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走廊里林初夢的音調不小,班級里同學們都聽得清清楚楚,同學們都暗地裡交換了個眼神,大家興奮地小聲交流：「卧槽，有好戲看。」
「黃怡搶了林初夢男朋友？」
「對啊,沒聽見林初夢剛才給了黃怡一耳光嗎？」
「這是什麼神仙八卦啊，太刺激了。」
……
同學們都嗅到了瓜的香味，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往走廊那邊看。
李悅也「卧槽」了一聲，興奮起來，在高三這種特殊時期，這種八卦格外地能調劑人的心情，也能給無味忙碌的學習生活帶來不少樂趣。
尤其還是李悅最看不上的黃怡，黃怡在重抄數學筆記事件后再沒主動招惹過夏楠和葉楚,李悅也找不到機會再收拾她。
不過黃怡吧，也依舊是那個作風，來班裡找她的男生都不重樣的,黃怡一直都對「養很多備胎」這件事充滿奇異的自豪感,婊得讓人無話可說。
這下終於有人來收拾她了,還是性格很大姐大的林初夢，估計黃怡會很慘,李悅心情變得格外好,回頭道：「阿楠你看見沒，賤人自有天收。」
結果李悅一回頭,就看見葉楚正給夏楠低頭講題，兩個人似乎對一牆之隔的走廊外正發生的八卦毫無興趣,李悅頓時有些挫敗：「喂！……」
就在此時，又從走廊外傳來了腳步聲，李悅踮起腳尖從前門的窗戶往外看了一眼：「卧槽！林初夢的男朋友來了！」
林初夢的男朋友是個體育特長生，在葉楚沒轉來之前，那也是一中風頭最盛的大帥哥，林初夢和他男朋友在一起后還引起大家討論了一陣，說林初夢好手段，就算成績下降了，找個帥哥當男朋友也值了。
這話不知怎麼讓黃怡聽到了，黃怡這才動了歪心思。
走廊外，那男生穿著白條豎杠的運動褲，修身的運動褲露出緊實的肌肉線條，上半身只穿了個黑色的運動背心，他往這邊走，語氣里還帶著對黃怡的維護：「初夢，別鬧了，和我回去。」
黃怡站在林初夢的對面，被打了一耳光后，她用手捂著臉，低著頭一直沒說話，看著有點可憐。
班裡的同學習也不學了，都豎著耳朵聽走廊那邊的動靜，學校的牆隔音效果不好，這種聽牆角再合適不過了。
林初夢在自己男朋友面前也沒半點收斂，她譏諷地挑眉：「你以為黃怡是什麼好東西呢？還一心維護她。」
林初夢拿起自己的手機，劃了兩下，遞給男生看：「自己看看，黃怡勾搭你的時候還同時和不少男生曖昧，這是聊天記錄，她哥哥什麼的叫得可歡了，這個是元旦晚會的男主持人，這個是籃球隊隊長，這個是高二的學弟……」
那男生沉默著接過手機，低頭開始看，越看他的臉色越沉，最後神情已經黑得和炭一樣。
黃怡一看勢不好，期期艾艾地解釋：「我和他們是正常的交往……」
「啪」的一聲。
這次比上次的巴掌聲更響，沉悶的巴掌聲一看就是用了極大的力氣。
是那個男生扇的。
班裡瞬間寂靜下來，李悅「草」卡在嗓子眼裡沒發出來，她剛才眼睜睜地看著那男生一巴掌下去，黃怡被打得臉一偏，踉蹌了下，差點摔倒，臉立刻腫起來老高。
可想而知得有多疼。
這巴掌響得，班裡的窗戶似乎都顫抖了下。
夏楠也愣住了，這聲音太大，她想聽不見都難，她下意識地抬頭往外面看了眼，卻被葉楚拿手擋住視線。
葉楚眸子深沉，語氣沒什麼情緒：「別人吵架，沒什麼好看的。」
葉楚剛才無意間瞥到那個體育特長生，那男生可能剛訓練完，穿得少，露出了身上的大片肌肉，葉楚冷眼看了下，私心裡，不想讓夏楠看到。
露得太多了。
夏楠要看，也只能看他的。
夏楠哪知道葉楚心裡這些彎彎繞繞，她以為葉楚只是在告誡她要專註地學習，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得心無旁騖，她乖乖點頭：「好，這道題我知道了，那看下道題吧。」
……
黃怡、林初夢的這件事，以三個人警告處分、在家反省一周結束，影響太惡劣，校長在升旗儀式上重點提了這件事：「學生就要做學生的事，當學生時就這麼惡劣，以後上社會上那還得了！學校辛辛苦苦培養你們，不是讓你們成為社會的渣碎的！」
班主任更是在班會課上語重心長地勸：「馬上就高考了，在這個節骨眼上都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別天天想別的，你們還小，感情觀、人生觀還不成熟，很容易做錯事，現在做錯了，對別人的傷害是一生都無法彌補的，以後多經歷一些，慢慢就會成熟了，做事之前都先想一想……」
