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送魚
藍霧直起身子去,說道:「我在給你送魚呀,魚給你放哪?」
「放……放……放外面的缸子里吧。」曳緣眼神慌亂,看都不敢看他,目光停在桌上的那張信箋上,落下的筆尖在紙上暈開一抹黑色花朵來,像是一團濃厚的霧般。
藍霧提著那條魚走了出去,走到外面他又抽了自己一嘴刮子,自己這是怎麼了?發什麼神經,竟然跑去親了她?!
他為什麼會去親她?
難不成就是因為知道她在給自己綉蝴蝶,所以就開心的得意忘形了?
完了,感覺自己得病了。
他將那條魚扔進了水缸里,然後返身走了回去,繼續走到她的書桌前,雙手重重按在桌上,彎腰下去,湊近她的臉。
曳緣看著他驀地放大的臉,大驚失色,以為他是要親她的唇。但是他卻停住了,逼問她道:「你吃了那毒山楂之後有殘留的副作用嗎?」
「哈?」怎麼話題轉得如此之快?
他為自己找了一個理由,解釋道:「我剛剛一定是那毒山楂又複發了,不是我要親你的,是毒山楂的毒。」
「再解釋一遍,不是我要親你的。」
少年張亂的解釋著。
「哦……」她長長睫毛如羽毛般覆下,撿起掉落在桌上的那隻狼毫,不知為何,她忽然感覺此刻從背後照進來的陽光都失去了顏色,也失去了溫度。
好像聽到這個回答后,心就跟著涼了起來。
她究竟在期待些什麼?
又在落空些什麼?
「藍霧哥哥,我要寫信了,你擋著我了。」她的聲音冷了三分。
可是見他還站在桌前沒走,她又道:「你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哥哥的,你走吧。」
藍霧也被她的反應給惹惱了,怒道:「果然是個傻子呢。連親你,你都不會生氣。」
曳緣低著頭悶聲道:「傻子不想看到你,你滾!」
她覺得自己的聲音就像要哭了一樣。
藍霧卻沒動,拿起她桌上的紙來,「寫什麼呢?小傻子。」
然而在看到狐仙大人那四個字時,他的臉就拉得更下去了:「你在給那隻老狐狸寫信?」
「是不是不知道如何下筆呀?」藍霧忽然搶過她手裡的毛筆,飛速地在那紙上寫下幾個字,惡趣味道:「本殿下願意為你代勞。」
他寫完后就將那張紙捏成了一個團,然後扔出了窗外,紙團飛出去就消失了。
「你!」曳緣氣到肺炸,拿了一個桌案旁的山楂來吃,消消火氣。
藍霧看到她竟然在吃山楂,立馬捏住她的兩腮幫子,吼道:「快吐出來!」
曳緣一口咽下道:「吞了。」
他放下狼毫,輕輕拍了拍她粉嘟嘟的臉蛋,大吼道:「郗曳緣,你就因為我剛剛親了你一下,你就要吃一顆山楂補回來么?」
「我不允許!我不允許你在裡面看到哥哥!」他的聲音吼得太大聲了,把小枝都驚了過來。
小枝捧著一件藍色長裙過來,喜道:「小姐,你讓我做的裙子做好了,這位小姐身量還真的高,奴婢還沒見過這麼高的女子呢,就跟藍霧二殿下一樣高。」
藍霧狐疑地瞟了一眼她手中捧著的衣服,衣裳摺疊得十分整齊,是一件清新脫俗的藍色長裙。
他陰著臉拿起那件衣袍,拎著衣領,長裙散開,他拿在自己身前比了比,臉色更加陰鬱了,斜睨向曳緣:「這就是你為本殿下做的衣裳?女裝?」
旁邊的小枝駭然,「噌噌」跪倒在地,她怎麼也沒想到這件漂亮的衣裙是縫製給藍霧二殿下的,看他那震怒的表情,好像隨刻就能拿劍砍了她的腦袋。
