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致命一擊
風吹啊吹，氣氛悲啊悲……
靠在車內繼續閉目養神，我不理會車外令人窒息的沉默。總之，不論發生什麽，我不會再做主動的那個。
“蕪芩，你給我出來！”
咬牙切齒並中氣十足，隻聽這幾個字，就知道自己有麻煩了，並且還是很大的麻煩。無奈睜開眼，我拍拍有些僵硬的臉頰，努力揚起了唇角。
該來的總會來，既然躲不過，便笑臉相迎吧。
“青娘、佳姨，別來無恙，找蕪芩有什麽事嗎？”
撩開車簾，我先向對麵滿臉怒容的青娘笑了笑，再對神色冷清很多的佳姨點了點頭，這才不急不緩彎腰出了車廂，坐到甚是無奈的宇曲身邊。
“什麽都看到了，你竟然還好意思問什麽事？！”
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一向風情萬種的青娘丟失全部鎮定，美麗的眼裏是對我的滔天恨意。相比之下佳姨的臉色好看很多，若說青娘可能衝過來把我碎屍萬段，她絕對隻會好心的給我痛快一刀。
不怕死的笑了笑，我繼續裝糊塗道：“看到什麽，還望青娘明示。”
“蕪芩！到此刻你還裝糊塗？做人不能欺人太甚了！”
利落翻身下馬，青娘衝到微笑著的我麵前，佳姨也搖了搖頭下得馬來，亦慢慢走到我麵前。氣氛突然緊張起來，看青娘的樣子隨時都可能結果了我，我卻笑得愈加開心。
“青娘，蕪芩是真糊塗了，不知您看見蕪芩欺負誰了？”
“欺負誰？蕪芩！你就繼續裝下去吧！可是……”“青兒！”
青娘越說越氣憤，幾乎就要抬手給我一耳光，佳姨卻沉聲喚了一聲，止住了她接下來可能的所有，然後佳姨歎了口氣，認真看著我道：“小芩，你是聰明人，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是否有什麽隱情？”
有什麽隱情？
因她慈愛的語氣晃了晃神，我低頭笑得很是無奈。那年離開，在宮裏的血雨腥風中蕪苡莫名消失，許是第一次遇著這麽大的變故，她亦如今天的青娘失去全部鎮定，對我也是滿心忿恨。
而今天，不甚相同的過程來到一樣的結局，你卻為何願意給我這份信任？
可惜，對你這難得的信任，我感激，卻除了感激什麽都不能做，隻會繼續義無反顧的把你們最終惹毛。
為這般執著找死的氣魄自己都是佩服不已，我輕輕歎息一聲，終於對池煜點了點頭，而他猶豫的掃了眼明顯來意不善的青娘與佳姨，終究什麽都沒有說，一躍而起消失在這沉靜的夜色中。
“佳姨，你們回去吧，這件事蕪芩無話可說。”
撤下笑容，我說得萬分真誠，也是今夜可能有的最後真誠。
“蕪芩！你！”我還覺得自己的表情語氣都沒有問題，青娘卻更加憤怒，“無話可說！我看你是說不出口吧！但凡還有點良心，你怎麽可能做得出這麽無情無義的事！你明明知道蕪苡為你做了多少，你明明知道你對他意味著什麽，你怎麽還能就這樣離開？！”
嗬嗬，青娘，你從未喜歡過我吧，當初也隻是因為蕪苡才對我笑顏相待。此時，當我終於如你所料辜負他，你很氣憤吧。可是怎麽辦呢，我喜歡你，雖與蕪苡亦有關，不同的是此刻當我決定離開他，卻仍然喜歡你。因為我知道，正因為有你這般無私的關心，蕪苡才會最終走出陰霾，繼續在這人生的旅程中平安走下去。
青娘已是爆發邊緣，我的目的卻正是把她們惹毛，於是低頭笑笑，唇邊滿滿都是譏諷道：“為什麽不能離開，做那些事都是他自願的，又與我何幹，青娘莫非希望蕪芩偉大到因為這些犧牲了自己的自由與幸福？”
“蕪芩！！！”
怒吼一聲，青娘許是太久沒被人這樣氣過，雖氣到極處，卻在本該快馬加鞭處停下罵勢，隻睜圓了赤紅的眼惡狠狠的盯著我。似乎恨不得殺了我，卻又不知道該怎麽下手，於是我愕然，愕然中順便笑得更加歡快。
“小芩，上次的事我錯怪了你，所以我相信這次你也有不得已要離開的原因。畢竟不論蕪苡為你做過多少，你為他做的也絕不會少。這裏沒有外人，我也不管你的選擇，可是你能不能至少把真相告訴我們？”
沒想到佳姨在這樣的氛圍下還能保持如此冷靜，我保持完美的笑容愣住，卻隻是瞬間便加深了唇邊的弧度，同時暗暗歎息了一聲。
不論關於上次我的無奈離開，她在後來的日子知道了多少真相，現在卻可以肯定，那些給了她太過深刻的印象，導致事情即使發展到這步田地，她還是願意選擇信任。
