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進入十二月，北方的冬天更加冷，寒風刺骨又陡峭，用李悅的話來說「世界上最遠的距離，就是家離學校的距離。」
夏楠即使有齊劉海，風一吹也會覺得凍腦門，她乾脆地捨棄了白色的耳罩，轉而新買了個米色的毛線帽子，帽子後面有個褐色的絨球，戴上帽子顯得她可愛又剔透，關鍵還保暖。
周三的溫度尤其低，大家一進教室，戴眼鏡的同學眼鏡上都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霜，用眼鏡布擦都擦不掉，得等它自己化掉才行。
第三節課是語文課，夏楠邊聽課邊時不時地畫個小人兒，她最近覺得Q版很萌，在嘗試這種風格，語文老師在上面分析詩歌的情感，她側頭看向前方窗外的天，陰沉又昏暗，灰濛濛的一片。
葉楚趴在桌子上睡覺，外面的天越冷，室內的天氣就被襯得越暖，暖氣讓人昏昏欲睡，他實在是支撐不住了，前三節課都是睡過去的。
忽然，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下雪了！」
大家紛紛往窗外望去，北方下雪並不少見，但這個冬天之前的幾場雪都不夠大，很是少了一點北國冬天的感覺。
這次的這場雪，是真正意義的鵝毛大雪。
銀白色的雪花在漫天飛舞，那雪花碩大，似柳絮，又似絨球，紛紛揚揚。天地間頓時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銀裝素裹。雪落在光禿禿的枝丫上、房頂上、地上，像鋪上了一層毛毯，窗外到處是白雪皚皚。
李悅回頭，沖夏楠笑得得意：「我就祈禱最近會下一場大雪，這雪就下了，還在第三節課下的，時機真巧。太好了！一會不用跑操了。」
葉楚被吵鬧聲吵醒，不耐地揉了揉太陽穴，眼裡還帶著惺忪睡意，他抬眸看向了窗外，窗外本來灰濛濛的天被白雪映得發亮，倒是意外地壯觀。
他之前在T城，T城也下雪，但很多年沒下這麼大的雪了。
語文老師咳了咳，「安靜！繼續上課，你們又不是南方人，沒見過雪怎麼著？至於這麼興奮？」
底下有同學開始貧，扯著腔調唱：「2018年的第一場大雪，比以往來得更晚一些……」
語文老師也被逗笑了：「好了好了，你們下課再高興，課先讓我上完好吧。」
大家好不容易挨到了語文課下課，剛好是大課間，喇叭里通知不用跑操，班裡的男生女生都一窩蜂地跑到操場玩了，許彥和陳穆楓也叫上葉楚：「走啊，楚哥！這可是今年的第一場大雪，咱們好好玩一玩。」
葉楚看一眼夏楠，夏楠正一樣一樣地戴著手套、圍巾、帽子，李悅在一旁催她，夏楠還勸李悅：「你要不要戴我的耳罩，會冷的。」
「不用不用，快走吧！」李悅看著外面操場的人越來越多就心急。
葉楚看夏楠全副武裝的樣子就覺得好笑，他一揚唇，和許彥他們道：「走吧。」
夏楠她們到了操場上，發現操場上已經有很多人了，李悅四處看看：「操場那邊！看咱們班都在那邊，走，咱們也過去。」
「好。」
這一會兒功夫，地上的雪已經是厚厚一層了，雪下面有冰，很滑，夏楠走得小心翼翼，操場上大家都互相打鬧，好不熱鬧。
許彥和陳穆楓已經撿起地上的雪捏成雪球，互相打起了雪仗，許彥一個雪球扔向葉楚，葉楚側身利落地躲開了，也沒還手，只是站在那裡看。
他心裡其實還是覺得，打雪仗有點幼稚。
遠遠地就看到夏楠和李悅過來了，夏楠的毛線帽下只露出她的齊劉海和杏眼，她的髮絲和長睫毛上都落滿了白雪，黑色睫毛的尾端微微發白，她把臉埋在圍巾里，小臉瑩白。
夏楠剛走到這，徐子睿就叫了她一聲：「夏楠！」
夏楠抬頭望過去，只見一個雪球就砸了過來，她傻傻地站在那，還沒來得及躲，就被一個高大的身影護住了。
葉楚低頭看著夏楠的小臉，勾了勾唇：「躲在我身後。」
他轉身望向徐子睿，眉眼凌厲凜冽，他低聲道：「找死。」
徐子睿也挑釁地看向他，這裡是北方，他不覺得打雪仗他會打不過葉楚。
葉楚俯身，抓起地上的一把雪用力捏緊，他無師自通，打雪仗用的雪球，捏得越實，打人就越疼。
他一個一個地向徐子睿扔過去，扔得又准又狠，也全都避開了臉打，徐子睿動作沒他快，打得也沒他准，被葉楚的雪球扔得毫無還手之力。
徐子睿穿得挺厚，但還是被打得渾身疼，他感覺自己都被打出內傷了，這還不好說出去，誰會相信打個雪仗能有這麼疼？
徐子睿察覺到了葉楚不好惹，轉身跑了，不再試圖接近夏楠。
許彥和陳穆楓兩個缺心眼的，看葉楚玩得挺高興，也朝他和夏楠扔雪：「來啊！別只打他，來打我們！」
