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夏楠回到卧室時心還在砰砰地跳個不停，她爬上床，用被子蒙住腦袋，閉眼深呼吸，好一會兒才漸漸地平靜下來。
黑暗中，少年的手微微搭在她肩上，熾熱又溫柔，路燈下他低頭看她的時候，黑眸里彷彿藏著星光，璀璨奪目。
夏楠不傻，她感覺得出來……葉楚似乎對她很特別。
她咬了咬唇，她不是個能一心二用的人，她有限的精力只夠做一件事，目前來說就是學習，其他的她不會去想，也沒那個心思。
她以前拒絕別人的時候都是用的同一個說法「好好學習，我沒有戀愛的打算」，如果葉楚和他表露心意的話，她也拿同樣的說辭來對待他吧。
只是……在他沒說清楚之前，她還是只把他當做同桌好了，萬一葉楚其實沒有那個意思，只是她自作多情呢，那也還是挺丟臉的。
夏楠想明白以後，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坐起身，把被子拿開，看著棚頂的燈發獃，她一直覺得拒絕人挺難的，一不小心就會傷害到別人。
她真的不想傷害任何人。
「楠楠，」周青拿著一杯熱牛奶推門而入，看著夏楠奇怪道：「你怎麼不換睡衣就上床啊？」
夏楠這才發現她還穿著毛衣，她不想讓媽媽看出來不對勁，低頭小聲道：「太困了，就沒忍住先上床休息了一會。」
周青點點頭，有些心疼：「困了就早點睡，反正明天是周末，作業也不著急寫，好好休息。」她仔細一看，發現夏楠臉微微發紅，擔憂道：「楠楠生病了嗎？怎麼臉這麼紅？」
夏楠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臉紅……是因為葉楚吧，她抿抿唇：「可能太熱了。」
北方的室內總是熱氣開得很足，和室外是兩個世界，她還穿著毛衣，肯定會熱到，周青沒懷疑，輕輕把熱牛奶放到桌邊，囑咐道：「那你就快點換睡衣，別忘了喝牛奶，熱牛奶有助於睡眠。」
夏楠乖巧地點頭。
周青放下心，剛要出門，想起來什麼，又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手機，她遞給夏楠：「周末可以放鬆一下，別玩得太晚，周日晚上交過來。」
「好。」
媽媽走了以後，夏楠拿起手機，先登錄了QQ，看看這一周有沒有什麼消息沒收到，她看了一眼列表，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消息。
她一一回復完，剛要看看別的，就看到軟體下方顯示，有人加她。
夏楠點開消息，加她的人叫「C」，頭像是純黑的，備註、個性簽名都什麼都沒有，她一下子就猜到，這個人是葉楚。
C是楚字的拼音第一個字母。
夏楠猶豫了半天也沒敢同意，她怕加了葉楚，葉楚再說些什麼不正經的讓媽媽看見，那就糟了。
畢竟，晚上她才推過葉楚，不知道葉楚有沒有不高興，葉楚要是心情不好，什麼話都能說出來，就算她之前告訴過他不要亂說話，他恐怕也不會在意的。
她放下手機，假裝沒看到這個消息，定了定心，從書包里拿出數學作業開始寫，周五晚上能把數學作業和物理作業寫完，周末就能輕鬆不少。
寫完數學作業已經快11點半了，夏楠困得不行，洗漱完打算睡覺，看了一眼手機，睡意頓時少了大半。
又來了一條新的葉楚加她的消息，是剛剛發送的，這回加了備註「YC」。
夏楠捧著手機，盯著YC兩個字母發怔，她都能想象葉楚發送請求的模樣，肯定是唇角微勾，似是在笑，眼裡卻沒有絲毫笑意赫。
她垂眸看著手機，指尖在「同意」和「忽略」之間糾結了許久，最後還是選擇了「忽略」。
算了，不要再想了，夏楠在心裡告訴自己，睡覺。
希望晚上不要再夢到滑冰了，她是真的暈冰。
還有，不要夢到葉楚，夏楠都能猜到，夢裡的他，肯定也超凶。
周一早自習，班裡一片寂靜，同學們要麼在補覺，要麼在補作業。
李悅抄作業抄到手軟，她甩了甩手，回頭看向夏楠，一臉苦澀：「又到了周一，啊，黑色星期一，距離我美好的周末還有整整五天！」
夏楠失笑，剛剛才過周末，李悅就又想過周末了。
李悅似是想起了什麼，又興奮起來：「對了阿楠，你有沒有看我給你推薦的日漫？《進擊的巨人》，最近超火的！」
夏楠搖頭：「還沒來得及看。」
李悅知道夏楠只有周末才能碰到手機，有些可惜，強調道：「你這個周末一定要看啊，是真的好看，不知道你會不會覺得嚇人，反正我還覺得蠻刺激的。」
李悅一眼瞥到夏楠旁邊的空位，滿臉艷羨：「關係戶就是好，天天不上早自習也沒人管，我也不想上早自習，在家裡睡覺多爽啊。」
提起葉楚，夏楠有些心虛，她含糊地「恩」了一聲。
