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半垂憐
太陽一寸寸在眼前新生，金色的光芒把大地染得多了份暖意，而我瞪大眼睛清醒了一夜，當旭日東升的時候睡意卻突然蹦了出來，並迅速把我拉入夢境。
隻是很可惜，這短暫的睡眠沒有持續多久，可憐的我便被枝芝溫柔卻堅定的喚醒了。極不情願的睜了半隻眼睛看她，我身體死了般難受，眼睛也脹的生疼：“枝芝，再睡一會，就一會，真的就一會……”
迷迷糊糊又把那半隻眼睛閉上，對於熬夜的人，要麽別睡，睡了卻隻有一時半刻無異於飲鴆止渴，就像現在，已經不是獨獨痛苦能形容了。
“小姐，起來，不能再睡了。”不依不饒的繼續緩緩推我，枝芝態度很堅定，一如她這些日子做的，太陽升起後便不允許我多睡一秒“枝芝，我真的很困，昨夜一晚沒睡，你就讓我再睡會吧……”翻了個身躲避她的溫柔一推，我說的很是含糊，也很無奈，本來沒想告訴她昨夜失眠的。
“小姐昨夜失眠了？”攻勢略停了停，枝芝的語氣很是被嚇了一跳的樣子，“嗯，所以讓我……”可憐巴巴的話沒能說完，我便被枝芝拉了起來。皺著眉半眯了眼看她，我深深歎氣。
本以為同情牌好歹能讓自己多睡一會，誰知寧靜隻是假象，片刻後她會如此激烈的讓我起床。
“小姐，你昨夜隻是沒睡好還是一夜沒睡？”無視我的一臉慘象，枝芝眉頭皺的比我還深，“選哪個你會讓我多睡會？”使勁眨巴著眼睛，看到她眼裏緊張到恐懼的顏色，然後自己倒開始犯糊塗，好奇沉穩的枝芝竟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小姐！”恨聲喚了一句，枝芝歎氣，隨後鬆了隻手幫我把脈，臉上的顏色卻越來越難看“枝芝，若你是大夫，隻看表情我會以為自己要死了……”被她鬧騰的眼睛總算都睜開了，腦子卻還是有些迷糊，然後看著她凝重的表情不知為何會說這麽一句，甚至還記得配了個陽光燦爛的笑顏。
“枝芝要是大夫就好了，不過還有精氣打趣人，小姐的身體可見很好的。”內容豐富的瞪了我一眼，枝芝恢複一貫的恬淡表情道：“不管昨夜睡了多少，日夜顛倒總不是辦法，真要補眠也隻能今夜睡好一點，所以小姐還是起來吧，走走也好。”
歎口氣揉了揉太陽穴，既然鬥不過了，隻得乖乖接受她的伺候，而且梳洗完倒也清醒很多，至少眼睛沒那麽痛了。
“小姐，枝芝去準備早點，你別又睡下了。”把我收拾幹淨了，枝芝還不放心的陪著坐了一會，直到未央進屋她才依依不舍的起身，卻還是叮嚀再三，“未央，看著別讓小姐又睡下了，我馬上回來。”端著水盆離開，枝芝快速瞟了眼床腳的火盆，隨即認真的囑咐了未央，對我微笑了笑，提步離開。
向未央聳了聳肩，我立在窗前是百無聊賴。
“主子，去園裏走走嗎？”陪我站在窗邊呼吸新鮮空氣，未央笑得很漂亮，而清晨是傾城一天中難得清靜的時辰，我想了想便也同意了，順便默默懷念了一把曾經不用睡覺都精氣十足的歲月。
臨出門，未央細心的給我加了件鬥篷，隻是不知是否錯覺，我見她亦迅速瞟了眼床邊的火盆，眼中快速閃過什麽，卻迅速回轉頭笑著陪我下樓。
垂了眼簾亦挑眉，我想自己眼中定是滿格的笑意。把那些東西燒了就是怕她們知道了多出些麻煩事，若早知會是這樣，不如就給她們看了，何必勞她們費許多心事猜測。
那火盆裏的，不過是我想要知道的一些東西，一些必須知道卻不能讓她們任何一個去查的東西。其實那些東西她們不用查也必然知道，若開口便能知道九成真相，可惜自己再不願費心勞力做實事拚圖。
終歸要保留一分實事，我便寧願自己去查全部故事。
出來也有大半年了，可以說沒做什麽正事，但是找幾個心腹還是能做到的。譬如那天街頭買玉的小販，即使未央也未察覺半分。隻是枝芝，我疑惑她是知道些什麽的，至少那日的口角很突兀。隻不知她是在幫我掩護，還是純粹氣憤我繞過她們做這些。
有時候覺得自己就是個勞碌命，明明已被他們護到暴風圈中心，卻硬要越過那層真空保護圈，去觸摸這些醜陋的飛沙走石。
但這件事真的很簡單，我隻要知道墨國此刻的局勢到底如何。畢竟這個世界自己最在乎的幾個人幾乎都困在那一尺三寸的廟堂之上，我做不到靜靜等結果，更何況他們會卷在其中也都是因為自己。