同學們雖都表面上裝得認真聽，私下裡卻都在各種八卦。到處都能聽見罵黃怡的聲音，黃怡之前因為長得明艷就挺出名的，現在更是因為兩個巴掌火了起來，大家談論起來都不叫她黃怡，叫她「兩個巴掌」。
那男生也是渣男的代表，聽說這事過後林初夢就和他分手了，斷得乾乾淨淨，這件事中只有林初夢贏得叫好聲一片，女生們都說她「幹得漂亮」。
晚自習之前，李悅和夏楠去文具店買黑筆時，還能聽到身邊的人在討論這件事，李悅仔細地想了想，靈光一現：「我覺得學校讓他們回家反省其實是在保護他們，不然黃怡現在一上學，估計得千夫所指，她名聲已經臭得徹底了，還哪有什麼心思高考。過了一周，這事冷了些，可能還能好點。」
夏楠低頭在黑筆的各種樣式中選，沒應聲。
她選了兩個樣式很小清新的筆，然後又選了個純黑色外殼的黑筆，上面還寫著孔廟祈福，是給葉楚買的，葉楚的黑筆似乎也不夠用，他是直男審美，偏愛這種簡約款的。
李悅看她不理自己，低頭看她一眼，無奈道：「嘖，買個筆都得想著葉楚，我其實感覺你倆已經偷偷地在一起了，就是瞞著沒告訴我而已。」
這回夏楠應聲了：「沒有。」
「好好，你說沒有就沒有，不過你說，黃怡還會接著上學嗎？反正高考也沒剩多久了，要我就在家自己學習，眼不見心不煩……」
……
黃怡他們在家呆的第五天，這事本來已經漸漸地沉靜下去，結果不知道從哪裡曝出來的，又有了新的八卦。
聽說黃怡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她母親早逝，和父親一起長大，父親性子悶，不善表達，她從小缺愛地長大，才會這樣急迫地在男生之間尋找「被愛的感覺」。
爆料者是普通班的一個女生，她自己說是黃怡的遠方親戚，也了解黃怡家裡的一些事，最近出了這事，她覺得黃怡挺可憐的，才會站出來說，也希望大家不要再亂傳了。
這個消息一出，全校的風向立刻變了，有人說她這樣也情有可原，有人說她也很可憐，一些小的不同的聲音淹沒在大的輿論方向里，一時間事情迅速地發生了反轉。
李悅和黃怡積怨已久，她對黃怡的厭惡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消的，她不太高興地和夏楠吐槽：「這麼快就洗白了？比她慘的人也不是沒有，我看別人也沒婊成這樣。」
夏楠還沒說什麼，和她們隔個過道的女生聽見她們的聊天，先不樂意了：「生而為人，我勸你善良，做人就不能寬容點善良點嗎？難道真的把人逼死你才樂意，就算黃怡高考不在，你的成績也不會提高几名。」
李悅讓她說得一臉懵逼：「？？？神經病吧，你以為這樣做就顯得你善良了？」
「那也比你強。」
眼看兩個人就快吵起來了，夏楠連忙拉著李悅看題：「我們看這道題，這個題我做出來和答案不一樣，感覺是加速度的事……」
李悅被迫轉移注意力，心裡憋著一口氣，氣壞了，但她也知道，之前全民罵黃怡的時候怕是已經過去了。
有時候覺得人惡毒得要命，能罵的別人去跳樓；有時候又覺得人過分地善良，隨隨便便就原諒，還去充當正義使者，偏偏，這兩種人，還都是同一批人。
輿論是多可怕的東西，輕易決定一個人的生死，而散布這些輿論的人，又是多麼善變的一群人啊。
晚上葉楚和許彥、陳穆楓他們排隊買肉夾饃的時候，陳穆楓感慨道：「之前，我就一直不相信黃怡是這種人，她那麼漂亮，也不用去勾搭別人的男朋友啊，大家都很喜歡她，現在知道她的那些事，我覺得她還挺可憐的，可能以前那些事也不是故意的。」
許彥點點頭：「有可能吧。」
葉楚站在那裡聽著他倆聊，他眉目張揚，散漫地勾唇笑了笑，開口道：「聽沒聽過一句話？」
「什麼啊？」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反著說也一樣。」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
黃怡會成為她現在的樣子，有今天的處境，都是她自己選擇的結果。
怨不得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