,您給我們組多加點分呀,爭取讓我們成為最終的『薔薇戀人』~」哈月笑嘻嘻地說道。
「你想得美,即使沒剩幾天了評比也在繼續,大家要自己爭取。」導演也笑。
「不得不說時間真的過得好快啊。」女四托著腮,臉上有些惆悵。
「是啊。」有人附和著。
期間溫薔看了幾眼景揚,心下不知是什麼感覺。
一切都要結束了吧。
散場的時候導演把溫薔叫住了,「這是你的手機,提前還給你,好像你那個劇本又有眉目了,投資方那邊資金聽說周轉過來了。」
「謝謝導演。」溫薔聞言閃過一絲欣喜,她明白其實應該也有綜藝的宣傳。
「沒事,你要謝的人應該是……」導演話還沒有說完,後面就有人叫著溫薔的名字。
「溫薔,走了。」景揚不知何時在兩人身後站著。
「去吧。」導演沒再繼續接下來的話了。
「嗯,好。」
溫薔尋思著是應該要謝綜藝的這邊的製片人,也沒多問,轉身對著景揚點了點頭,「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和景揚相處得比較久了的原因,溫薔從剛開始面對他的尷尬局促漸漸變得得心應手起來。
特別是下午那件事……
感情好像升溫了一點。
很像情侶的相處模式。
走在回家的路上,景揚握著她的手,「以後有什麼打算?」
「繼續寫劇本。」溫薔思考了一下,「你呢。」
其實她有點想問他們以後還會聯繫嗎,可景揚卻一直都沒有特別的反應。
「先黏著你。」景揚有點漫不經心地道,「剩下的之後再說。」
說完緊了緊牽著她的手。
「好。」溫薔低下頭,一時招架不住他脫口而出的情話。
能和景揚在一起,說是她多年來都不敢奢望的。
現在卻實現了。
很神奇。
又很虛妄。
最後回到家,溫薔把手機打開,屏幕上突然就彈出了一長串的推送,多半是關於景揚的。
她眼尖地看見了高靜雯所說的「向姿」。
心突然沉入在海底,她有點猶豫要不要點開。
明明答應景揚相信他的。
耐不住巨大的探索心,糾結了好久,她最後還是點了進去看。
消息一條接著一條傳來——
【新晉小花向姿,憑藉著電影《莫知》爆紅,被人扒出是景揚的女朋友。】
【#向姿景揚#,他們大學就在一起了,超級甜!有圖有真相。】
【啊啊啊,他們是真情侶,我是小丑,這次我是真的心碎了。】
【那為啥景揚還要參加戀綜啊,真是莫名其妙的……】
【不管了,我先磕為敬哈哈哈!】
【搞什麼啊……我還是更喜歡景溫夫婦。】
關於這個話題的討論有上萬條,溫薔看了最火的幾條,也不敢再往下去翻了。
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那張路人拍的圖上,背景是霧江戲劇學院那棵有名的藍花楹,而兩人就在樹下擁吻。
的確是景揚和向姿。
錯不了。
因為景揚曾穿過那身衣服與她擦身而過。
心裡瞬間被鑿空了一大片,血淋淋空落落的,溫薔顫了顫,自己真的還能相信景揚嗎。
真相都甩在她臉上了。
她抹了抹臉,關了手機,想去打瓢水洗去自己的狼狽。
待走到廚房後門的時候,她才發現那裡站了一個人。
是景揚在跟別人打電話。
斷斷續續的通話音在夜裡里響起,夾雜著陣陣輕笑。
不由自主地,溫薔屏住了呼吸。
電話那頭是一道清麗的女聲,溫薔一聽便知那人是傳聞中景揚的正牌女友。
向姿。
這個名字只看一眼就記住了。
彼時門口的燈被飛蛾盤旋著,昏暗不明的燈影影綽綽打在景揚身上,只見他倚靠在門旁,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嘴角帶著散漫的笑意:
「動什麼真格?就真當玩玩的。」
呼嘯的風聲再次刮過,捲走殘留在外的聲音。
剩下的溫薔就什麼都聽不見了,大顆的眼淚止不住從眼眶落下,她拚命地捂著自己的嘴巴,怕自己暴露出一絲動靜。
溫薔,你真可憐。
總是三言兩語就被景揚哄好,到頭來被他騙得團團轉。
總是不長記性,以為他給你一點好,就讓你徹底得意忘形。
這是報應,是你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