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小蝶
穹天之上,無星無月,整個天地都被濃郁的黑暗籠罩著。天昏地暗,只有遠處城裡和附近零星幾個村莊有那麼些許光亮。
驀然,落芳城北邊的天際出現兩點微弱的光亮。由遠及近,向著落芳城快速而來。
「該死的臭道士,追那麼遠了,竟然還不罷手,」白小蝶抱怨道。
原來是剛從茅山鎮魔峰封妖井裡逃出來的狐妖,正在逃避茅山弟子的追捕。
「妖孽,玄天寶鏡中已經有你的影子,就算你上天入地,也難逃寶鏡的追蹤,還不快束手就擒。」在一隻白色巨鶴的後背上,五個少年男女迎風而立,其中拿著三清鈴的一個少年對著前面的白色光亮怒喊道。
在他們前面,頭頂上方,赫然懸著一個八角法器,它的鏡面發出一道金黃色的光束,直指千米處那團逃竄的白色光亮。
他們就要追上來了,妖元也快要消耗罄盡,難道真的要向那群臭道士投降,重新回到那個暗無天日的枯井裡。白小蝶非常不甘心,她出生就在那個枯井裡,外面的世界都是母親講給她聽的,那是她一直嚮往的世界。
現在好不容易衝破封印,來到這個他們所說的人間,又怎麼能放棄,更何況這是唯一的機會。
白小蝶下定了決心,又拚命向前方疾飛而去。隨著速度的加快,妖元也隨之加劇消耗。
母親為什麼不一起逃出來,她不明白。跟那個老道士的承若,真的有那麼重要?我們又不是人類,更何況那個承若都已經過了千百年了。白小蝶非常生氣,如果母親在的話自己也不用這樣狼狽。
就在她心生絕望的時候,東南方向一片樹林引起了她的注意。
「好強的陰氣。」
白小蝶立馬改變方向,向那片樹林疾飛而去。
「不好,是迷之鬼林。」眼看著那妖狐沖向鬼林無法阻止,當中一個少女立刻驚呼道。
狐妖飛的速度非常快,顯然是傾盡一切妖元在飛。瞬間,已經衝進林中不見蹤影。
白鶴飛到林子的邊緣停了下來,只見有五個人影從白鶴的後背上陸續躍下來。
忽然,白鶴的全身亮起白色柔和的光芒。在這光芒的包裹下,巨大的白鶴肉眼可見的逐漸縮小了起來。
當到了巴掌大時,縮小驟然停了下來。光華慢慢褪盡,原先活生生的巨鶴,已然變成了一個手工折的紙鶴,飛入一個白衣少女的手心裡。
少女素手一收,紙鶴已消失不見。
「今日有幸見到師姐的剪紙成兵術,真是令我們大開眼界。」一個長相略胖的白衣少年,向剛才收起紙鶴的少女拱手道。眼光卻盯著少女初具規模的胸部,不肯離去。
旁邊另一個長相一般的少女似有察覺師兄對師姐褻瀆的目光,上前狠狠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整個茅山上下,誰不知道九霄宮的虛靜師姐已經得了道宗要典《七步塵技》中《術道門》的一術學習權,更是從內門弟子成為了核心弟子,據說還被九霄宮宮主飛陽真人預定為真傳弟子。這一切,豈能是我們乾元觀的這些內門弟子能夠企及的。」
受到自家觀里師妹的提點,白衣少年悻悻地收回淫邪的目光。
收回紙鶴的少女,顯然就是他們所說的虛靜師姐,她沒有回話,只是一笑置之。
玄天寶鏡光芒四射,她的笑容被所有的人都看到了。猶如黑夜中突然盛開的白蘭花,美麗絕倫。
驚人的美,撥動了所有人的心弦,甚至忘記了呼吸。就連剛才,那個說話的少女,也驚嘆不已,默默地隱藏在黑暗裡。
當中一個年長的白衣少年,輕「咳」一聲,轉身看著眼前被稱為「迷之鬼林」的樹林,眉頭緊皺。
「師姐,我看我們還是到附近的城裡稍做休息吧!這個鬼林不是我們能夠涉足的。」他雖然年長,但還是稱九霄宮的虛靜為師姐,誰叫九霄萬福宮是獨領茅山上下兩宮五觀的大宮呢?