隻是若他們查的東西不錯，那麽應該昨夜便能見著宇曲，難道出了什麽差錯？
“主子，你在等人嗎？”坐在小巧卻精致的角亭之中，我望著池裏歡騰的金色遊魚默默出神，萬分意外未央會挑起這個話題，猛的回過神來看她，我跳了眉角，不動聲色亦不做反應。
“主子，你可知在夜訓練時，我們嗜月成員間是怎麽討論你的嗎？”淡然與我對視了幾秒，未央幽幽然轉眼，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麵笑得桃花般燦爛，“都是荒年的乞食者，我們卻被人問及理想，之後懵懵懂懂間被選中來到夜，很長時間都不知具體要做什麽，一點點明白起來，當然的熱血沸騰，並對宇曲大人心存傾慕，直到見著主子。”
偏頭對我笑了笑，此時的未央被日光染出淡淡光暈，幹淨而美好。我看著她淨透的眸子便點了點頭，隨即調高眉眼望了望天上還不刺眼的太陽，心間似乎也撒滿陽光。
是否離別，會讓人拋開一切隻記得美好，然後互相心存感激？
“初見主子，心裏都是一個感覺，失望而且不服氣，當然沒能持續多久，你幾招便把我們徹底震住了。”回憶中自嘲的笑了笑，未央定定看著我道：“不過那時雖然自卑，我們卻還有一點信心，隻可惜，最後也沒能留住……”未央仍定定望著我，微笑著搖了搖頭，我便翻了個白眼，因為她沒說出來的部分。
其實關於這件事我也好奇過，嗜月的成員都是看天賦選的，最後定下的百來人卻都是人上之姿，驚奇之餘，我隻能說可能天意如此。
“還記得最初見著主子真正的樣子，自認為定能很好的我們再次被鎮住，第一次認識到這世界是有著所謂完美存在的。隻是主子知道，那時我們最嫉妒的是什麽嗎？”知道她在等自己回答，我卻隻能搖頭，因為若說之前的事我能猜著幾分，這種內心活動我卻沒有經驗。
“主子，其實不該我來說，但那時你和苡大人我們都是知道的，而且也都是羨慕的，可最初不論男女，我們嫉妒的都是你，因為苡大人……是那種能讓人自愧不如卻又被不由自主吸引靠近的，而您那時……”感慨的停了下來，未央仔細的看著我，似乎在等我回答，又似乎隻想確定我是否想聽，是否會拂袖而去。
當然，我不會，我隻是保持微笑，淡淡的望著她，甚至是期待的等著她會說些什麽，真正要表達的又是什麽。雖然離開兩年多，畢竟親手帶了四年，我還算了解她。今日不論原因為何，她是決定開口告訴我些什麽了，而且是他們一直默契隱瞞的什麽。而既然我已經知道蕪苡這個人曾在自己的生命中畫下濃墨重彩，當已然忘記一切，我很願意聽聽別人是怎麽描述那一段歲月。
“主子，未央不清楚你現在對苡大人知道多少。可是，你們曾經真的愛過，即使旁人再嫉妒再挑撥，也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闕衣在你身邊那麽久，我不知道他做過什麽，可是我卻能肯定，他一定會隔離你與任何一個男子的距離，隻為了不讓你愛上別人……這件事我相信不論是誰在你身邊都會做，不然，他們怎麽辦呢……”
夢囈般輕聲說著，未央臉上顯出一種向往的緋色，我卻被她那冗長的故事鬧得有些頭暈。這姑娘不是發chun夢了吧，通篇下來我隻聽到她的羨慕與歎謂。而她口中那個你儂我儂的真情，我真不敢信心發生在自己身上。·
“主子，對於這一切，你可能什麽都不記得了，更可能你現在隻當話本在聽，”突然停下定定看著我，未央伸手撫了撫我的發，然後傾身抱住我緩緩道：“未央冒犯了，隻是主子此刻什麽感覺？而那一個多月中，苡大人與你耳私鬢磨，主子又是什麽感覺？其實都知道的，主子雖然對誰都是笑臉，心裏卻都隔著層膜，身體的反應更騙不了人。主子，你從來不是個喜歡肢體碰觸的人，更別說這樣的親密姿勢。所以，請您給自己一個機會，不要匆匆做任何決定，仔細看看自己的心，至少也忠於身體的感覺……”
越過未央的肩膀看到怔在不遠處的枝芝，我挑眉暖暖笑開，心卻一點點冷卻，身體在暖陽下一寸寸僵硬。張開嘴，我試圖反駁，卻突然笨到一個字都說不出，於是隻能微笑，不斷微笑，無能為力的等著自己崩潰。
我知道自己已經愛上他的身體，隻是為什麽，你要把一切攤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