「藍霧哥哥,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那個……」曳緣實在是解釋不出來了,「那個,藍霧哥哥,你要是不喜歡的話,可以留著以後給你的王妃穿……」
「還沒當上太子妃,就開始給我操心這事了?」藍霧的臉像塊黑炭似的,怒氣沉沉。
「這……這……」曳緣聾拉著腦袋,很後悔她當初幹嘛要跟哥哥打這個賭,她靜靜地等待著藍霧的怒火,只聽見藍霧吩咐小枝道:「把這衣裙裁短,然後……」
他轉過來指著她,邪邪一笑道:「你穿!」
曳緣咋舌,苦著臉點了點頭。
她穿就她穿吧,只要能讓他息怒就行。反正這衣裳也算是送了,賭約她也算完成了。
她悄悄抬起一隻眼睛來瞅他,結果看見他正在仔細研究那件衣裳,然後又拿起那隻綉著藍色蝴蝶的荷包,放在鼻尖聞了聞,扭頭問她:「你沒放花進去?」
「還不知道放什麼花。」
「那你下次給我放勿忘我進去吧。」
藍霧眼角似乎都是笑意,他拿著那個藍色荷包,得意地出了門,「衣服什麼時候穿了叫我來看,這蝴蝶我就先拿走了。」
小枝注視著他遠去的背影,長長的影子在光暈中拉長,她遲疑地道:「二殿下他,沒說要處罰我?」
曳緣讓她快起來:「別怕,他奇怪著呢,說不定現在正開心呢。」
「哈??」小枝撓頭不解,二殿下他為什麼收到一件女裝還這麼高興啊?
太奇葩了。
大家都說那藍霧二殿下生性古怪,看來是真的。
【滴,恭喜宿主,反派拯救值又上升了10%,目前已達到55%。】
聽到系統遲來的提示音,曳緣轉身趴在窗台上,看著夕陽西墜,少年纖瘦的背影正走向黃昏。他把玩著手中的荷包,將那藍色蝴蝶的荷包往高空上一拋。荷包跳上孤空,繞過夕陽劃了一個完美的弧度,然後又落了下來,又被他穩穩地接住。
少年高揚的發尾染著零零點點的金光,隨著他的動作而浮動,歡快又俏皮,像是沾了喜氣似的。
他到底在高興什麼?
曳緣撫上剛剛被他親過的臉頰,那裡像是被什麼蟲子蟄了一下一樣,上面的感覺一直在被放大,她覺得火辣辣的,身後的小枝問她:「小姐,你的臉怎麼那麼紅?該不會是發燒了吧?」
「沒,沒,小枝,你趕緊去把外面水缸里的那條魚燉了。」她轉移話題道。
「好的小姐。不過你不是不愛喝魚湯嗎?之前二公子抓的魚,你每次都是苦著臉喝的。」小枝很納悶。
曳緣抿嘴笑道:「現在喜歡了。」
小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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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蒙山
正坐在如火鳳凰般的屋檐上的拾溪,手上捧著一堆的山楂,迎著遠方的落日餘暉,吃著手裡的山楂果。
吃著吃著,眼角卻滑落了兩滴淚水下來,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擦乾了眼淚後繼續吃山楂。
倏地,一個不明飛物砸向他的腦門,他被這一砸,直接摔進了下面的院子里。
「誰?誰敢偷襲本君?」他從地上站起來,去尋找剛剛襲擊他的物體。
見那團白花花的東西飛在半空中懸著,他使了一個法,將那東西吸了過來。
「這什麼鬼東西?哪個妖怪偷襲我竟用一張紙偷襲!」他剛要拆開那團紙,卻被後面跑出來的幾隻小花妖撞見了,那些花妖看到他在這裡,全都驚得大叫:「拾溪大人竟然過來西殿了!」
拾溪環視了一下四周,呀,這怎麼是西殿?