李悅自發加入許彥和陳穆楓那邊，拚命往這邊灑雪：「打死這兩個天天撒狗糧的！」
葉楚被他們蠢到，也帶了笑意，對於這三個他也就隨便打打了，夏楠從後面露出個腦袋，抓起一把雪就揚過去：「葉楚，我幫你。」
他們五個打成一團，就算葉楚護著夏楠，夏楠衣服上還是全是雪，小臉凍得通紅，她玩得很盡興，眼裡是明亮的笑意，眼前不時會有一把白雪灑下來，她被雪迷住視線，看不太清，就亂揚雪，有一次還把雪揚到了葉楚頭上。
葉楚無奈又好笑地看著她：「蠢。」
他衣領里都進了不少雪，涼涼的、濕濕的，發上更是全被盡數染白，但他心裡格外的暢快，有一種酣暢淋漓的快樂。
李悅還在不怕死地試圖進攻他們，葉楚不好欺負女生，就沒怎麼攻擊李悅，李悅更來勁了，一個個雪球扔得飛快，因為葉楚擋著夏楠，那些雪球大部分都扔在了葉楚身上。
夏楠看出來了，她笨拙地也把雪球扔向李悅，好巧不巧，雪下面是冰，她沒站穩，腳一滑，身子往下傾，眼前就要後腦勺朝地摔倒。
葉楚注意到她要倒，連忙長臂一伸，從後面扶住她，想要止住她滑到的勢頭，許是位置不對，他踩到的也是冰。
兩個人就這樣一起摔倒了，夏楠徑直摔進了葉楚懷裡，葉楚以身子做肉墊，穩住夏楠，只是他用胳膊肘撐地，關節處頓時一陣劇烈地疼痛。
他面色不改，先問懷裡的夏楠：「你沒事吧？」
許彥、陳穆楓和李悅也連忙跑過來問沒事吧，看他們都無恙，李悅笑得有點曖昧：「呦呦這個姿勢……」
這個姿勢確實很令人浮想聯翩。夏楠半坐在葉楚懷裡，葉楚攬住她，離她極近，她髮絲是好聞的奶香味，發尖落在他臉上，酥酥痒痒的。
懷裡是嬌嬌軟軟的一小團，他感覺自己似乎抱住了一團棉花糖，又軟又甜，讓他不捨得鬆手。
夏楠聽到李悅這麼說，臉頰緋紅，匆忙站了起來，站得時候沒站穩，差點又滑到，葉楚大手穩穩地扶住她，低聲笑道：「怎麼？不想從我懷裡出來了？」
夏楠連忙穩住，確定不會再滑倒，才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李悅，李悅秒懂，接過夏楠，幫她拍拍衣服、褲子上的雪，笑嘻嘻道：「你小心點呀。」
葉楚也已經站起來，他神態如常，看向夏楠的眼神還帶點調笑，夏楠不好意思，低下頭不敢看他。
恰好此刻預備鈴也響了，操場的人都急急忙忙地跑回班級，他們一行人也往回走，許彥想起下節課是生物課，火速跑了起來，他在前面邊跑邊大叫：「快跑呀！生物老師是魔鬼！遲到了後果很嚴重的！」
李悅他們一聽，也著急了，生物老師是年級副主任，也是個男老師，和他們數學老師關係好，同學們都戲稱他倆「好基友」。
生物老師記仇又睚眥必報，說話酸酸的，特別愛諷刺人，上課還酷愛裝逼，說自己豐功偉績能講上一節課，誰惹他誰倒霉。
幾個人回去的時候上課鈴已經響了，生物老師正打開PPT準備講課，一看見他們五個回來了，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們好幾眼，語氣譏諷：「都多大了還打雪仗？丟不丟人？還打雪仗打到上課遲到，以後別說我帶的學生，我嫌棄。」
班裡的同學看他們渾身是雪的樣子，爆發出一陣笑聲。
生物老師本來還想埋汰他們幾句，看到夏楠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那，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他還是挺喜歡夏楠的，主要夏楠看上去就性格羞澀，他怕真給小姑娘說哭。
生物老師語重心長道：「夏楠，你可別和他們一起玩，你看看他們都什麼人，一個個這麼皮，別把你帶壞了。」
夏楠知道生物老師是開玩笑，她此刻應也不是，不應不是，臉都羞紅了。
生物老師終於放他們一馬：「好了，你們都進去，都記住，我是看在夏楠的面子上，你們記得好好感謝人家。」
他們如蒙大赦，連忙進去了。
夏楠回到座位就拿出課本開始準備記筆記，葉楚也漫不經心地翻找起課本，生物課還是要裝裝樣子的，生物老師有點煩，比較能找事兒，他懶得自找麻煩。
夏楠餘光瞥到葉楚翻課本的動作不太流暢，她忽然想起，剛才摔倒的時候，葉楚倒在她的下面，會不會那時候受傷了？
夏楠皺著鼻子看他，小聲問葉楚：「你胳膊肘受傷了？」
「沒事。」葉楚隨口應了句，看清她眸里的擔憂，不由挑了挑眉——
「你心疼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家鄉那裡下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