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
一個無關緊要的過路人,自然不會佔用柳檐多少記憶的時間,轉過頭就將那人拋在了腦後,一心只想著找兔子。
雙生卻有些心不在焉,在這裡碰上錦瑟,對於她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甚至於她隱隱有了些危險的錯覺。就像當初夢裡的一樣,為什麼錦瑟能夠那麼輕易的就出現在她的面前,為什麼能夠那麼輕易的就追蹤到她,即便是現在也是這般,他往那座山頭縱馬而去,沒有一點猶豫的樣子,是早就知道她在那裡嗎?
可是又怎麼解釋這五年來他一直沒有去過,卻在她剛出了山的時候過來了,是想要將她困在裡面?如果自己再遲一些出來會發生什麼?再者,如果僅僅是追蹤的話,剛剛她就站在他的不遠處,為什麼會直接被忽略了過去?
柳檐的一聲驚叫將雙生拉回了現實,再看過去的時候,不遠處的柳檐已經摔了個狗啃泥,但是摔的不是很嚴重,在她看過來的時候已經自己爬了起來,沒做任何停歇,又往某處撲了過去。
雙生定睛一看,居然還真是只兔子,通體雪白,沒有一點雜毛,眸子紅紅的,比那上好的琉璃還要艷麗上幾分。不過動作也的確是迅速,即便柳檐的動作已經很快了卻還是沒有抓到它。
就在它從那一片雪地里為了躲避柳檐的攻擊跳起來的時候,雙生迅速上前抓住了它。
那邊柳檐又鋪了個空,手撲在雪地上,凍得有些紅通通的。起來的時候擦了擦臉上剛剛蹭上的雪,現在化成了水順著臉頰滑了下來。本來還有些沮喪,站起來的時候卻發現那兔子被雙生逮著了,立馬高興了起來。
那兔子用著幾條短短的小腿撲騰著,想逃脫卻是怎麼也掙不開那拎住了它耳朵的一雙手。雙生也挺喜歡這個小傢伙,畢竟女孩子對這些萌萌的小動物沒什麼抵抗力,而且還是這麼好看的小動物。怕弄疼它,也不敢直接就拽著它的耳朵,看它不怎麼撲騰了,就鬆開了些,然後抓住了它的身子,小心翼翼的遞給了柳檐。
大概是柳檐的懷裡比較暖和,小兔子窩進去之後倒是不怎麼動彈了,乖乖的一動不動,柳檐心裡歡喜,今天這一趟算是沒有白出來,以後在府里也算是有事情可以做了,畢竟這小動物需要悉心的照料不是嗎?
雪漸漸小了下去,沒了之前那麼大,雙生看了看天色,覺得自己也是時候該走了,先把柳檐送回去,就去跟山莊的主人告個別吧。
柳檐抓到了兔子,現在也就是想回去的時候,要是回去的遲了,到時候被父親逮住就不好了,知道雙生要走了之後,柳檐開口:「那待會兒你就跟我一起去主院好了,父親他們肯定在那裡,而且你叫什麼,我們以後還見得到嗎?」
柳檐其實很喜歡雙生這樣的,因為他可以隨隨便便的自己一個人出行,她的話。父親是絕對不允許的。以前在京城的時候,是因為行事要小心,而且大戶人家的姑娘也不好拋頭露面,現在的話,就是因為父親不讓,說外面不安全,不確定的事情太多了。柳檐覺得挺累的,這樣的話,還能幹些什麼,隨時隨地的默守陳規嗎?