隻是依然怎麽辦呢，我還是隻能讓你失望，深深深深，毀掉你所有信任的失望！
“佳姨，若按你這麽說，蕪芩到確實有隱情，隻是這隱情，恐怕你不會願意知道，所以你們還是走吧，蕪芩也沒時間再耽擱了。”
“蕪芩！！！”
又是一聲巨吼，青娘似乎已經把我的名字直接用作咒罵，也可能，除了這兩個字，她已被我氣得再說不出其他有意義的字眼。
“小芩，沒有一個理由，今日你恐怕哪裏都去不了了。”
伸手拉住已是氣極的青娘，佳姨歎了口氣，依然對我和顏悅色的開口，隻是話裏終究再無半分仁慈。刺激的一夜，氣氛到此時也終於來到真正的一觸即發。知道佳姨隱忍那麽久，也終於被自己激怒了，我偏頭低低笑了兩聲，心中除了苦澀再無其它。
“看來佳姨是真想知道，那麽蕪芩就不堅持了，隻是你何苦要蕪芩把一切說得這麽明白，如此著急離開，當然隻能是急著趕去真心想去的地方，不然……”
啪！！！
清脆的掌擊聲刺破沉寂的夜空，臉頰是火辣的刺痛，我愣住，良久低頭輕歎一聲道：“若這是你們想要的……”
啪！！！
再一個利落狠辣的耳光，青娘用行動止住我接下來的話語。終究被氣到失去所有修養，她毫無風度的指著我開始厲聲詰問。隻是她不會知道，所有那些帶著滔天恨意的字句，我並未聽見分毫。
我隻看見她憤怒的顏，與她一張一合的唇，耳邊震耳欲聾的卻是嗡嗡蜂鳴聲。
“蕪芩！早知道你會把蕪苡害成這樣，我一定不會讓你活到現在！而你既然對他沒有真心，當初又何必假惺惺為他做下那些，難道這一切都是你設下的局，就隻為了讓他愛上你，就隻為了讓他心甘情願代你辛苦操勞？！既然終究要離開，你當初何必一命換一命救下他，你明知道離開你他也是活不了的！你……！！！”
說到恨處青娘再次揚起手掌，而我的神色也終於變得冷清。
眼神冰涼，我抬眼，不帶一絲情感的冷冷盯著氣急的她。
“青娘，我尊重你，隻是我也並不欠你的。話說回來，你若真關心蕪苡，此時不陪在他身邊，跑來跟我鬧有什麽用？這兩個耳光，我便當還了蕪苡的情，你大概也罵夠了，蕪芩也還要趕路，便不再奉陪了！”
冷冷清清說完這些，我再掃了眼神色複雜的佳姨，欲起身回到身後的車廂。青娘許是因我急轉的態度而怔住，揚起的手終於放了回去，唇邊卻慢慢染了分莫名的笑意。而一直不言不語的佳姨更是突然笑得百媚千嬌，那美麗的笑容，幹淨中滿是算計，讓我不由得把心抖了幾抖。
若說之前的戲碼一直按著自己的劇本走勢良好，事情發展到這，便是終於失控了，還是莫名其妙的失了控。
為此我很是好奇，可好奇之外，更多的卻是膽戰心驚的恐懼。畢竟自己已經沒有太多資本，能繼續左右這故事的發展，而我更不能接受，可能不可能的任何意外發生。
“好，小芩要走我們不會阻攔，當然也是阻擋不了。正如同，蕪苡現在一心求死，我們無法阻攔一般。畢竟我們隻是你們故事之外的配角，影響不了劇情發展。今天走這一遭我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蕪苡雖是我們看著長大的，更是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的人，現在心裏卻隻有一個你。
事情發展到現在我們怪不了別人，畢竟縱容事情發展到現在的也是我們。小芩既然已經不在乎蕪苡的死活，便安心走吧，林佳可以向你保證，以後再不會有人為蕪苡打擾你的人生。而蕪苡是死是活我們也不會再擔心，反正對他來說，死了比這樣渾渾噩噩活著隻能更好，林佳也大可以不必擔心，到了陰司該怎麽見小姐。”
令人絕望的話語，佳姨卻說得如此輕巧，甚至當我極力做出滿不在乎的表情，她竟笑得更加得意。當長長一段終於說完，她望著我慈愛的笑了笑，拉著同樣笑容複雜的青娘轉身上馬，輕快絕塵而去。
終於逼走她們，我該開心的，我該得意的，我卻隻是全身冰涼，坐在當地再動不了分毫。她們狠毒的話語，她們絕望的話語，甚至她們放棄的話語，清晰在耳畔一遍遍重複再重複，我似乎看到自己再次被逼到峭壁之淵。
隻是，你們看到了什麽，怎會突然如此誌得意滿，相信那些話能給我最後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