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十天的寒假轉瞬即逝,高三下學期已經開始。
剛開學不久,學校就給他們高三年級的開了一次高考百日誓師大會,在大禮堂中，領導在上面講著話,大家在下面爭分奪秒地學著習。
「同學們，時光如白雲蒼狗，三年的時間，只在彈指一揮間就過去。老師們還記得你們剛入學時稚氣模樣，轉眼間，三年的時間只剩下百日，我們即將迎來人生重要的轉折點，高考……」
周圍人都在低頭學習、背單詞,葉楚漫不經心地聽著領導講話，目光時不時地掃過身邊的夏楠。
快高考了，高考也意味著高中時光的結束。
無論高中是苦是甜,那都是以後再也回不去的時光,他要好好珍惜和夏楠做同桌的日子。
每天都能看見她,能清楚地知道她一天的各種時刻，或睡或聽課,或笑或皺眉,他只要一側頭，眼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兒。
這樣的日子再不會有了。
台上的領導已經講完話,學校也知道高三的學生分秒必爭，這種網上搜索來的發言稿也沒有準備得又臭又長,說了幾句關鍵的，就請學生代表上前帶領宣誓，好巧不巧，宣誓的人剛好就是徐子睿，徐子睿畢竟是廣播站的，成績也不錯，班主任乾脆讓他宣誓了。
葉楚眯了眯眼，前年元旦晚會的事好像還發生在昨天，徐子睿唱著歌時指了夏楠，後來他私底下收拾了徐子睿一頓，徐子睿再沒敢和夏楠說過話。
一晃兒，原來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此刻徐子睿站在講台上，手握成拳狀，帶著自信和氣勢：「現在請同學們站起來，和我一起宣誓！」
聽到這句話，大家都紛紛停下手上的學習。夏楠也放下手中的單詞本，和周圍人一起站起來，像徐子睿一樣，握著拳，徐子睿說一句，下面的同學們就大聲的說一句。
「我宣誓，在剩下的一百天里，我將自律自強，戒驕戒躁，為實現夢想而拼搏，為明天的輝煌而奮鬥！」
說到我將自律自強的時候，夏楠剛要張口，就聽見身邊的葉楚開口：「我將始終如一，戒煙戒躁——」
夏楠怔了兩秒，大家對於百日誓師其實不太重視，多數人把這個當做一個形式，周圍的人有些根本沒念誓詞，還有些人念得又敷衍又小聲，只有葉楚，在正經地念，關鍵是，他念得根本不是百日誓師的誓詞。
前後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他，前面還有女生偷笑著看他，葉楚一句一句地說，彷彿看不到周圍的目光，夏楠慢慢地意識到不對勁，始終如一？
這個誓詞好像有點奇怪……
葉楚接著說出了最後一句話：「——為夏楠的夢想而努力，愛著她，呵護她，永遠在她身邊。」
夏楠臉倏地紅了，同班同學都先是吃驚，再是曖昧，眼神一直往他倆身上瞅，李悅也在一旁「嘖」了一聲，夏楠有些羞窘，把頭更低了些，不敢看別人的目光。
最後宣誓完畢，宣誓人都要說自己的名字。
禮堂里宣誓的最後一刻，葉楚站在那裡，眸子漆黑，眉眼鋒銳：「宣誓人：葉楚。」
擲地有聲。
後排的人甚至都能聽到他的那聲葉楚，也聽到他聲音里的正經，他不是在敷衍，也不是在開玩笑，他是真的在宣誓。
李悅剛開始有點想笑，大家都覺得百日誓師很幼稚，葉楚那麼個懶散冷漠的人，居然這麼幼稚的把宣誓當了真，實在不像他的風格。
仔細想想，李悅又笑不出來了，他之所以認真，是因為這關乎夏楠。
他比誰都希望夏楠好，宣誓也是在警醒自己，最後的一百天，要剋制住自己，不要影響夏楠。
這樣直接的心意，李悅忽地覺得，剛才在那裡宣誓的葉楚，有點酷。
回班級的路上，李悅和夏楠一起走，沉默了一會，李悅忽地開口：「你知道嗎？經歷了沈梓嘉那事以後，我就更佩服葉楚了，也很羨慕他，即使被拒絕，也能那樣孤勇地繼續喜歡著你。」
李悅眼裡染上悵然：「我是做不到了，我得承認，我還喜歡沈梓嘉，可是我也要臉。阿楠，葉楚真的很不容易啊，現在快高考了，我就不再扯那些，你好好考試，以後，如果可能的話，對葉楚好一點，再好一點。」
夏楠垂著眸，安靜地沒說話。
這一刻，李悅看著她恬靜的側顏，竟也摸不透夏楠內心的想法。
