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創世神
溟魍上次走進這座神聖的幻宮天神殿，已經是四年前的事情了。時間彷彿是將這座神殿隔絕在外，四年過去了，這裡沒有任何變化，仍舊是那樣富麗堂皇，乾淨如洗。
這裡是創世神亞歷森德拉的居所，也是這片大陸上象徵著最高權威和最強力量的宮殿。
沒有人知道創世神和天神殿究竟存在了多少個世紀。整座建築自存在聖靈起就矗立在四個帝國中間的山峰頂端，山腳之下向四面八方綿延不絕，人類的建築渺小且不規整——
同凡人間的建築相比，這座宮殿有一種說不出的神秘和聖潔的感覺。
山峰之下有一棵十個人都無法合抱的參天古樹，名為「天啟神樹」，是由亞歷森德拉的巨劍幻化而成，終年繁盛如春，象徵著幻都大陸生生世世的繁衍生息。
整座神殿沒有任何可供出入的門，這就意味著只有靈力世界的人才有資格接近並進入其中，不過絕大部分靈術師終其一生也沒有這樣的機會。
整座宮殿彷彿一塊完整的巨大玉石，雕刻而出純白色的巔峰王座，高聳入雲的水晶尖塔刺破天際，牽引著無數的靈力血脈——
世界在其腳下，它被稱作「大陸心臟」，供人民敬仰膜拜。
溟魍走在一條幽長而寬闊的走廊中間，兩側的牆壁上刻畫著是年代十分久遠的壁畫，看起來至少有幾百年的歷史了。
永恆燃著的銅燈發出明黃的光線，長廊的正中間是灰黑色的石台，下方的池水深不見底，湖面倒映出星星點點的燈光。
溟魍的腳步聲在空間中迴響，空氣之中寂靜的壓抑，令他的呼吸都蒙上了凝重感。
水域到達盡頭，溟魍踏上幾級台階后，空靈潔凈的大殿呈現在他眼前。
這座位於幻宮正中央的大殿才叫做「天神殿」，由創世神亞歷森德拉的靈獸「創世神域」幻化而來。整個天神殿的穹頂是一塊完整的水晶，平整光潔，龐大到沒有人會懷疑這是神的傑作。
視線盡頭的王座由四個半跪著的祭司石像組成，托舉著正中央的神祇。
溟魍已經要被這密不透風的靈力網壓得喘不過氣。但是他感受不到任何靈力來源，似乎是從這個大殿修建以前，這位主人就已經將自己的靈魂與建築融為一體，以一種讓人敬畏而恐懼的方式，千年萬年的存活著，永生永世的佇在此處——
創世神亞歷森德拉的生命是一個永恆的謎團，也只能是一個謎團。
神明發話了：「溟魍，好久不見，吾很想念你。」
溟魍低頭看著自己腳下透亮的半透明地板，水晶地面之下，浮現出整個幻都大陸的全貌。
依稀能從反光之中，看到創世神高貴聖潔的容貌，神凝望著跪拜在神座之下的自己。
「你的靈使剛剛來到我這裡，你知不知道？」創世神語氣有些詭譎，冷笑說道：「這樣說，顯得吾這裡像個死人收容所一樣。你就沒什麼說的？」
「臣下不敢多言。」溟魍應聲答道。
「吾只是見到了她的靈魂而已，你這老傢伙不需多想。」
溟魍不明白神明為何要跟自己多費口舌，但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維奧萊特帝國的上空出現了兩個閃耀著冷銀色光芒的亮點。
還未等他仔細琢磨那兩個如同坐標一樣的星辰時，創世神清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在吾這裡，看腳下的世界，別有一番滋味吧？」
溟魍沉聲說道：「臣下一介凡人，即便是站在創世神您的角度看世界，也無法明白您的心境。」
創世神伸出一根食指搖了搖，咋舌道：「不不不，你可不是普通人，吾看你每天都想成神。普通人恨不得一輩子都別和『鎮世決』扯上關係，而你，卻一直拼了命的想讓自己變成眾矢之的。溟魍，你到底想做什麼？」
溟魍仍舊不動聲色的答道：「保護我的孩子。」
亞歷森德拉道：「你連你的靈使都保護不了，還能保得住他？」
「不敢欺瞞主上，在這世上.……需要保護的人很多，臣只想把自己這一畝三分地的小事處理好。」
神明目光一凜，旋即臉上又有了鄙夷之意：「你從收養溶魅的那一刻起，就認定了此後的餘生都是為他而活？他只不過是吾的一個玩具，溟魍，你這樣做值得嗎？」
「溶魅他從來都不是玩具，他是我的孩子！」
創世神微微皺眉，似乎有些厭倦溟魍的這套說辭。
「他是你的孩子？吃奶、換尿布、識字，這幾個最累的活你做過哪個？你只是教他靈術的師父。你除了教他躲藏、隱忍，吾沒見你起到過半點作用，你就是最俗最俗的凡人，只會打感情牌。」
溟魍表情凝滯了半晌，「主上英明。」
「沒有溶魅，你還真是一無是處。」
