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說過來跪下。”
老太太再次重複時，葉木沒敢磨蹭幾步走過去挨著君梵跪了下去。
心底疑惑不止，她也犯錯了？
可她剛回來什麽也沒做呀！
偷偷側目看了眼身旁的人，見他跪得筆直，葉木也隻能端正跪好，等著老太太發落。
許久老太太就這麽陰晴不定地看著葉木，臉還是那張臉，如今怎麽看怎麽別扭。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她手裏的拐杖重重在地上一磕。
葉木嚇得一個哆嗦，就見下一刻那木質拐杖突地飛起在兩聲驚呼中直直朝著君梵肩頭落了下去，三聲悶響過後，又朝著自己飛來。
葉木緊緊地閉上眼睛，然而隻感覺到耳側一陣風刮過，預期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她悄悄睜開眼，拐杖一端被君梵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你給我撒手！”老太太不知怎地竟氣得渾身直哆嗦。
君梵眉心越擰越深，看著火冒三丈的老太太問：“您先說說我們怎麽惹著您了？”
老太太痛心疾首道：“你還有臉問！你們，啊？一個是落落的親哥哥，一個是落落的未婚夫，你們，你們是不是想氣死我，啊？！我老君家這是造的什麽孽呀，先有小苒她爸，現在又出了你這麽個畜生玩意兒！”
老太太一通罵，葉木聽得雲裏霧裏，好在君梵聽懂了。
哭笑不得地看了眼七竅生煙的老太太，他抬手捏了捏眉骨，沒想到這麽快就玩出問題來了，也罷擇日不如撞日，與其繼續糾結，幹脆就趁現在。
他忽而轉向葉木看著她笑起來，所有人心驚膽寒，他卻越笑越囂張，甚至於笑岔氣咳了老半天。
“咳咳，奶奶您的癔症……”
“好了！”
“哦，那就好。”君梵點點頭，“那您能否告訴我是誰在您跟前亂嚼耳根了？我去謝謝她。”
所有人：“……”
想起崔叔的多事鄰居，也就是那晚路過的夜跑夫妻，君梵又笑，“我猜，是我小姨在崔叔那兒聽了什麽吧？”
老太太怒瞪他一眼，翻開手機丟過去，被君梵動作敏捷地接住。
看了眼，了然於心，果然有圖有真相，雖然拍照的技術差了些，可這照片來得是時候。
“嗯，這的確是我和葉木。”
聽到自己的名字，葉木忍不住湊過去，卻被老太太用拐杖給攔住，“你們，給我離得遠著！”
葉木：“……”
她才不過離開了幾天，君家怎麽就天翻地覆了，那麽稀罕她的老太太這會兒竟視她如仇敵呢。
君梵“嘖”了聲拉著葉木站起身，並往一旁退了退，確定老太太的拐杖敲不到她，擰眉道：“您別自己把孫媳婦兒嚇跑了，到時候又到處找不著，您賠一個給我。”
見老太太死死盯著自己放在葉木胳膊上的手，又有爆發的跡象，君梵索性把人往胸前一攬，“這真是您孫媳婦兒，女的，如假包換！至於她為什麽要偽裝成葉家公子，我稍後再跟您解釋。”
老太太一怔，盯著君梵的臉看了會兒，覺得他不像是在撒謊，才又看向葉木，“你，真的是落落？”
葉木：“嗯，我真……”
什麽玩意兒？
她倏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回頭看著身後一臉淡定地對著她笑的人，“你，你知道了？”
君梵眼底的笑意愈加明顯，“嗯，知道了，從你住進來的第一天就知道了。”
葉木：“……”
晴天砸雷了，他居然第一天就知道了，那她這段時間是在唱猴戲？
怪不得總覺得他哪裏不對勁。
被兩人的對話鬧的有些暈，老太太手裏的拐杖又是一敲，“你們的事兒你們關起門來慢慢處理，先過來給我解釋，早上你小姨火急火燎地來了一趟，我這急的眉毛都快白了我！”
葉木這才壓著滿心疑惑將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跟老太太說了一遍。
君老太聽完止不住唏噓，“原來是這麽回事兒，那你哥……”
“快好了，過不久您就能見到他了。”葉木眯著眼笑起來，又挽住老人家胳膊，一手拍了拍胸口，“奶奶，您剛才真的是嚇死我了。”
老太太眼睛一瞪，伸出食指狠狠地戳向葉木腦門兒，“我才被你們倆嚇死了，一場鬧劇害的我老人家中午到現在氣得沒吃一口飯！”
葉木心虛地垂下腦袋。
柯苒揉了揉咕咕直叫的肚子，扯著秦姨悄悄往廚房去。
“雨過天晴了這是？”
柯苒“嗯”了一聲，打開冰箱扒了袋麵包出來狼吞虎咽。
一邊惡狠狠地朝外頭瞪，容易嗎她？
“可惜了，以後沒戲看了。”
