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一章 回憶（六）
小孩愣了愣，可卻也沒問老頭為什麼要讓自己跟著他，也沒問要去哪，匆匆就撿起地上那快濕漉漉的紙板后，抬腳就走入了雨幕之中。
老頭原以為這小孩撿起那紙板是當傘用，可見到小孩寧願自己淋雨，也要把紙板護在懷中后，不由眉頭一皺。
雖然紙板已經很是潮濕了，可小孩卻也還在極力維持著紙板不會壞得太過嚴重，偶爾用來擋雨還是可以，要快濕透了，小孩可不會繼續這麼乾的。
「一塊破紙皮，值不了幾個錢的，你這臭小子還當寶了？」
老頭滿是疑惑，如是問道。
小孩唯唯諾諾地將紙板上那三個字對著老頭舉了舉，弱弱道：「有……有位好心的叔叔說，拿著這個能幫我找到親人。」
紙板上的三個字就算被雨水淋濕，可卻也依舊顯得格外模糊，甚至已經開始變形了，可老頭卻還是堪堪認了出來，一時眉頭緊鎖，沉聲就道：「丟了吧，你沒親人的。」
小孩愣了愣，低頭喏喏道：「那位好心的叔叔說，每個人都會有的……」
老頭一愣，隨即不屑笑了笑，沒好氣道：「那你這臭小子估計就是被別人騙了，我就沒有。」
小孩可沒有任何動搖，固執道：「那……那是因為你沒去找而已！」
老頭腳步頓時一停，像是被人揭開了老底似的，老臉忍不住一紅，有種突然吃了蒼蠅的感覺，狠狠就瞪了小孩一眼，氣道：「你這臭小子懂個！老子年輕那會兒，可謂是風靡萬千少女，要不是怕她們為我傷心流淚，我他娘的……」
說著說著，見這小孩眼眸中的疑惑之色愈發濃重，老頭不由撇了撇嘴，沒再繼續往下說自己的光輝事迹，而是改口就道：「那些混賬把你送去那種地方，本來就是不配當你親人的，你沒必要去找他們。」
小孩卻如遭雷擊似的，滿是不可置信地看著老頭，慌忙就道：「老爺爺，你……你認識他們嗎？」
老頭嘴角抽了抽，沒好氣道：「不認識！」
剛剛升起的希望，又再次破滅了，小孩心裡是很難受的，可卻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緊緊捏著手中的紙板，隱隱都捏出一雙小手印了。
老頭還在繼續往前走著，小孩也一路跟著，反正在小孩看來，本就不知道去要哪裡，既然老頭叫他跟著，那他便跟著就是。
後面那隻小狗也是，只一路跟著小孩，也不管要去哪。
而走著走著，天上的雨漸漸便小，直到沒有多少雨滴繼續下落時，老頭隨口又問道：「為什麼要找他們？」
小孩愣了愣，如實回答道：「聽……聽說只要找到了親人，每天都有飯吃，還有暖和的衣服穿。」
老頭頓時一愣，腳
步也停了下來，有些不置信地看著後跟著的小孩，詫異問道：「就為了這個？」
小孩慌忙低頭，唯唯諾諾道：「不……不然呢？」
「如果你以為的親人只是這樣，那你手裡那快破紙皮真的可以丟了，以後跟著我就行。」
老頭啞然失笑，顯然有種頗為無奈的感覺。
然而老頭或許不知道的是，就是如此隨意的一句話，已經足以讓這流離失所不知多久了的小孩銘記一生了。
老頭見小孩一下愣住了，也沒知道自己的這番話對於小孩來說意味著什麼，只用大人的思維想著自己是不是顛覆了這小孩的世界觀，可卻又懶得解釋什麼，於是沒好氣道：「愣著幹嘛，嫌棄我是個糟老頭子，不想跟我回家啊？」
聽到『回家』二字，小孩心頭一顫，更是愣愣出神了幾分。
老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轉就道：「來不來！」
說罷，徑直就走了出去。
而小孩猛然回神后，匆匆就跟了上去，腳步不由加快了幾分，唯唯諾諾抬頭瞥了一眼老頭的背影后，手中的紙板卻沒丟，依舊緊緊抓著，弱弱就問道：「以……以後你會給我飯吃么？」
老頭有也沒回，撇嘴道：「餓不了你！」
小孩抓著紙板的手稍稍鬆了幾分，結結巴巴又道：「那……那你會給我暖和衣服穿么？」
老頭依舊沒有回頭，沒好氣道：「少不了你的，不過新衣服什麼的，想也別想，老子我也很窮的。」
「那……那我能跟著你多久？」
老頭愣了愣，啞然笑道：「當然是你想跟多久就跟多久。」
「你不會趕我走么？」
「這可說不準，要你這臭小子不聽話……」
老頭眉頭一皺，沒好氣地轉過頭，正想著嚇唬那小孩一番。
可回頭恰巧就看到小孩手中的紙板驟然脫手摔到濕漉漉的地板上，而小孩雖然咧嘴笑著，可眼眸中卻不斷溢出水流。
嘩啦啦的，跟原先下著雨時那雨水淋在小孩臉上時是一個模樣，可此時，雨已經停了啊。
老頭看到小孩這幅模樣，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而小孩卻咧嘴笑著，用十分堅定的語氣道：「我一定會聽話的！」
老頭輕嘆一聲，幽幽道：「你這臭小子叫什麼名字？」
小孩神一僵，滿滿都是慌張的意味，因為他實在是回答不上來老頭這個問題。
「你這臭小子連名字都沒有？」老頭似乎看出了小孩的無奈似的，嘆了口氣后，緩緩就道：「我姓蘇，以後你這臭小子也跟著我姓吧。」
小孩慌忙點了點頭，雖然此時的他他跟還不知道跟別人姓是個什麼意思。
「至於叫什麼名字。」老頭眉
頭皺了皺，抬頭看了看天色，自顧自就道：「既然在大晚上的碰撿了你這臭小子，那就叫蘇晚吧……」
小破孩腦袋一歪，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
就見老頭自顧自念叨道：「蘇晚、蘇婉，他娘的怎麼聽起來像個娘們的名字？不好不好！嗯……」
老頭沉思了一會，眼珠一亮，指著小孩就道：「蘇夜，怎麼樣？以後你這臭小子就叫蘇夜了。」
可也不等小孩點頭，老頭就自顧自得意起來，「嘿嘿，他娘的，沒想到老子還能想到這麼好聽的名字……」
被取名為蘇夜的小孩，其實嘛，壓根不在乎叫什麼名字的，只覺得找到了尋找了很久的寶物，滿滿都是歡喜，重重點頭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