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狐仙
「你沒發現你背上趴了一隻女鬼嗎?」藍霧邪邪一問,就這樣簡單一句話,就把那名小廝嚇得面色如紙,魂飛魄散。
趁他恐懼間,藍霧握著萬殺轉了一圈,裙下衣袂跟著旋轉,一道藍光掃向那名小廝,小廝被掃飛在門框上,一溜黑煙從他背上竄了下來,將小男孩捲走,化為一個玲瓏身段的黑衣女子,正是那索淚女魅鬼。
「怎麼樣?痴曳緣,是不是打飛了?」藍霧這個時候還有心情偏過頭來開玩笑,帶著某種邀功的意味。
曳緣無語地給他拍掌叫好:「藍霧哥哥好棒!」
那隻魅的手中還拿著一個透明玻璃瓶,裡面裝滿了晶瑩剔透的淚珠,她一手捏住小男孩的脖子,黑色的長指尖似是要嵌進去,「哭,給我繼續哭!」
她就只差最後幾滴淚了。
小男孩疼得又哇哇哭了起來,曳緣低頭一看旁邊,那小廝的腳下已經沒了雙重影。小廝一想到自己背上一直有一隻鬼趴著,嚇得兩眼一翻,倒了下去。
藍霧雙手抱著臂,食指還在臂上有節奏地敲打,頗有閒情逸緻地瞧著對面的魅鬼,道:「一般的鬼都是沒有影子的,唯有一種,幻化成人形的魅,才有魅影。」
索淚鬼皮膚慘白,眼窩深陷,整個眼圈紅通通的,嘴唇上的紅色和眼圈上的紅相映成輝,繪成一幅妖孽的畫,她嘴唇上勾,哼了一聲,「兩個壞心腸爛心肝的人。」
曳緣轉了轉眼珠子,覺得她說的在理,她和藍霧本來就是書裡面兩個壞心腸爛心肝的人。
門外衝進來一黑一白兩個身影,是姬宴和忘憂,如黑白無常般,襲向索淚鬼。
「放了世子!」兩人的寒劍上皆刺著一張硃砂符,一同向索淚鬼刺去。他們的動作是那麼的一致,就如同在跳一場雙人劍舞。
「你們再過來,我可就殺了他了。」索淚鬼威脅道,她指甲嵌得更加深入,但是男孩的肉就像是氣球做的一樣,她尖細的指甲始終戳不破他的皮膚,等不到鮮血出來,她的手就被彈開了,指甲都斷了兩根。
她還是殺不了他。
「放了吾兒。」一道清亮男音穿牆而來,隨著輪椅聲靠近,一個白衣金領的男人坐著輪椅走了進來。
索淚鬼聽到這四個字如臨深淵,手中黑氣翻滾,她抱著男孩一竄就飛到了外面去。
姬宴安慰道:「皇叔,別擔心,我一定會救回世子的。」
他們所有人衝出了房間,看到索淚鬼吸完了男孩臉上最後一滴淚水,然後將他肆意一丟,就丟到了旁邊的月湖中。
「世子!」
忘憂靠月湖最近,第一個跳進湖中救人,曳緣也跟著跑過去,抬腳想要跳下,卻被藍霧攔住了,「你幾歲?就想救人?」
「……」那好吧,她還是不去搶女主的風頭了。
女鬼已經換了目標,這次是楚湘王楚殷。
她彎著身子,從背後將楚湘王環抱住了,紅唇擦過他的耳廓,手指捲起他的那縷白髮,「不用怕我,你知道我害不了你的。」
楚湘王眉眼巨冷,「你剛剛害了我的孩子。」
曳緣此刻看到楚湘王爺的正臉,真真是貌比潘安,顏如宋玉呀。難怪那隻女鬼會纏著他呢。
「哼,這個妖孽男人。」藍霧嗤之以鼻。他小時候就知道這個妖孽男人,長相魅惑,最能勾魅,總有鬼魅跟在他身邊環繞,後來,他為了不讓鬼魅再近身,便去找他的母妃尋求幫忙,給他在腳底種了兩隻蠱,此蠱與普通的蠱不同,它是能保護自身不受鬼邪的侵擾,但是自身也會付出慘重的代價,比如他的腿……
再也站不起來了。
索淚鬼長指勾了一把他的俊臉,嬉笑道:「你那孩子被你下了保護蠱,我們這些妖魔鬼怪如何能近身,我又如何能害得了他呢?」
曳緣聽到這話,滿臉震驚,那孩子腳下的恐怖蠱物竟然是楚湘王自己下的!
