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日出
「真的?」冰落看了她一眼,認出她就是剛剛那個用藍電打自己的女子,嬌嗔道:「可你剛剛還打了我呢。」
說話間,殺氣驟出。
她握劍的手方向一轉,就對準了曳緣,水劍刺出,不帶半分的感情,然而這次她的水劍還是沒有得逞,又被那道藍電橫空出現給阻止了。
而這次,手執藍電的人卻是藍霧。他臉色陰暗,藍電將那把劍纏了幾圈,狠狠一拉,便將那把劍甩了出去。
曳緣吃驚地回頭看他,剛剛還在生氣的他,竟然出手救了自己。他將她拉到他的身邊去,冷聲道:「別亂跑!」
那邊的戚九卿在這時終於出手了,按理說他現形後會出現狐狸尾巴來,可是卻沒有,曳緣看著他那渾身的黑氣,越發懷疑他可能不是戚九卿。
他與冰落兩人打在了一起,對於坐山觀虎鬥這種事,藍霧最擅長,他將曳緣拉到祭祀台一邊,給他們騰開打架的場地來,靜靜地看著好戲。
曳緣見他拿出他的斷蠱鎖來,愕然道:「你又要用蠱?」
「怎麼?不行嗎?」好不容易等到那隻魍魎出現了,他怎麼可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曳緣覺得他也是真夠能耐的,別人的蠱都是用來對付凡人的,而他的蠱卻是用來咬這些魑魅魍魎的。她見他要打開那黑色斷蠱鎖了,脫口道:「你小心一點,別又被咬了。」
藍霧開鎖的手一頓,良久,才慢慢扭開鎖,說了一句,「好。」
祭祀台下的郗獻雲撿起那把被藍霧甩下的長劍,劍身上全是水珠,他握住劍把站了起來,這時,天空中的那些水牆全都涌了下來,齊聚到他的劍上來,他這兒就像是一個閘門般,巨流洶湧而來,衝擊得他快拿不穩劍了。
他雙手握住劍柄,身子立穩,盡全力去拿穩劍。
最終天上的水幕全部收了回來,莫名地裝進了他的劍里,他用衣袖去擦拭劍身上的水珠,可是卻根本擦不幹,剛擦完又有新的水珠滲了出來,源源不斷地往外流。
那些逃難的人們看到水幕消失了,全都大喜道:「神明真的顯靈了!神明幫我們趕走了水怪!」
姬宴和忘憂見水幕終於退去了,眸中大喜,但是聽見那些人們卻以為這是神幫他們阻止了水災,忘憂高聲道:「這裡沒有神,只有妖怪。是我們幫你們擊退了洪水,不是神!」
可是下面的人卻絮絮叨叨的,不相信人會有這樣的能力,只有神才能辦到。
正在打鬥的戚九卿見忘憂在那裡蠱惑人心,插空道:「是本神君賜予了聖嬰力量,讓她幫忙解決了水患。」
眾人一聽,連忙朝祭祀台上跪倒:「多謝神明顯靈!多謝神明顯靈!」
「……」姬宴和忘憂兩人無奈,只得轉身來收服這兩隻妖怪,冰落和戚九卿感受到了共同的敵人出現,便停止了打鬥,一起轉身向姬宴忘憂攻去。
【請宿主做好準備,受傷倒計時已經開啟。】
藍霧雙腿盤膝而坐,將那隻長得像七星瓢蟲的蠱放了出來,他控制著那隻名為獨活的蠱蟲往對面的綠衣女子飛去,獨活被關得太久了,之前又吸食了那隻魅的怨念,現在有點膨脹,不聽使喚,藍霧努力地控制著它的方向,雙頰都累出了汗水來。
曳緣聽著系統的倒計時音,心裡亂糟糟的,她告訴自己沒關係的,忍一忍就過去了。
圓形祭祀台的中間,四個人打在一堆,忘憂被冰落的水拳攻擊,一拳擊飛到了下面的空地上。
下面的人群見到一群神仙妖怪打架,早已經跑回家去躲起來了。
「忘憂!你沒事吧?」姬宴見到忘憂落下,心中慌亂,其餘兩隻妖怪聯手對他攻擊過來,他的長劍如紅舌般伸吐,斬向他們兩人中間。
兩人被迫散開,一左一右將姬宴圍住。
【宿主,請立即完成救男主任務。】
就在一黑一白兩股力量襲向姬宴時,姬宴長劍一擋,將正前方冰落射過來的冰雕子打了回去,而後面戚九傾轟來的黑霧他卻無暇顧及。
電光火石間,一個嬌小的綠衣身影沖了過來,將他猛地推開,硬生生接住了戚九傾的那一團黑霧,並大喊道:「姬宴哥哥,小心!」
不僅如此,姬宴剛剛打碎的冰雕子也濺了兩枚在她身上,直直穿進了她的手臂。
前後兩個夾擊,曳緣疼得汗水如豆狂落,她這是遭了什麼孽啊?
為什麼惡毒女配還要受這樣的罪?