“啥？”
“沒什麽？”柯苒眯眼嘿嘿一笑，催促秦姨趕緊做飯。
＊
吃完飯坐在客廳裏陪老太太聊天，老人家白天動了怒，沒一會兒就喊累，早早回房休息去了。
葉木也隨後起身，路過君梵麵前時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上了樓。
看著仍端著的君梵，她踢了踢他的腳，“哎，你老婆生氣了，不上去哄哄？”
君梵斜睨了柯苒一眼，嘴角壓著，後者見狀立馬投降。
“這不能怪我，奶奶盯著呢，我哪兒敢在她老人家眼皮子底下打小報告，再說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被你們連累的餓了一天，我還憋屈著呢。”
說完哼了哼腳底抹油溜上了樓。
君梵朝著樓梯方向看了看，又坐了會兒才拍拍大腿從容地站起身。
房間的門虛掩著，沒開燈，透過門縫往裏瞧了瞧，隱約看見一抹纖細的身影半趴在陽台上。
君梵勾著唇笑了笑，抬腳走過去，背倚著欄杆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葉木不為所動，良久才撐著下巴斜眼睨著他，陰陽怪氣地喊了聲：“妹夫？”
君梵眉梢一吊，撩了撩唇以同樣的語氣回了句：“大舅子？”
兩人相視一笑，又一同往下看去。
老太太在後院裏種著大片的花，許多還開得正盛，五顏六色，借著樓下燈光倒比白天更顯絢爛了。
夜風吹來，芬芳馥鬱。
葉木輕聲笑了下道：“我是想過告訴你真相，可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你呢，既然都知道為什麽不拆穿我？”
“大概，想等你主動解釋。”
“所以你一直都是故意的？故意讓我誤會你好逼我跟你坦白？”葉木幽幽地問。
君梵“嗯”了一聲，皺眉道：“誰知道你該配合的不配合，不該配合的又瞎配合。”
葉木：“……那露台上的靶子呢？”
“扔了。”
“哦。”
“不恨我了？”她終於又轉頭看他，眉心微微攏著，握著欄杆的十指不由得收緊。
瞥見那泛白的骨節，君梵歎了口氣，單手覆上輕輕地拍了拍，“恨過，每個失眠的夜晚都恨的牙癢癢。”
“對不起！”她沉了眉眼，很輕地說道。
君梵沉默了一瞬，把她的手反轉過來十指交握，“嗯，原諒你了。”
葉木微怔，把額頭抵在兩人相扣的手上悶聲笑了會兒，抬頭。
陽台上沒有燈光，沉寂的夜色卻把那雙眸子沉得格外晶亮，她皺了皺鼻子有些後悔道：“早知道你這麽容易就原諒我了，就不搞那麽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出來了。”
尷尬死她了。
君梵習慣性地去捏她的臉，滑膩的感覺讓他愛不釋手，他笑得溫和，“不容易，一點都不容易，不過過去的我習慣讓它過去，因為我看重的是未來。”
葉木鼻子突然有些酸，不假思索拖著他的手放在自己心髒的地方，“我保證不會再離開，就算你趕我走，我都不會走。”
君梵終於笑開，眼角眉梢皆是溫情，“說話算話。”
葉沐重重地點頭，“嗯，說話算話。”
“咳！”君梵忽地清了清嗓子，不太自在地抽回被葉木捂在自己胸前的手，“弄掉吧，看著怪別扭的。”
“啊？”順著那人的目光低頭，葉木臉色一紅，卻仍梗著脖子問：“你們男人不都喜歡這樣的？”
君梵鄭重搖頭，“我個人更喜歡原裝的。”
葉木：“……”
畫風怎麽突然就朝著不可言說的方向發展了？
＊
葉木洗完澡，把所有男性或女性的裝備通通扔進垃圾桶，看著鏡子中真真實實的自己忍不住笑起來。
出來時一眼瞥見君梵穿著睡衣坐在沙發上還有些意外。
見葉木愣愣地站在盥洗室門口，君梵彎唇一笑朝她招了招手。
葉木猶豫了下才抬腳走過去，剛準備坐下，被那人伸手一拉，她重心不穩驚呼一聲整個坐進君梵懷裏。
看著她泛紅的臉頰，君梵笑得好不開懷，“嘖，老夫老妻了，害羞？”
明明才第一天坦誠相見，哪裏就老夫老妻了。
“洗澡熱的！”葉木努力辯解，想當年她臉皮厚的能抵擋千軍萬馬，如今兒子都生了，反而覺得害臊了。
也許是因為以前帶著假麵才肆無忌憚，葉木如是想。
“是嗎？那你抬頭看著我。”
葉木當真抬起頭，隻是視線左搖右晃就是不肯聚焦在他臉上，被逼得急了索性攬著那人的腰，把臉埋進他結實的胸膛裏。
入耳的心跳聲強勁有力，令人心安。
真好！
葉木眯起眼，側臉一下一下在他胸膛輕蹭。
“把小家夥接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