這也太狠了吧,給自己孩子下那麼可怕的蠱蟲。
忘憂抱著孩子從水中出來,姬宴接過孩子將她拉了上來,她渾身都濕漉漉的,頭髮衣服都粘在了身上,他立即脫掉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沒事吧?」
曳緣餘光瞥到藍霧也想脫掉自己的衣裳,但是手速卻慢了一步。他從衣襟里拿出一張烘乾符,對著忘憂一散,須臾,她的衣衫和長發就恢復了原貌,水漬落了一地。
「咦,藍霧,這是你自己畫的符嗎?」姬宴記得原來的他是不愛畫符的。
藍霧把忘憂身上的外衫取下,還給姬宴,道:「哦,這符是我從你書房裡拿的。」
……
論不要臉就數他排南楹國第一。
就在眾人都在關注男孩這裡時,那隻女鬼不見了,連帶著楚湘王也不見了。
「追!」
他們幾個人都是練武之人,健步如飛,曳緣也不想拖後腿,拚命地跑,跑得跟個小兔子似的。
只有藍霧會偶爾回頭嘲笑她兩句:「跟不上就不要跟,看你跑得跟個小烏龜似的……」
她朝他翻個大白眼:「……你不是要抓那隻魅嗎?你還不跑快些!」
藍霧的眸子里突然閃現一道精光,步子慢了下來,審視道:「你怎麼知道我要抓她?」
曳緣暗罵自己嘴快,一不小心把後面的劇情說出來了。她裝傻充愣,跑到他面前道:「藍霧哥哥,你不是大祭司嗎?大祭司不抓鬼嗎?」
「誰告訴你大祭司是要抓鬼的?」藍霧眼睛里的那道精光這才消失,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帶著她一起跑,「你跑得太慢了,跑這麼慢怎麼抓鬼?」
……什麼邏輯?要抓你自己去抓啊,拉上她幹嘛?
街上清風徐徐,路面濕滑,先前下了一點小雨,這會兒雨已經停了,有他拉著自己,似乎跑得更平穩了。
她看著他後腦勺上潤藍的髮帶,覺得這個少年連後腦勺都那麼好看,如果他心腸不那麼壞的話,肯定會招很多姑娘喜歡。
然而,下一秒她就收回這個想法了。
長街上又迎來了那輛狐仙的馬車,寶馬香車如昨,輕質的薄紗浮動,恍有暗香送出,兩側的柳枝微垂,如八個低著頭的恭敬侍從。
狐仙連著寒食清明兩日都會來,昨日未出現,那今日這馬車裡的人總該是那位狐仙大人了吧。
藍霧停在馬車旁邊,突然邪魅一笑,右手一甩,將她扔到了馬車上,然後對她揮手告別:「痴曳緣,我知道你跑不動了,給你找輛馬車坐坐。」
「……藍霧!你可惡!」
他這人心腸是不可能變好的,永遠這麼黑,壞到透了!
她被一條狐狸尾巴卷進了馬車內,被卷進去之前還在罵到,「藍霧!我詛咒你!一輩子沒有人喜歡!」
「哈哈!」藍霧站在馬車外,笑得酣暢淋漓。沒人喜歡就沒人喜歡唄,他藍霧又不稀罕。再說,喜歡她的姑娘多得去了,怎麼可能會沒人喜歡?
