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如此相愛
花船，我的理解，便是花樓用來炫耀所有，吸引更多恩客的進財之船。
對於今夜，香兒不止準備了半個多月，更費勁宣傳了許久。加上之前兩月積累的人氣，此時我們主船的周圍已聚滿了各色船隻，岸上也是觀者如堵。
但是此次她卻不隻是為了擴大知名度，已經進入更深一層，開始斂財。
也是一日被我玩笑的話提醒了，她在傾城開展起轟轟烈烈的排名活動，每半月辦一場這樣的表演，由客人出銀子買花牌，選出傾城的狀元探花。今夜，便是最隆重的一次，每隻特製的花牌更是用了純銀打造。
可想而知，對今夜，她抱了多大的希望。
對鼓師大落交代了些要求，我算插隊即時出場。按她的安排，我本又是最後一個，隻是今天我真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歡快急促的鼓點在甲板響起，我踢了鞋赤腳舞了出去。
不管不看不想，今夜我隻要自己開心。隻是開心，真的就足夠成就一段人生了嗎？
鼓點減息，我緩緩停下，撩開淩亂附在臉頰的發絲，仰頭落落掃了眼江麵，以慢動作挑了眉離開。身後一片寂靜，就自己剛才看到的都是目瞪口呆的驚豔摸樣。
看樣子這個時代的民眾比我想的還要開明，對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很是強悍。
進入船艙，我停在走廊這端，麵無表情靜了幾秒，看著那頭拉扯爭執的兩個人。
香兒與半夢？
她們都沒有發現我，仍小聲爭執著什麽，半夢麵上是決絕的顏色，香兒卻是無奈與心痛盛滿了憔悴的小臉。
外麵終於爆發出激烈的喝彩聲，靜了片刻的河麵重新喧囂起來，這也吸引住了那二人的注意力。半夢深深吸了口氣，決斷的轉身，看到我微愣了愣卻迅速換了溫婉的笑容，而她之後的香兒定定看著她的背影，突然閉了眼，眼角滑出一痕清淚。
皺眉看著香兒熟悉非常的淚臉，那破碎的妝容讓我驀地想起什麽，後知後覺，我幾分震驚的看著她。
“小姐，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胡亂擦了擦滿臉的淚水，她再睜眼已無半分異樣，而我張了張嘴，終於隻是心痛無奈的歎了口氣，為著那熟悉的薄荷清香回頭。
他立在我身後不遠處，欣長的身形被朦朧的月色籠住，嘴角噙了分若有似無的笑意，絕世魅惑。我於是被迷住，默默與他對視著，兩人都沒有先打破這寧靜的意思。
他是誰，為什麽出現，又與自己有什麽關係……
那麽多問題，從最初累積到現在，早已結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巨網，自己卻寧願受那窒息的感覺，不多費半點心思。直到真相在麵前以另一種不被期待的方式突然掀開，那糾纏的大網終因源頭抽空的死結瞬間崩塌消失，隻留下曾經附著的破敗蛛絲，與它們纏繞的無辜生靈，慢慢融入心中沉靜的湖水，終於渾濁一切。
此時當自己心底再無半分澄澈，透過湖水，終究隻看到滿世界的汙濁與慘敗。
“香兒，若真愛，便隨心吧。”
雖未想過卻也沒有太多驚奇，不過是另一段禁忌之戀罷了。隻是路途何方，我不能替她們寓言。回頭對香兒低低歎了一聲，我不看她無望的表情，終於轉身，走向他。
本該是這樣嗎，本該是這樣吧。我放棄，任體內燃燒的yu望吞噬一切，毀掉明天。
“來接我嗎，那麽走吧。”雙手環上他結實的腰腹，我把頭埋在他頸間，緩緩閉上眼笑道：“蕪苡，我們做過嗎？”
不願相信今日所見所聞的一切，但是即使不信了又能怎樣。事實，終究是事實，不會因為你糊塗了，也跟著變糊塗。
蕪苡？
誰想那張巨網的源頭竟隻有兩個字，抽絲剝繭，那麽多人辛辛苦苦給我加的防護盔甲被輕易擊碎，一顆心被瞬間拖到烈日之下，卻血都不能流一滴。
自己種下的根，有什麽理由怨恨他人，有什麽顏麵道聲委屈？
“小芩。”他緊緊抱著我，此刻完美契合的兩個身體便讓我突然覺得，我們可能是愛過的，隻是緣分終究耗盡了“小芩……”手臂越收越緊，他像最後的擁抱般死死摟著我，聲音痛苦的讓人想哭。
其實我不懂，既然你已經解脫出來，更已成家立室，為何還要苦苦糾纏？而你這趟出來找的人，到底是誰，你心中又真的清楚嗎？
