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四元同靈
帝國邊塞的風暴從未停息，尤其是在傍晚，旋轉滾動的氣流帶著夜晚獨有的涼意，幾乎要將旅店的窗戶吹破。
風來自東方，不遠處就是號稱歐羅蒂帝國「堡壘」的撒迦利亞城。隱隱地還可以聽到城中熱鬧的載歌載舞聲。
羽魑吃過午飯後就一直在霧裡睡覺，徹夜趕路后又經歷一場戰鬥，疲憊不堪。她這一覺很踏實，得益於溶魅在她睡著后就將一側的窗帘拉上，天色昏暗下來后才點上一盞銅燈。
她睜開眼睛，看到溶魅正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看外面的風景。他的面容浸在夕陽的光線里，側臉的線條清晰俊朗，陰影模糊而柔和。
桌上還有一本未讀完的書，上面壓著一副銀白色的眼鏡，書頁隨著風發出「刷拉刷拉」的，聲音格外動聽。
「醒了？」溶魅感受到了身後灼灼的目光，回過頭來微笑道。
「嗯……」羽魑嚶嚀一聲，邊點頭邊攏著頭髮，問道：「外面好像很熱鬧的樣子啊，你在看什麼呢？」
「看看人間的煙火氣息。」溶魅的回答故作高深，視線又重新望向樓下。
羽魑湊過來向下望去，旅店門口有一片室外的用餐區，現在正坐滿了客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高盛的談天說地。他們身上大多是輕薄的軟皮胸甲，腰間佩劍，不著長袍，應該是鄰近的火、地兩個帝國的人。
人群之中沒有看到詹森·西塞爾和洛克·蘭登的身影，不出意料。
「餓了吧？我們也下去吃點東西。」溶魅抬起頭來看著羽魑，俊朗的面容上滿是溫柔。
這句話說到了羽魑的心坎里：「好啊！果然還是溶魅最懂我。」
她的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沒有絲毫猶豫，少女便披上靈術長袍，開心的向門外奔去。
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溶魅由衷地一笑，跟著她歡快的步伐下了樓。
二人挑了張桌子坐下，店員馬上迎上前來，彎腰遞過菜單：「二位客人，想吃點什麼？咱們家有最正宗的撒迦利亞美食，都是來自歐羅蒂帝國的特產！」
溶魅接過菜單，淡淡地掃了一眼便遞給羽魑。少女微笑著指了幾個歐羅蒂帝國的特色餐品，贊道：「小哥兒，你們這兒的菜品真全，怪不得生意這麼好。」
店員一一記下，介面道：「謝謝客人，稍等就給您送來。我們這兒還有上好的馬奶酒，是維奧萊特帝國特產，今天剛送到店裡，二位要不要來點嘗嘗？」
「那就再開一瓶酒吧，天快黑了，麻煩上菜快一些。」溶魅從錢袋裡摸了幾枚亮閃閃的銀幣，放在那店員手上。
店員點頭哈腰道：「多謝靈術師大人照顧小的生意！二位尊敬的靈術師，是去參加歐羅蒂帝國的國慶狂歡嗎？」
「國慶狂歡？」羽魑激動地眨了眨眼睛，「就在這幾天嗎？」
「是啊是啊，我們這裡算是里歐羅蒂帝國和格里帝國最近的旅店了，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有很多附近靈術師來這裡落腳，專程去參加歐羅蒂帝國的國慶狂歡！」店員熱情的看著羽魑和溶魅二人，補充道：「小的看二位不像是普通的靈術師，就隨口問了兩句，二位若是感興趣，只管吩咐店裡的僕從們，給您備上好的馬車。歐羅蒂地帝國這個傳統已經有很多年啦，這兩年格外熱鬧，二位一定要去看看才是！」
溶魅雖不喜熱鬧，但見羽魑興緻勃勃的樣子，不忍掃興，「你詳細說來聽聽。」
「好嘞客人，瞧你那二位年輕，大概是沒聽說過這十幾、二十年前的事兒！那時候這西邊的維奧萊特，和東邊的歐羅蒂帝國，可是打了一場空前慘烈的戰爭呢！小的不會靈術，不過聽說當年水帝國的軍隊是由皇魑和諜魅兩位族長帶領，最開始便是攻打這座撒迦利亞城。」
羽魑聽聞一驚，小時候不明世事，沒想到父親和諜魅族長，居然還與撒迦利亞城有段淵源。
店員繼續道：「雖然歐羅蒂帝國是戰敗國，不過直到最後，這座城市都沒被攻陷吶！地元素的子民們都覺得，這是創世神與大地女神讓他們倖存了下來，所以每年都會舉辦國慶盛典，慶祝和平伊始……算起來，今年恰好是二十周年，歐羅蒂帝國的靈族族長會親自來這裡舉辦盛會，熱鬧極了！」
羽魑立刻來了興趣，追問道：「什麼時候，僅那一天嗎？」
店員忙解釋道：「您要是想去吶，一直到下周都可以去，到時候更精彩！小的原來就聽人說起，今年這慶典要舉辦小半個月，每一天都是不一樣的表演，最後的壓軸節目特神秘，如果您二位近幾日不方便前往，不如過兩天再去！」
羽魑點點頭，吩咐那店員退下了。
她暗暗催動靈力，對周圍的賓客進行簡單的靈力感知，果然是火、地兩國各佔一半，來自維奧萊特帝國的人只有他們兩個。這其中大部分人靈力平庸，都是些泛泛之輩，確實像是去國慶節遊玩的遊客。
「溶魅.……」