那條狐狸的尾巴卷在曳緣脖子上,力道很大,她嗆得猛咳,拚命求饒道:「狐仙大人,饒命,饒命啊……」
曳緣對著那條尾巴某一處一掐,狐狸猝然收回了尾巴。
「尾下留情啊。」曳緣討饒道。她剛剛掐的那個地方其實不痛,狐狸尾巴上有一個地方特別敏感,一掐就會癢,而這隻狐狸此刻就是被癢到了。
他似乎有點好奇她是怎麼知道這個部位很敏感的,曳緣當即解釋道:「狐仙大人,饒命,饒命啊,我是狐狸的好朋友,我最了解的就是狐狸了,狐仙大人,你要不要和我做朋友?」
「??!!」
面前這人的打扮和她昨日一模一樣,臉帶紅白色狐狸面具,一半的墨發用紅色髮帶挽起,另一半順著肩頭披下,肩頭處慵懶的搭著一條純白狐裘,領口紋著妖冶的曼陀羅花。
書里的這位狐仙大人,也是有名字的,他叫戚九傾。
他雙手撫摸自己的尾巴,盯了盯她,才道:「我是來找新娘的,不是來找朋友的。」
「狐仙大人,看到你我真的好激動啊,昨天來等了你一天都沒看到,今天總算是見到了。」曳緣十分喜歡這隻狐狸,他乃白狐,在他們狐族,這可是最高貴的一種狐狸。
他沉了半晌,才問:「昨日我的馬車是你偷走的?」
曳緣忙不迭搖手:「不,不是我偷的,我爬上去之後,那馬兒它就自己跑了。不算偷。嘿嘿。」
同類見同類,兩眼淚汪汪。曳緣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后,就無比想念她以前的那些狐狸朋友們,在這裡見到一隻狐狸,還是只漂亮的男狐狸上仙,她簡直是開心死了。
他冷聲斥了一句前面的馬兒,「呵,許久不見,連主人都不認識了是吧?」
下面的姑娘們看到曳緣進了馬車,許久都沒出來,全都發出哀怨的聲音來,「狐仙大人怎麼看上那個傻子小姐了啊?哎……」
藍霧也饒有趣味地打量著那馬車裡,厚重的垂幔遮住了他們的臉,只能看到兩個模糊的身影靠在一起,這麼半會兒了,也沒見那痴曳緣掙扎兩下,他們兩在幹什麼呢?她該不會是被那迷藥迷暈了吧?
曳緣目光炯炯地盯著戚九傾的面具,問道:「狐仙大人,你為什麼每年都要來娶新娘呀?」
他指尖對著前面的垂簾一點,那白色鮫紗就往兩邊撥開,形成了一道敞開的門。
他的目光眺望前方的街道,清明時節,路上行人慾斷魂,但在這樣的時節里,仍有不少的姑娘打扮艷麗,穿紅戴花,金釵滿頭,只是為了能夠被他選上,成為神的新娘。
他的眼仁沉進了寒潭之中,聲音悲慟:「因為,她們都不是我的新娘。」
嗯??
曳緣看到在那街道上突然奔出一個白衣人影,正是在大街上追索淚鬼的忘憂,曳緣心道女主出現了,這總該是你的新娘了吧。
忘憂今日著了一件白裳,腰間配著一條薔薇色的系帶,長發半挽,插著一根銀白色步搖,面若桃花,惹人心動。
身旁的狐仙果然出動了,馬車踏過,如飛龍衝天,白色的狐狸尾巴伸出帘子外,輕輕掃過,一股暗香浮動,忘憂就被卷了進來。
霎時,外面的兩個男人都慌了,齊齊追在馬車後面,姬宴看到車上的曳緣,問藍霧:「怎麼回事?曳緣怎麼也在上面?」
藍霧步子加快,並未回答而是說:「皇兄,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救你的心上人吧!」
「無論是忘憂還是曳緣,我都會救回來。」姬宴回答得振振有聲。
藍霧卻不著調地笑了:「哥哥可不要貪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