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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老子最討厭矯情。

  聽到一向歡脫的凌若淵,竟然會有如此悲戚之言,我很是不忍。

  於是我勸慰道:「令尊來到滄浪宮,定是為了心中所願。如今,他也算是,死得其所。」

  凌若淵點點頭,露出一絲苦笑:「不錯。為了自己願意的事情,他,大概,並不痛苦吧。」

  「對對對。」秦松湊上來,應和道:「前輩他,來到滄浪宮,很可能是為了切磋武學。如今他得到秘籍,心中一定是歡愉的。」

  我將真言宗,放到凌若淵手中,真誠道:「這是令尊的遺物,如今便是你的念想。」

  凌若淵低頭看看手中的真言宗,終於又露出久違的笑容:「正是的。人總是埋怨,自己沒有的。常常哀嘆,自己失去的。其實,自己手中的,眼前的,是多麼彌足珍貴,值得去牢牢把握。今日,我終於知道,我不是孤兒。而且,父親既給我留下了書,我又怎麼能叫做孤苦一生呢?你們說,是不是值得高興?滄浪之行,當真是不虛此行!」

  看到凌若淵的笑顏,雖有些苦澀,但我們還是長舒了一口氣。

  我見氣氛緩和,便趁機發問:「你們怎麼知道,凌若淵的父親,在滄浪宮呢?」

  鍾懿低聲道:「若淵自小被聶輕寒師叔帶回九劍門,我們一直以為,若淵是孤兒。師叔對於若淵的來歷,也一直三緘其口。直到最近,師叔突然鬆了口。」

  「鬆了口?」我有些不解。

  「師叔對若淵一直頗為嚴厲。」鍾懿解釋道:「自從若淵在太乙論道中,莫名其妙地得了個天下第一的名頭,師叔對若淵更是不滿。師叔總是說若淵性子張揚,要好好磨礪。結果,若淵的日子就更加難過。每日抄經練劍,連到山頭上去曬個太陽的時間都沒有。若淵是個動如脫兔的人,哪裡能耐得住這樣的磨礪?於是她便經常在師叔面前抱怨。」

  「抱怨?」我幾乎可以想象,凌若淵抱怨的碎碎念。

  「若淵說自己定是師叔仇家的孩子。師叔將若淵帶回九劍門,就是要報仇泄憤的。」鍾懿答道:「結果,輕寒師叔大怒,竟說出一句讓我們震驚的話來。」

  「震驚的話?」我越發感興趣了。

  「不錯。」鍾懿點點頭:「這句話就是,『凌若淵和她的父親一樣,不可理喻。』」

  「若淵聽出端倪,咬定師叔認識她的父母。」鍾懿接著說:「於是若淵便對師叔各種軟磨硬泡。師叔終於忍無可忍,說出實情。」

  「實情?」我聽得津津有味。

  鍾懿表情有些複雜,小心翼翼地道:「實情便是,我們的師叔聶輕寒,其實是若淵父母的故交。因為若淵的父親,執意要尋訪滄浪宮,便將若淵的母親託付給師叔。哪知,若淵的母親,竟然在難產中故去。而師叔久等若淵的父親無果。無奈之下,師叔只能將若淵帶回九劍門。」

  我卻覺得有些不妥:「既然是故交之女,為何你們師叔,要隱瞞若淵的身世呢?」

  「師叔說,是不想讓若淵長大后追尋自己的雙親,徒增煩惱。」鍾懿用眼睛瞟了瞟不遠處的凌若淵,低聲道:「哪知,若淵知道真相,立即執意要來滄浪宮,尋訪她的父親。」

  我不禁感慨:「世事果然難測。若淵反覆在希望和失望之中徘徊,真是可憐之人。」

  「誰說我可憐?」凌若淵彷彿又恢復了往昔炸毛雞一般的樣子,不滿地道:「老子好得很。老子最討厭矯情。」

  看到凌若淵恢復了理直氣壯的神色,我放心多了。

  於是,我們開始探討,如何離開滄浪宮。 ……

  我們繞著高台轉了幾圈,著實有點失望。

  高台四周便是黑黝黝的黑湖,再無他路。

  高台之上除了宮主和白骨之外,再無其他。

  我不禁仰天長嘆:「莫非真的要等到明年今日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鍾懿也有些氣餒:「都說這裡是鬼地方了,大概只有鬼才能知道,如何離開這裡。」