雙生也正有此意,兩人達成了一致的意見,就又結伴回去了,只是進去的時候有些麻煩,外面可沒有梯子來爬,雙生的話倒是沒什麼問題,柳檐不行,她還從來沒有試過直接上去那麼高的牆。於是兩人在出來的牆邊站了一會兒之後,還是去了山莊的正門。
山莊正門修的不是很宏偉,沒有讓人看起來就有一種富有的樣子,反而很寒酸,那麼大的個山莊,門卻跟尋常人家差不多大小,大概兩米多寬,剛好能容納一個轎子的進出。雙生覺得這座山莊有些奇怪,不像人家那種為了避暑避寒而建的,反倒是像為了逃難而建的一個收容所,這樣一來她倒是對這個山莊的主人更是好奇了。
門口的侍衛看見柳檐帶著個人過來了,乍一看那人還有些眼熟,隨後想起來就是前幾天的時候來的那個借宿的。雖然不知道兩人是怎麼出去的,但是自家二小姐也不是第一次跑出去玩了,也就只是驚訝了一下就將人放進去了,也沒有要去告訴老爺什麼的意思。
雙生見他們一副目不斜視的樣子,就知道他們大概早就是被柳檐收買過了。她看了看走在她前面的人,倒是更有了一絲探究的意味,這樣的女子,便是這山莊的教養下出來的成果嗎?不拘泥不矯情,也算是比那些閨閣小姐好上太多倍了。
與此同時,柳檐也已經編好了自己的借口,回過頭來靠近了些雙生,然後告訴她:「待會兒要是我爹爹問起來,我來回答就好,你只要應和。」隨後她看了看雙生那件依舊將腦袋包裹的差不多的大衣,倒是不怎麼擔心她會露餡,左右她爹也看不見臉,那就看不清她的表情,直接這樣倒是更好,也省得跟她一起撒謊的人面紅耳赤的被看出了端倪。
雙生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跟在柳檐的身後默不作聲。
山莊外圍的確是大,但裡面的範圍佔地也不算小,進了裡面去的時候雙生還感嘆了一番,什麼叫小橋流水人家,倒也是在這裡體現了個淋漓盡致,裡面的布置裝飾就像是個小小的獨立的村莊,只是又沒有普通的那些村莊破敗,它看起來自然的很,在一片低調中卻儘是精緻。一起說是村莊,倒不如說是個獨立的生存體系。
雙生聽見有女子的笑聲傳過來,清清楚楚的灌入她的耳朵里,銀鈴一般的清脆。
下一刻,跟著柳檐轉過了一條長廊,終於是見到了那些個人。長亭用簾幕遮了四周,裡面大概是點了爐子取暖。雙生一眼看過去的時候沒看見人的相貌,只是大概知道了什麼人。有一個該是個中年男子,還有一個,大概是個正值花季的妙齡女子。
柳檐看見自家爹爹和姐姐,小步快跑了過去,同時手裡也是小心的護著那隻小兔子的,生怕一不小心將它弄掉在了地上摔疼了。
雙生沒有跟過去,裡面的人有簾幕隔開,她只是個過路的人,該保持最基本的距離。即便她確實很好奇裡面的人到底是誰,能將這山莊經營的這麼好。
柳宇見到自家小女兒從外面興沖沖的跑了進來,懷裡還抱了只小兔子,臉凍得有些紅,就知道她肯定又是跑到哪裡玩了一趟回來。
臉有些沉了下來,但是柳檐看都沒看他一眼,就跑去了自家姐姐身邊,獻寶似的將懷裡的小兔子給她看。柳青墨看著那白白的小小的一團,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檐檐,你這是哪裡抓的啊?」
柳檐會說自己出去了一趟嗎?怎麼可能?於是她臉不紅心不跳的告訴自家姐姐:「山莊里種菜的地方抓的,這兔子當時正在吃蔬菜,被我路過的時候剛好看見,就逮了回來。」
柳宇本來以為她是出了山莊去的,現在聽她這麼一說,還在山莊里,倒是沒有那麼生氣了,轉念一想,心裡一突突:「你去了那邊中國菜的地方?可有遇見什麼人?」那邊算是山莊的外圍了,那個過路的似乎還沒走,別再被人遇見了。
柳檐這才系那個起來跟她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人呢,只是這人怎麼沒有跟進來?聽到柳宇這麼一問,她才想起來,一拍腦門:「對了,那個過路的姑娘說是要來跟爹爹告別呢,現在就在外面呢。」
雖然他們的聲音都不算大,但是還算是個本身與那亭子之間就沒有多少距離,而且她的耳力又比尋常人稍微好上一些,自然是聽了個清清楚楚。只是這聲音,為什麼她會覺得有些耳熟?這裡面的人,到底是誰?
裡面的柳宇也僵住了,他剛剛還在擔心自己的女兒別再被人看見了,現在卻得知那人就在外面,這讓他一下子有點接受不過來,他想了想,直接開了口:「檐兒你去告訴她直接走便是,不用跟我們道別。」現如今也就只有柳檐見過她了,他們還是不便出去,檐兒還好,當年在京城的時候沒有露面幾次,但是他和墨兒不同,若是那人心思不純,是懷著目的來的,那該是一眼就能認出他們來。
柳檐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怎麼突然就緊張了起來,但是也沒反駁直接就出去了,不道別便不道別吧,左右也已經到了這個地方來了,也算是道過別了吧。
柳檐掀起帘子出來的時候,風趁著這個機會往上颳起了一點,雙生也就一眼看見了裡面的人,那低著頭正在倒茶水的人,是當年的禮部尚書……柳宇!
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麼,讓當年最是有權勢的禮部尚書甘願窩在這個小村莊里?這柳檐,大概就是他的小女兒吧,之前也聽說過,但是名頭遠遠沒有她那個姐姐大,而且雙生也的確是沒有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