所謂不棄，隻是心的不甘罷了，卻為何還用愛的名義把我拖回這趟渾水，落到這沒有光亮的境地？
“蕪苡，若你真的愛過我，便不要再多言一句。”體內灼燒的yu望讓我能夠什麽也不想，心甘情願的放棄最後的理智，親昵附在他耳邊私磨啞聲道“帶我走吧，今夜，我是你的，隻是你的……”
他身體鐵一般僵硬，卻又火一般灼熱，聽我說完，更散發出濃鬱絕望的氣息，迷人的如同暗夜綻放的夜來香。
被他打橫抱在懷中掠著河麵疾馳而去，我閉著眼緊緊攀著他的脖子，全身灼得似乎要燒起來。世界萬物消失，隻剩下毀天滅地的yu望，我睜開盈滿淚水的眼，狠狠吻住了他誘人的薄唇。
屬於我？小芩，可是我從來要的都不是你的身體，你怎麽，能如此絕情……
抵死的最後纏mian，我再聽不見任何，包括他死去般毫無生氣的歎息。
不知何時被他放在床上，我憑本能纏上他強健的身體，眼中因為yu望不斷溢出淚水，迷了我看他的眼。動物般隻想zhan有，隻想被zhan有。我伸手去脫他很是礙事的衣物，卻怎麽也扯不掉，便惱怒的伸了雙手去撕。
他輕輕笑了笑，我卻看不見此刻那同樣被yu望吞噬的湛藍眼眸藏了什麽，隻迷糊的抬頭看他。那張溫潤的冠玉臉龐此刻愈加魅惑，我又纏了上去一寸寸細致吻著他的眉眼，手下仍毫無成效的脫著他的衣服。
突然一個翻身壓住我，他再魅惑的笑了笑，大掌一揮扯落了我身上本就單薄的衣裝。眼中是翻卷的黑色駭浪，他一掌握住我遊移在他胸膛的手，坐將起來眼神灼熱的看著身無片屢的我。
被他的眼光盯得愈加熾熱，我皺眉試圖掙脫他的控製，卻讓他眼中的yu望更深了一層。嘶吼一聲，他快速脫盡身上衣物，再次覆了下來。
新生般赤裸的身體纏mian著互相取暖，當他終於與我融為一體，我緊緊閉上了眼，淚水越過眼簾不斷湧出。身體的極度愉悅，心卻驀地的縮緊，徒留無盡的絕望。
那一刻他溫柔愛惜，我的身體隻有滿足，預料中的疼痛卻從未出現，從未出現。
第一次，那個遙遠的故事突然離我如此之近。我便相信，自己是愛過他的。大概，還是此刻不能理解的很愛很愛。愛到寧願失去，也要他好好活著的絕望地步。
小芩，你知道一切了吧，卻把我們的感情當做了笑話。是不是如果我能勇敢一點，自己告訴你這些，你便不會這麽恨？這麽不齒？還是，會更恨……？小芩，為什麽，我們之間隻能這樣結束了嗎？你再走了，我該怎麽辦，這最後的纏mian又讓我情何以堪？那樣的一切，你說忘就忘了，我卻隻能靠著它們度過每一天。這世界，都是這麽不公平嗎？
既然注定失去，為何要我們那麽相愛？！小芩，我好恨，為什麽自己這麽傻！
傻傻的，寧願與天地為敵，也要再找回你……
頭痛欲裂，此刻我又立在那片白色荒原之中，用單薄的身體迎著依然肆虐的冷風，耳邊模糊傳來痛苦無望的低吟。
太久沒有夢見，我靜靜立了片刻，然後風悄無聲息的停下，我便抬頭，越過那一人高的蒿草，看著那株蒼翠的小苗，在眼前靜靜的抽絲拔節，一瞬繁華成參天大樹。
想起現實中自己才經曆的綺麗之夜，我眨了眨眼，提步走向那株蒼鬱的大樹。自己夢了兩年多，看這景象，終於該謎底揭曉。雖有害怕，我還是直直走了過去。如果可以，自己知曉還是比被迫告知好受很多，無需疑惑，看今天的經曆就知道了。
隻是雖堅定的走著，步子卻是緩慢。
下意識的，我竟覺得這一切與他有關。而我不知道，對於那一切，自己還能承受幾分。
終於還是來到樹下，我仰頭看著沉沉交疊的枝葉，眉頭微皺。這陣勢，不是要我爬上去吧？認真想了很久，我終於認命，赤手開始攀爬，卻可能時機還未到，半途因為一截樹枝的斷裂跌了下去。
然後，毫無疑問，再次醒來。
睜眼，依然暗沉的夜，自己緊緊抱著身側之人，頭枕在他溫暖的胸膛，滿室充盈著新鮮歡愛的味道。身子乏的厲害，我緊緊皺了眉，隻為體內依然叫囂的蝕骨yu望。
經曆一切，這一刻終究懂了為何自己會如此害怕他。
瞬間慌得整顆心戰栗起來，我鬆開他緊緊摟著自己膝蓋，以人類最初的姿勢蜷縮起來。即使最後這些日子隱藏的很好，卻仍是怕他，今夜因了那種種機緣終於走到這一步。卻為何，當恐懼消失殆盡，心竟變得如此絕望？
繁華落盡，我竟然，不怨不怒不恨！
淚水順著眼角再次洶湧而出，於是承認，至少，自己再次愛上了他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