其實她剛剛衝過來時已經暗自在身前聚起了一團力來保護自己,可是卻不敢聚太多力,不然就會被他們看出端倪。即使是有了保護氣,可是竟然還是這麼疼,可見書里的這個時候她是多麼的疼痛。
藍霧本來是在控制那隻獨活的,只差一點點獨活就要靠近冰落身上了,然而卻在這時發生了這樣的一幕,他即刻丟了手中斷蠱鎖,衝到了前邊去,接住了正在往下倒的曳緣。
「我不是叫你不要亂跑嗎?!」他的怒吼幾乎穿透了頭頂的黑暗,曳緣睜著虛浮的眼睛,看到有一絲黎明的曙光從他頭頂而射來。
遠方的姬宴大怒,跳起來殺向了戚九傾,不過曳緣現在已經聽不到他們的打鬥聲了,她感覺那些聲音都離自己遠去了,她只能聽見頭頂藍霧焦急的聲音。
「你是不是傻?他用得著你去救嗎?你幾斤幾兩,隨便一打魂兒都沒了,你這樣子,死了也是不足為惜。」
「……」曳緣聽他罵人,話都不敢接。
他扶著她慢慢蹲到地上,然後伸出一隻胳膊來,放到她的唇邊:「咬著。」
哈?這隻花蝴蝶他這麼好心的嗎?
他的另一隻手將她受傷的那隻胳膊抬起來,上面插著兩枚晶瑩的水錐,錐子很尖,嵌入了皮肉里。
見她還楞著,他著急道:「快點,不然我直接拔了。」
「沒事,我可以忍著。」上次拔腳底的砧板她都是直接拔的。
他沒再猶豫,要是再晚點拔,那股冰涼就會竄入全身,很有可能會烙下病根子,他握緊其中一根冰錐,指關節用力,狠狠往外一拔。
「啊!!」曳緣疼得大叫,然後一口咬上了他的手腕。
這下換藍霧疼得抽搐了,嘴角痙攣:「你不是說你可以忍的嗎……」
曳緣臉上一抹尷尬飛過,看他的手楞是被她咬出了一個深深的牙齒印,張嘴道:「對不起啊……」
「快點,一鼓作氣,把那根也拔了。」他催促道。
曳緣張口又咬了上去,他迅速地拔掉了另外一根,鮮血從綠色薄衫里沁了出來,彌散開來,化作了一朵嬌艷欲滴的玫瑰花。
藍霧撕下自己衣衫上的一縷藍襟,給她包紮了兩個藍色蝴蝶結,他故意動作很重,疼得曳緣臉色發白,他悶聲道:「喲,痴曳緣,你不是很能耐嗎?還知道怕疼呢?」
曳緣眼睛半眯著,很虛弱地說:「謝謝你,藍霧哥哥。」
她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很感謝他。
見到她這副模樣,他也心軟了下來,在台階上坐下,將她的頭枕在自己膝蓋上,細語道:「哥哥內力深厚,等他回來,讓他給你療傷。」
姬宴他們都離開了,不知道和妖怪打到哪裡去了,現在這孤寂的祭祀台上,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曳緣頭側躺在他的腿上,輕輕回答:「好。」
他替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為她將貼在臉角的髮絲捋到後面去,才道:「你就這麼喜歡他嗎?喜歡到用自己這麼渺小的身板去幫他抵擋妖怪的襲擊?」
「我……我不知道會這麼疼。」她這也是無奈啊。
「我好羨慕他。從小我就羨慕他,而這一刻,我更羨慕他。」藍霧看著東方的一寸光亮靜靜說到。
曳緣見他情緒忽然低落,安慰道:「你想要的,以後都會有的,不用羨慕他。」
「都會有的嗎?」他慢吞吞咬著這幾個字。
「嗯,都會有的。以後,你也一定會遇見一個滿眼都是你的女孩,她會愛你,會溫暖你,會照耀你,會把你當成她的英雄,會永遠陪伴著你。」
「戲摺子看多了吧?傻不拉嘰的你。還會背這麼長一串肉麻的話呢?怎麼可能會有人把我當成她的英雄?惡魔還差不多。」藍霧沒好氣道。
她淡淡地笑:「那可說不準,情人眼裡出西施嘛。」
他的手撫在她冰冷發白的臉蛋上,似想傳給她一點溫度,讓她的臉恢復一點氣色:「那你說說,我是你的英雄?還是你的惡魔?」
「你嘛……嗯……」曳緣看向遠方的山頂,群山薈萃里,有一輪閃耀的紅日升了一個頭起來,她喜道:「是日出誒!」
那輪紅日努力的衝破層雲,呈勢不可擋之勢,霞光萬丈鋪下,暖橘色的光讓曳緣半眯起了眼眸。
藍霧也瞧了瞧,不以為意的說:「日出不是每天都有嗎?有什麼好稀奇的?」
是每天都有,可是卻又不一樣。
這是,他們一起看過的日出。
在她受傷倒下的那一刻,是他,第一個衝出來接住了她。
在所有人都離去的時刻,是他,獨留在這裡陪伴著她。
心裡好似生出了一根水草,瘋狂往四處蔓延,而在那細密的水草里,藏著的是她對這個少年的丁點眷戀。
怎麼就生出了眷戀之情呢?
她自己也搞不明白,只想就這樣一直靠在他的身上,一直看著那太陽升上,再落下。
溫暖就會一直在。
她忽然說:「聽說一起看過日出的人,餘生都能分享溫暖。藍霧哥哥,我把我往後一年的溫暖都送給你好不好?」
「為什麼只送我一年?」藍霧不樂意了。
曳緣在心中回答:因為,那是我的餘生了。我把我往後餘生的溫暖都送給你。
她能夠猜到自己的結局,惡毒女配不配擁有一個好的結局,她大概只能送一年的溫暖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