後來的日子裡，葉楚果然如他宣誓所說的，收斂著自己的性子，陪夏楠一起學習，她有時候作業寫不完，來不及不吃晚飯，在教室里悶頭自習，葉楚就會專門去外面給她排隊買煎餅果子、肉夾饃、烤餅之類的回來帶給她吃。
怕班級里會有味道，兩個人蹲在角落裡的樓梯口吃，葉楚站在她旁邊，幫她拿著水，唇角含笑地看著她，夏楠匆匆地吃著肉夾饃，讓他看得很不好意思：「忙到沒時間吃飯，感覺好狼狽啊……」
葉楚自然而然地幫她把額邊的碎發挽到後面，唇角微勾：「不狼狽，在我面前你怎樣都不狼狽。」
夏楠臉更紅，可仔細一想，還真的是。
她什麼樣子葉楚沒見過？
這麼一想，葉楚甚至比她的父母更了解她啊……
不只是夏楠，班上的同學也愈加爭分奪秒。離高考的時間越近，班上的緊迫感就愈加濃厚，周末只放半天假，作業卻越來越多，每天都是做不完的卷子和習題。
許彥他們的遊戲也早就不打了。大家都開始認真地為高考準備，班上很多同學每天都學到後半夜，白天再繼續靠咖啡、紅牛續命。
高考之前有三個重要的考試，一模、二模、三模，三月初剛開學半個月就考了一模，夏楠的成績還可以，635分，雖然可能只是剛剛夠Z大的錄取分數線，但這次一模的題比較難，據說分一般也要比高考的分低20分左右，這也讓很多一模分不算高的人稍微放下了心。
葉楚更不用說，他考試從來沒下過670分，他的英語和語文依然不算強，可他好像也沒打算再提高，他的心思都放在怎麼幫夏楠提高成績上。
劉亦澤這次考得更差……615分，大榜第7。
班上同學看見劉亦澤都恨不得繞道走，用許彥的話說「我感覺他身上好像有一層朦朧的黑色霧氣，死氣沉沉的，特像是那種勾人索命的無常。」
比喻可能誇張了些，形容得卻很貼切，班上同學都能感受到劉亦澤的變化，也發現他的焦躁，聽劉亦澤的同桌說，有時候劉亦澤做不出來題目，會暴躁得直接把卷子撕了。
後來他平靜下來后，又會複印一份別人的空白卷子重寫……
大家都不敢再接近他，生怕不小心觸了他的逆鱗，夏楠心裡有些內疚，卻也不敢和劉亦澤搭話，只期待著他的情緒會快點好起來。
其實不止是劉亦澤，班裡的同學都或多或少有點焦躁，壓力太大，難免會情緒不好，在高三的這最後一個學期，除了學習就是考試，除了考試就是成績，大大小小的考試忙不過來的考。
有的時候大家甚至都會對那些小的模擬考試的成績沒了感覺，因為還沒來得及在意，下一場模擬考試已經來了。
而在這種平靜又暗藏緊張的日子裡，任何事情都會發酵膨脹，日子太苦，總要給自己找點樂趣。
四月中旬的時候，一件大事席捲了整個高三部，瞬間成了高三學生茶餘飯後的談資。
這事，還和他們重點班有關。
夏楠清楚地記得，那天是下午，天朗氣清，陽光明媚，高三全體老師在開大會，全年級的人都在班級里安靜地自習。
突然，班門口站了個女生，那女生很大佬地往門前一靠，班裡的同學都把目光望了過去。
聽到騷動，夏楠隨意地一抬眼，也看到了她，這個女生班裡人都認識，是葉楚沒來之前，夏楠的同桌，林初夢。
林初夢之前也是重點班的，她很聰明，愛打遊戲，和男生們像哥們一樣，就是太愛玩，成績下滑，才被踢出了重點班，後來夏楠一直以為她很快就會回來，誰知道出了重點班以後誘惑更多，沒了那種學習氛圍，林初夢的成績一落千丈。
不在一個班級，林初夢後來還交了個男朋友，夏楠和她交流少了，關係也漸漸地淡了，此刻正是上課時間，林初夢突然出現在重點班門口，同學們都多少有點驚訝。
然而更讓人驚訝的在後面——
「黃怡，你給我出來！」林初夢無所畏懼地在門口喊了一嗓子。
黃怡早就注意到林初夢來了，她低著頭寫卷子，假裝沒看見，現在林初夢直接喊她名字，她不得不抬頭，只是依舊沒動，看樣子是不太想出去。
林初夢笑了笑：「要我進班級把你拖出來嗎？」
黃怡聽到這話，有些怕，她知道林初夢真的能做出來這事，只好慢吞吞地站起身，往外走，動作慢得彷彿是一步一步挪出去的，和林初夢一起走到了走廊里。
沒過兩秒鐘，「啪」的一聲，響亮的耳光聲從走廊那邊傳來。
「誰他媽教你勾引別人的男朋友的？你還要臉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