溶魅會意，淺淺一笑道：「你若是想去，等我們回去叫上格溫德林一起去吧。」
「真的？」羽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不過眼神中的光轉而又黯淡了下去，「不過.……你應該不喜歡這樣喧鬧的活動吧，答應得這麼快，我倒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是什麼地方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歡。」溶魅倒是有些意外的看著緊繃的羽魑，無奈的揉了揉她的頭髮，「你呀……若是覺得過意不去的話，作為交換，就幫我解答幾個困惑如何？」
「溶魅族長也會有困惑？」羽魑溫柔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轉，抿嘴笑道：「莫非還是因為我的靈能？」
溶魅馬上點了點頭：「有些事情只靠占星術占卜，並不能滿足我的好奇心。之前我冒昧的向皇魑大人問過你的事情，只是那時候你還太小，體內的靈力迴路不比現在成熟.……所以作為去撒迦利亞城的交換，靈能這方面的事情，請你代替大人親口告訴我吧。」
羽魑目光躲閃，支支吾吾道：「嗯……你這麼說的話，我也不知道從何講起.……」
溶魅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羽魑，半晌過後才開口道：「你的靈能並不止來自皇魑族長一人，所以.……你可以從安德莉婭前輩開始講，如果我有什麼疑惑，會提問的。」
「其實.……你的直覺很對，我的靈能不單是遺傳了我父親。」羽魑遲疑了幾秒，才道：「父親當年真的很強呀，除了溟魍族長以外，沒有人敢向他挑戰。他的靈能實在古怪，不單能夠輕鬆壓制他人的靈力迴路，甚至能夠直接將對手的靈力清除……」
「直接.……」溶魅錯愕。
「極少數不被他剋制的靈術師，只要不將他徹底殺死，他的下次攻擊就會飛速成長，提高到新的水準。」羽魑點點頭，開口道：「真正幫助我父親不斷進化的人，是我母親安德莉婭，論靈力而言，她是帝國中的佼佼者，並不輸於父親。」
溶魅問道：「安德莉婭前輩的母親，應該是先王后吧？」
「正是，我外祖母出身高貴，是正統的人魚族血脈，也是維奧萊特帝國之中為數不多，能夠完全參透並掌握人魚秘術的靈術師。母親大人繼承了外祖母的優秀基因，靈力水平並不差，反而在較量之中屢屢將父親擊敗。」
羽魑遲疑許久，面露凝重之色說道：「這件事情，只有身為女兒的我一人知道。」
溶魅點點頭：「冒昧的問一句，安德莉婭前輩的靈能是什麼？」
「我母親具有很強的靈力模仿和變換能力。」
見溶魅仍舊疑雲滿布，羽魑繼續解釋道：「通常情況下，水靈師只能使用水元素，使用水屬性派系下的靈術，但她可以利用自己超強的『模仿』天賦，迅速獲得其他元素靈術師的運靈方式，並將自身使用的水元素變換成響應的元素。這樣一來，她就可以自由的學習並使用很多靈術招式了。」
溶魅疑惑地問道：「這麼說來，兩位前輩的靈能結合在你身上，表現為『四元同靈』？」
「四元同靈？這麼多年來，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你這個稱呼倒是挺貼切的。」羽魑滿意的點了點頭，笑著說道。
溶魅道：「在幻都大陸的靈術編年史中，曾有過類似的記載。不過這種靈能聽起來很強，但實際效果並不盡人意。你的『四元同靈』，基本上是前人臆想出的巔峰狀態了。」
羽魑歪著頭笑道：「不過我覺得我還有進步的空間，你覺得呢？」
溶魅的表情有些凝重，只輕輕「嗯」了一聲作為答覆。
「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驚訝於……作為靈術師的子女，通常在繼承父母靈力迴路之後，體現在自己身上都會變弱，而你卻恰恰相反。」
「理論上而言，靈術師的身體內只允許一種靈力迴路存在，但是多虧母親大人擁有極強的模仿力，所以才能讓我擁有這麼強的適應能力！」羽魑笑盈盈地望著他，「所以溶魅族長，你可以完全信任我的實力喲。」
溶魅一怔，目光所及之處，看到小西塞爾從羽魑身後的旅店內走了過來。
他像一位家境殷實的富賈。身上的紅色的靈術袍服看起來造價不菲，但那並不是高等級靈術師會穿的戰袍，而是工藝十分精湛的刺繡長衫，在靈術師群之中並不顯眼。
他坐在溶魅旁邊，開口道：「看來二位族長休息得不錯。」
羽魑抬眼問道：「不知西塞爾先生考慮的如何了？」
小西塞爾不答反問：「二位對國慶節感興趣嗎？明天可以一同去看看。」
溶魅婉言拒絕道：「我們已經有了出行計劃。」
「既然這樣的話，明天我同你們一起回維奧萊特帝國吧。」小西塞爾微笑著開口，「請問酬金您是先付還是后付，需要我做什麼事呢，羽魑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