他面不紅心不跳的道:「我剛剛是被暗器襲擊,一不小心才下來的。」
「吶,暗器。」他將手中的紙團拋了出去。
那些妖展開他扔過來的紙團,看著上面的字,臉上表情豐富多彩,有人念道:「狐仙大人,你成天戴著那破面具是因為長得太丑不敢見人嗎?要是不敢,就不要出門來丟人現眼了!」
小花妖們連連抬頭來看他,表情各有千秋,那模樣彷彿在說這是他寫的一樣。
拾溪一掌抓過那張紙,然後自己看了一眼,臉色驟黑,咆哮道:「這不是本君寫的!」
但是小妖們的眼神明顯是不信。
他手對著他們一一指過:「你們又想誣陷我!看我不封了你們的嘴才是!」
他手在殿中揚起,黑色袖袍狂飛,幾塊黑色大石頭從他袖口中飛出,朝那些妖的嘴巴砸去。
「救命啊!拾溪大人又要殺妖啦!」一時間,所有的妖怪四分五散,全是往旁邊逃命的。
一個冰冷的聲音降落下來,護住了那些妖怪,「拾溪,你又跑來我這裡發什麼瘋?」
拾溪一聽到這個聲音,立即像個猴子一樣竄上了屋頂,遠離了地面。
戚九傾出現在這座黑色大殿,目光如電射向他,道:「你越界了?」
拾溪頭往上仰著,不屑道:「怎麼可能?」
戚九傾大手一揮,一股大風刮向屋頂,拾溪被風吹得搖搖欲墜,手中的山楂果掉下了屋頂,噼里啪啦的,滾了滿庭院。
這庭院之中本就空蕩蕩的,連棵樹都沒有,現在落了滿地的紅色,倒是添了幾分美感。
隨著那些紅色山楂一起掉落的還有一張白色信箋,他沒有想到這麼快就收到曳緣的來信了,攤開來看了看,但是卻看到這麼一句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拾溪站在屋頂上拍掌大笑,「寫得好呀!不知這是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寫的?」
拾溪笑完了又說:「不過狐狸鬼,你太久不摘面具了,我都忘記你長什麼樣子了。」
戚九傾聽后握緊了手中拳頭,抬眼盯他,竟是沒有說話,而是恍惚了許久,末了,才拿著那封信轉身走了。
拾溪沖他的背影努努嘴,繼續坐在屋頂上,曬起了夕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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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獻雲連著好幾日都早出晚歸的,曳緣瞧他那失了魂志的模樣,自從那晚他們從夢仙村回來之後,他就變成那樣了。
她覺得奇怪,去他院落里找他,可是卻看到他坐在窗前擦劍,那神情那模樣那姿勢,和那晚她看到的那個女妖一模一樣。他擦得很專註,低眸細緻,手中拿著一塊白色毛帕,從劍頭一直擦到劍尾,擦了一遍又一遍,看得曳緣很恐懼。
「哥哥,你幹嘛老擦那把劍?」
郗獻雲擦得入神,突然聽到她的聲音,嚇得抬起頭來,「因為它老擦不幹啊。」
「哥,我覺得你剛才那模樣好瘮人,那晚我看見那個綠衣女妖也坐在窗前擦劍,擦了很久很久。」
郗獻雲嘆了一口氣,「哎,你說她不是喜歡我的劍嗎?那她怎麼不來找我啊?」
「你還想她來找你?你不怕她殺了你啊?」
郗獻雲卻道:「我的命是她救的,沒有她我早就死了。」
曳緣一語說出真相:「哥哥,我覺得你好像陷進去了。你喜歡誰不好,為什麼偏偏喜歡一妖怪?」
郗獻雲現在已經聽不進任何勸了,一腦子只想著那個對自己笑的綠衣少女。
這陷進去的人除了他,還有藍霧。
那神經兮兮的反派花蝴蝶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沒事就往她這裡跑,要麼給她捉兩條魚,要麼又給她帶聖上賜的珍貴小玩意兒,他實在是來得太勤了,甚至比姬宴來得還勤。
難道這就是他的計謀嗎?
想讓自己愛上他,以此來幫助忘憂除掉她的情敵,曳緣譏諷一笑,真是,為了忘憂,已經不惜出賣自己的色相了嗎?
他為什麼還沒給自己下蠱,下蠱比這成天的來討好她要來得快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