神明依舊保持著一種肅穆的語氣，再次對溟魍開口道：「現在有很多人可以取代你。吾之所以賜予你『永生』，是因為你並不令吾討厭，相反，你的存在能讓這個遊戲更好玩的進行下去。」
「你們凡人是有個遊戲叫推理嗎？」
溟魍微驚，應道：「是。」
「如果一個人暗地裡幫兇手隱藏身份的話，是不是更有意思？」
溟魍也不生氣，只是慘然一笑：「臣下明白您的意思，但是臣下此生致力於教導溶魅做一個正直、善良的人，他此生都不會成為一個兇手。」
神明搖搖頭，否認道：「正直的人又不一定是正義的一方。」
溟魍的眉毛皺起來，他無法揣度一個神明的心理，就像亞歷森德拉也無法理解他一樣。
神與人有不可打破的隔閡。
在他想清楚這點之後，開口說道：「勝者即是正義，主上，溶魅身處在這世俗之中，臣下除了以父親的身份保護他以外，還有誰有能力保護他躲過一次又一次不知名的危險呢？」
創世神想了想，笑著點了點頭：「珀西是死在馭獸族靈使手下的，你之前認識祈夢吧？」
「認識。」
溟魍擔心的問題再次出現，聚魂之劍早已不在自己的掌控範圍之內，而祈夢如果真的想要將珀西一類與他為伍的人斬殺的話，簡直是易如反掌。
「吾在她身上看到了無限的可能性。馭獸族本身只是一個服務於四大種族的小族群，現在都可以與你們幻術族平起平坐了。」
創世神俯視著他，話語里沒有其他感情。
「吾給你一個機會。創世使者已經將異世界的『優秀』死士集合起來了，你可以從中挑選一個新的靈使，吾賦予它完全可以替代珀西的靈能。但前提是，你要把它教好。」
溟魍恭敬說道：「是。」
異世界的亡靈一直都是整片幻都大陸上最神秘虛無的種族。
說其存在，但卻沒人真正接觸過它們；說其不存在，亡靈的傳說卻都不是空穴來風。
就在維奧萊特帝國，有一條通往異世界的通道，由王室一位靈力超群的伯爵格倫維爾監管。伯爵將這條通道封印在一座閣樓之中，防止其他人誤入。
溟魍最為吃驚的是，亞歷森德拉並非給他尋找新靈使的任務，而是直接將亡靈派給他調遣。
大陸之中的亡靈分為兩種，第一種是運氣比較好，能夠在大陸上獲得靈體，在身體中汲取靈力成為人。
這類亡靈通常被叫做「死士」，但一般不會有人知曉它們曾經的身份；第二種則是被封印在閣樓之中的亡靈，相傳這些亡靈到最後都會變成吸血鬼和惡魔之類，一旦閣樓的封印解除，亡靈就會散播開來。
而溟魍所接觸的這類亡靈是第二種，只不過他多了一個挑選其中之一變成死士的權力。
神揮手間，創世使者已經將那一對亡靈帶上了大殿。他們每一個都穿著純黑的袍子，有男有女，看不清面容和身形。
「最後面那個最瘦小的男孩子，」溟魍緩緩開口，「主上，就叫他『澤維爾』吧。」
那個被點名的小男孩突然直挺挺的站起來，周身的白色袍子上閃耀著金色的光輝。
光芒褪去之後，溟魍已經看不到那具孱弱的軀殼，男孩沒有一絲生氣的臉也褪去了蒼白。一寸寸光滑細膩的皮膚從長袍之中滋生蔓延而出。
澤維爾，如同一個新生兒般出現在溟魍面前。
真是令人嘆為觀止的幻術。
溟魍正準備順水推舟的將話題進行下去，謝過主神，再問下步的任務，結果卻冷不丁對上了神明那雙朦朧的雙眸，膽戰心驚地把話咽了回去。
亞歷森德拉似笑非笑的望著二人，「溟魍，不要讓吾失望。後面的事情可就越來越不受你控制了。」
「主上，維奧萊特帝國正上方的兩顆星點是什麼意思？」
神明悠悠說道：「這不是你該問的問題，」
溟魍毛骨悚然，垂眼應道：「臣下告退。」
_
溟魍走後，王座後面溜出來一個身影，身上穿著創世使者的白色長袍，光著腳丫跑過來，坐在亞歷森德拉的身側，用嬌嗔的女孩聲音撒嬌道：「天神大人，為什麼要這麼對族長吶？你這樣說他，他該多傷心呀。」
「沒事的，也該讓他為我做點事情了。」亞歷森德拉揉揉女孩的頭髮，「你不許去搗亂哦，乖乖的呆在這裡看就可以了，要是私自跑下去湊熱鬧，我會懲罰你的。」
「大人，你又要關我禁閉嗎？」女孩的聲音有些委屈，「人家就想去看一下啦，就看一眼我就回來，好不好嘛！」
「那也不行！」亞歷森德拉假裝生氣道：「平時寵得你真是越來越過分了，那裡太危險了，你自己一個人我不放心。到時候你要是讓他看見了你，你又不好解釋了對不對？」
「可是我在這天神殿里都快無聊死了。」女孩子扭捏著靠在亞歷森德拉寬廣的胸膛上，「大人現在有時間陪我玩嗎？」
「好好好，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