葉楚這個周末足足給她發了十條加好友請求，她全都裝作沒看到，點到最後一條「忽略」時她的手都在抖梓。
不知道葉楚一會來時是什麼反應。
正想著，後門就開了。
一陣寒氣襲來，葉楚神色散漫地踏進了教室。
葉楚放下書包，在座位上坐下，偏頭看向夏楠，一看到夏楠的反應他就懂了，夏楠是故意沒加他的。他的眸子瞬間涼到極點。
夏楠不擅長撒謊，心虛的時候根本不敢看她，葉楚瞳孔漆黑地看著夏楠，語氣微嘲：「我還在想你是沒看到還是看到了沒同意呢，現在看來是看到了，怎麼？不想加我？」
夏楠有些難堪，她握緊了手中的黑筆，解釋道：「就……怕你亂說些什麼，我媽真的會看我的聊天記錄，周五晚上我們才那樣過……」
她耳垂瑩白，睫毛纖長，眉目微垂的模樣顯得楚楚可憐。
知道她是因為這個才不加他，葉楚心情頓時沒那麼差了，他唇角微揚，音調中還帶了點戲謔的意味：「那樣是哪樣？說清楚？」
夏楠知道他故意的，就不再搭話了。
葉楚頓了頓，靠近她，他刻意壓低了聲音，嗓音微啞：「下個周末，記得同意，我說過不會亂說話的，放心。不過，要是你還不同意，我可就保證不了的，會做出什麼我也不知道。」
又在威脅她。
偏偏她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夏楠只得輕聲應道：「好。」
葉楚滿意地笑了笑，隨意一瞥卻發現她臉色不是很好，平日里紅潤的臉頰此刻有些病態的蒼白，他眉頭微皺：「你身體不舒服依？」
「啊，」夏楠例假來了，還是第一天，貧血很正常，這些她不好和葉楚說，她搖頭：「沒事。」
怕葉楚揪住不問，夏楠從書包里拿出給他帶的麵包，以此轉移他的注意力，她把麵包遞給他：「早餐。」
今天帶的早餐是老婆餅。
葉楚看了包裝袋上的「老婆餅」三個字半天，眸子里全是笑意：「嘖，今天的早餐有些特殊意義啊，吃了這個餅你是不是就是我老婆了？」
夏楠不理他，她有些後悔給他帶這個了，早上走得匆忙，從桌子上隨便拿點吃的就走了，也沒注意帶的什麼。
葉楚眉目飛揚，邊吃邊調笑她：「恩，老婆送的餅真好吃。」
夏楠用手掌堵住耳朵，低頭繼續看書，裝作聽不到他的調戲。
誰是你老婆。
她才不是。
很快，三節課過去。上午三節課過後，是大課間。操場上的冰都已經清了，可以正常跑操。
第三節課一下課，喇叭里就放出了音樂聲，讓各班到操場上集合，班上一片哀嚎，大家不情不願地穿好羽絨服，準備去操場。
夏楠來例假雖然體虛，但她不怎麼痛經，跑操的速度不算快，跟著跑也沒什麼，她也打算一起去跑操，李悅還吐槽她：「大家都巴不得來大姨媽不用跑操，你還挺願意的。」
其實夏楠只是覺得請假有些麻煩，她也不太好意思和老師說例假的事。
李悅看夏楠想法沒變，只好拉著她一起下樓，走廊里滿滿地是各個年級各個班的人，擠滿了同學，放眼望去是一片天藍色的海洋，走路都有些費勁。
好不容易到了他們班的位置，體育老師已經開始數人頭了。兩人急急忙忙跑進隊列里，熱熱身準備跑操，隊列里女生站在前面，男生站在後面，因為女生跑步的速度會慢一點，也能壓著點速度。
隨著喇叭里音樂聲響起，各班陸續開始跑了起來，夏楠跟著隊伍一起跑著，她也不知道怎麼了，跑了一會兒就覺得有點喘不上氣。
口裡噴出的白氣在眼前瀰漫，她喘得厲害，眼前也陣陣發暈，她實在跟不上了，速度慢了下來，慢慢地跑到了隊伍末尾。
葉楚個子高，在最後一排，他一直在後面看著夏楠縮在雪白的圍巾里慢吞吞地跑著，沒想到夏楠越跑越慢，直接掉隊了。
他以為夏楠只是單純的體育不好，也降下速度，跑到夏楠旁邊，彎了彎唇角：「小同桌，有心了，特意到後面來陪我。」
夏楠沒應聲。
葉楚發現了不對勁，他低頭一看，這麼冷的天，夏楠額頭上都是冷汗，唇上血色全無，明顯是身體不舒服。
即使這樣，她還在跑。
葉楚心裡來了火氣，一把扯住她：「別他媽跑了，走，去醫務室。」
夏楠眼前發暈，她停下來以後覺得舒服了一些，身子軟綿綿的，她搖了搖頭，有氣無力道：「不用去醫務室，休息一會就好了。」
「都這樣還不去醫務室？」
「不是什麼大病……」夏楠一張小臉蒼白如紙，她頓了頓，知道要是不說清楚葉楚肯定沒完，她小聲道：「只是女生都有的例假，有點體虛。」
葉楚知道例假，但也不是非常清楚，他想凶她來例假還跑什麼步，看她虛弱不堪的樣子葉楚又不自覺地有些心疼，也說不出什麼苛責的話。
他認命地嘆了口氣，微微俯身，伸出手，輕柔地幫她擦了擦她額間的冷汗，軟了語氣：「那你告訴我，怎麼做才能讓你好過點？」
他微沉的語調中隱約藏著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