  我念念不忘滄浪宮宮主滔天的收藏,於是建議道:「不如我們回到瑪瑙石室,滄浪宮主人收藏的兵器裡面,說不定有離開滄浪宮的方法。」

  我的話,可能引起了秦松和鍾懿的可怕回憶。二人連連擺手:「不可不可。把那兵器室的兵器全部試一遍的話,我們怕是不能活著離開這裡……」

  我啞然失笑:「我看那黑湖邊上,有好多瑪瑙通道,說不定有離開的路。」

  凌若淵卻大叫起來:「湖裡的怪物未必願意送我們回去。」

  我想起來浮橋的有來無回,也有點泄氣。

  秦松皺皺眉頭,問到:「以前滄浪宮裡的人,怎麼出入呢?」

  「自然是有特殊的通道與外界相通。」凌若淵答道。

  「通道的出口在哪裡?」

  「這個……大概在水裡?」

  「那又如何到水面?」

  「這個……游泳唄。」

  「那就太麻煩了,沒有可行性。」秦松立即否定。

  「你的意思是,滄浪宮中,一定有什麼方法,可以直接到陸地之上?」我覺得靈光一現。

  秦松沉吟片刻,微微一點頭。

  「那這條特殊的通道到底在哪裡?」凌若淵沉不住氣了。

  我翻了個白眼,指了指高台中央端坐的滄浪宮主人:「那就要問他了。」

  凌若淵果真跑到滄浪宮主人面前,大聲問道:「你既然知道出路,且說來聽聽。」

  我忍不住氣悶。這個愣頭青,莫非是個活寶?

  哪知,凌若淵毫無禮貌可言的質問,竟然有了回應!

  滄浪宮主人,這個威儀不減的老人,幽幽嘆了口氣。

  這聲嘆息,是那麼清晰,在空寂的黑暗中,顯得毛骨悚然。

  凌若淵,向後一蹦,退出去兩三米。

  「你們聽到了嗎?」凌若淵的臉,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聽到什麼?」我看到凌若淵驚慌的樣子,故意想要戲弄她。

  「嘆氣聲呀。」凌若淵顫抖著嗓音道。

  「沒有。」我一口咬定:「你撞鬼了吧。」

  凌若淵的表情,更加驚恐了。

  她指著面前的老人,小聲道:「是他,是他在嘆氣!」

  凌若淵以為我們不相信,就拉著秦松,差點把他的耳朵貼到老人的嘴邊上。

  誰知,秦松認真地聽了許久,嘆息聲再也沒有響起。

  凌若淵覺得不甘心,跳著腳道:「真的!他,他是活的!」

  看著凌若淵氣急敗壞的樣子,我戲謔道:「這滄浪宮中,哪有活人?」

  秦松也柔聲安慰道:「正是的。說不定滄浪宮宮主,也用了蠱蟲,保存自己的肉身不腐。」

  凌若淵半信半疑,安靜下來,只是戒備地瞪著老人。

  在凌若淵睽睽的瞪視下,老人,果然再無動靜。

  凌若淵鬆了口氣,又開始得意忘形起來。

  她走到老人身旁,左翻翻,右扯扯。連老人手中的長劍,也難逃凌若淵的毒手。

  凌若淵摸了摸老人手中的長劍,表情誇張地道:「好劍,好劍!」

  「劍身觸之如冰,劍光凝如冷月,劍氣寒若遠星。」凌若淵嘖嘖稱奇,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

  她又得寸進尺地,伸手打算將長劍扒拉出來。

  哪知,長劍如同在老人手中生了根,紋絲不動。

  凌若淵有點生氣,對著老人嘟囔起來:「問你路,你不說。看看你的劍,你也不肯。真是小氣。」

  凌若淵的話音未落,只聽到那詭異的嘆息聲,又幽幽響了起來。

  這嘆息聲,更加清晰,更加陰冷瘮人。

  凌若淵卻嘿嘿一笑,得意地道:「不過是個蠱蟲控制的皮囊,還想嚇唬我?」

  結果,這個蠱蟲控制的皮囊,仍然鍥而不捨地,嚇唬凌若淵。

  除了嘆息,皮囊還將手中的長劍,重重地一點地。

  長劍劍尖,觸碰到水晶地面,發出清越之音。

  清越之聲悠揚,卻有盪人心魄之力。

  秦松面色一白,高聲道:「小心!」

  但為時已晚。

  凌若淵,突然憑空消失了。

  凌若淵所站之處,出現了一個古井大小的深洞。

  深洞只有一人寬,深不見底,冒著寒氣。

  「若淵!」秦松大喝一聲,竟毫不猶豫地跳進洞里,瞬間沒了蹤影。

  一旁的我看得目瞪口呆。

  我走到深洞跟前,一時心亂如麻。

  跳?萬一是條不歸路呢?

  不跳?我和秦松等人,已經同氣連枝,此時我萬萬不能獨善其身。

  我望著黑洞洞的深坑,猶豫不決。

  鍾懿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溫言道:「不用怕。」

  我轉過頭,正想問個究竟。突然,鍾懿手上一用勁,我竟被她活活推到深洞之中。

  ……」 ……

  姬無意輕飄飄喝了口酒,似笑非笑地望著戴天和端木華。

  戴天有些惘然,倒是端木華,詫異地道:「姬閣主,您怎麼不講了?」

  姬無意慢悠悠地答道:「講完了。」

  端木華很是不解:「你們當年,怎麼離開滄浪宮,您還沒有講啊?」

  姬無意淡淡一笑:「鍾懿將我推入深坑,便是離開滄浪宮之法。」

  端木華奇道:「鍾懿前輩如何知道,深坑是離開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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