在人間也許有人知道,茅山有三宮五觀。但是在修界,也只知三山符籙中的九霄萬福宮而已。強者為尊這在修真界是永遠不變的定理,所以耳聞自己觀里的大師兄,稱比自己小的虛靜為師姐,也都沒有說什麼。
「恆信子師兄,客氣了。按規矩是我稱你師兄才對,又怎敢讓師兄喚我師姐。」少女倒也顯得很客氣,更是沒有自傲的神色,「這鬼林被門派列為禁地,定有詭異之處。我也同意恆信子師兄的建議,不知各位如何?」
少女的謙虛讓恆信子很滿意,其他人也沒有閑自己命長的,紛紛表示同意。
虛靜再次祭出紙鶴,催動真氣,安靜地躺在她手心裡的紙鶴被一團柔和的光包裹著。
忽然它彷彿有了生命一般,在她手心撲騰了起來,片刻后它又靜了下來,不動了。可是又不到片刻,它又動了,它彷彿攢足了所有的力氣,倏忽飛了起來。它剛升到半空,體型就瞬間變大了起來,並且周身肉眼可見地生出羽毛,它活了,變成了一隻活生生有血有肉的白鶴。
五名少年男女輕輕一躍就站到了白鶴的後背上,白鶴用力地扇動著翅膀,四周盪起冷風陣陣。一聲鶴嘯,載著他們向落芳城飛去。
迷之鬼林方圓百里,其內常年被陰氣籠罩,所以聚集了附近所有的孤魂野鬼,他們在這裡吸收日月精華,晝伏夜出。一心想凝聚出實體成為鬼,不再受魂魄消散的威脅。更重要的是,在鬼林中心某處,據說有歸虛的存在,不管有沒有,這將是他們活下去的依仗。
鬼林中心強大的陰氣,讓林里的鬼魂不敢涉足,一直在外圍修鍊。
在鬼林的外圍中,一座寫著李府的大宅里,正發生著一些事情。一些引得所有鬼魂聚集在此的事情,闖進鬼林的兩個小孩他們早就注意了,但是由於是白天他們不敢有所行動,現在到了晚上正是他們強盛的時刻,一個個都現了形聚集李府門口。
「兩個小鬼,住進李府。沒想到倒讓他們佔了便宜。」一個拄著拐棍,老態龍鐘的老頭子發出一絲微弱的聲音,這聲音含著沙啞,彷彿從喉嚨里擠出來似的。如果有人類聽到這怪聲,肯定會不自覺地吞咽下口水,活動下自己的喉嚨。
李府內的廳堂里,此刻也聚集了李府上下所有的鬼魂。他們嘰嘰喳喳,似乎在商討什麼事情。而在廳堂的中央,竟然躺著個小女孩,她烏黑的頭髮綰著個雙平髻,沒有絲毫的散亂,襯著圓嘟嘟的小臉,非常可人。身上穿著紫色的衣服,披著個淡紫色的裘皮坎肩,儼然是個美麗的小姑娘。她一雙白白的手緊緊地握住跟衣服一樣顏色的小包袱,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寶貝。
她雙眼輕輕閉著,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胸口上沒有任何起伏,她已經死了。眼角還沒有落下的淚水可以看出,她死了還沒有多久。
李府,東廂房內。
「項哥哥,那個女人的哭聲又來了。——我好害怕。」
「項哥哥,我好害怕……」
……
「沒事慧蘭,有項哥哥在,不要怕……」
已經害怕至極的項佑,已經經不起任何的風吹草動,但是他還是仔細聽了一會。幸運的是,他沒有聽到任何哭泣的聲音,倒是聽見旁邊的陳慧蘭在不停的絮叨,他只能出言安慰了一句。
當他側身抱向陳慧蘭時,驚人的一幕發生了,旁邊竟空無一人。
剛剛還在說話的人,怎麼憑空消失了?項佑嚇得猛地坐起,顫聲道:「慧蘭——慧蘭——你在不在?」
「慧蘭,你不要躲起來嚇你項哥哥好不好?」
沒有任何回應,黑洞洞的四周非常安靜。
「嗚……嗚……」
一陣女人的哭聲傳來。
「這……」
突然而來的哭聲,把項佑嚇得整個心都揪了起來。
傳來的哭得沒有那麼撕心裂肺,只是在不停地抽泣、嗚咽。但是在這半夜三更,這種傷心凄苦的女人哭聲,是最容易使人毛骨悚然的。更何況慧蘭也是聽到這哭聲后,才莫名消失的。
「砰……砰……」
門窗驟然打開,撞齣劇烈的聲響。
「呼——」
起風了,強勁的寒風吹向坐在床上的項佑。受到寒風的侵襲,他本身就有些發抖身子現在跟篩糠一般,連著被子一起顫動著。
突如其來的怪風把項佑嚇得不輕。他蜷著身子,縮在床的內側不敢挪動絲毫,看著風從門窗里竄進來,不敢去關上。
突然,他感覺到房間里,似乎多了一個人,而且這個人絕不會是陳慧蘭。
「呼……呼……」
風似乎非常興奮,颳得異常猛。
忽然,一股腐臭夾在風裡迎面撲來,就好像夏天腐爛的牲畜身上散發出來的一樣。
項佑幾欲熏得暈了過去,忙捂住嘴,強忍住噁心和難受,問道:「是……誰?」聲音在顫抖,有些吐字不清,甚至連項佑自己都沒有聽清楚自己所說的話。
沒有人回答他,回應的只有更濃烈的撲鼻惡臭。
「嗚……嗚……」
女人的哭聲時近時遠,有時候,甚至感覺到就在床邊似的。
頓了一會,項佑猛地把被子往身上一蓋,頭、腳一縮趴在床角,渾身抑制不住地瑟瑟發抖。
「哈哈哈……」女人哭泣聲變成了痴癲般狂笑。
忽然,躲在被子下的項佑竟感到無法自由呼吸了,似乎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窒息的難受讓項佑想要掙扎,可是駭人的是手腳甚至全身上下都不能動彈。
項佑非常害怕,他哭了,眼淚止不住地溢了出來。
就在項佑覺得自己快要死去時,房間外,一陣金光乍起。
項佑只聽到一個老和尚念了一句佛號「南無阿彌陀佛」便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