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此時絲毫不知自己被“有問題小情人”了的兩人還悠閑地在河岸上散著步。
老垂柳隨風晃動沙沙作響，入鼻的空氣帶著柳葉的清香。
“你打算就這麽一直盯著我看？”這久違的不含蓄再次上演，君梵竟有些不習慣。
反正一腔愛慕之心不需要再隱藏，索性就破罐子破摔，葉木點點頭，投射在男人臉上的目光更肆無忌憚了。
月光皎皎，帶笑的臉在樹影下忽明忽暗，卻愈發生動。
那雙晶亮澄澈似有星星墜落的眸子向來能勾魂攝魄，君梵喉結微微滾動了下，抬手扣住葉沐的下巴把她的臉扭正，“看路！”
葉木嘻嘻一笑又轉了回來繼續盯著他猛瞧，似乎是要把這兩年的遺憾一次性給補上。
“沒空，你幫我看呀！”她嬉皮笑臉道。
君梵“嘶”了一聲停下腳步，抬手捏著葉木的臉慢慢湊近，“你再這麽……”
沒說完的話終止在路過的跑步聲中，一對中年夫妻模樣的男女慢跑著頻頻回頭，偶爾私語幾句。
接收到來自陌生人的異樣眼光，君梵輕咳了一聲單手插袋跳開三步遠。
偏偏葉木不遂他意迅速跟了上去黏在他身邊，甚至伸出兩根手指捏住了他的袖口，還不滿地咕噥，“你幹嘛突然走那麽快，我都追不上你了！”
君梵恍了下神，想起兩年前這丫頭突然出現跑來追求他那時候。
她也是如這般模樣，一個女孩子臉皮比城牆還厚。
那時他一心撲在病人身上，對於莫名其妙的她，處處躲避。
可她撒了張無形的網，無論他躲到哪裏，都會被她準確無誤地揪出來言語調.戲外加肢體上占便宜。
到頭來他深陷網中，她卻拍拍屁股瀟灑地一走了之。
索性她再也跑不了，還想這些做什麽，君梵搖搖頭掐斷回憶。
側目看了眼哼起胡編亂造的小調的人，他挑了挑眉，“心情很好？”
“嗯，還不錯。”
“出了崔叔家，仗著沒人認識你，毫無忌憚了？”
葉木嘴邊笑意不短擴大，輕浮地挑了幾下眉，“你猜對了。”
那副得意樣兒卻氣得君梵牙癢癢，一咬牙，他伸手勾住她的腰，上前兩步把人抵在了河岸護欄上。
上半身突地懸在圍欄外，葉木驚呼一聲本能地抬手拽住君梵的衣襟，錯愕地瞪著他。
那人微微勾頭不斷欺近，卻在鼻尖即將蹭上她的時，倏而退了回去抬腳走了，“有本事回北城你也繼續這麽囂張。”
葉木：“……我還以為你打算親我呢！”
前行的腳步驀地一頓，君梵眼角狠狠一抽，舌尖抵了抵臉頰，加快步伐。
他是想親她，可頂著他哥的臉，他實在下不去嘴。
嘶，怎麽越來越覺著他為難的其實一直都是自己？
“喂，你怎麽又跑啦？”葉木小跑幾步追上走遠的人，勾著腦袋去看他的臉，那人晦暗不明地睨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腳下走的更快了。
再次被甩在後麵的葉木一頭霧水，之前還好好的，什麽情況這是，怎麽又不高興了？
想起他咬牙切齒丟下的那句“有本事回北城你也繼續這麽囂張”，葉木心底漸漸被一股不安的情緒籠罩。
怎麽囂張？讓北城人民都知道他葉家的大少爺背著妹妹勾搭上了自己妹夫？
葉木咬住下唇萬分的苦惱，此刻她是真的非常後悔，昨晚情急之下做出的那種欠缺考慮又愚蠢至極的決定，腦袋八成是讓酒吧裏強勁的音樂給震壞了。
她就應該實話實說，可每次話到嘴邊卻怎麽也開不了口，隻能一個謊接著一個謊地撒。
才豁達了不過一天的時間，她又把自己逼到了這種進退兩難的境地。
可這會兒衝上去坦白……
她瞥了眼圍欄下透著森森寒氣的河水，打消了這個念頭，還是再等等吧，再等等。
讓她好好醞釀一下該怎麽說才能降低已經可預期的傷亡。
許久不見人跟上，君梵轉過身，葉木正貼著圍欄站著，俯身盯著黑黢黢的河麵一臉的糾結。
“想什麽呢，這麽專注？”他幾步走回去。
“在想怎麽才能不被你丟……”葉木下意識地回答，說到一半意識到不對勁咬著舌尖把後麵話截住。
丟……
丟進河裏？
君梵詫異地沉了眉，心道該不會是他之前表明的態度嚇得她不敢對自己坦白了吧？
那他豈不是作繭自縛，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丟湖裏，搶兒子什麽的……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君梵使勁咬了咬唇肉，叫你欠！
可現在叫他告訴她自己什麽都知道了，好像也說不出口。
回想這幾天自己的行為，君梵摸摸鼻子不禁汗顏，他怎麽，突然間變的那麽幼稚？
“很晚了，快回去吧，你明天不是還要繼續開會？”怕他追問，葉木看看時間裝模作樣地打著哈欠，一邊推著人往前走。
兩人各懷心事回了酒店，頭一天還親密地相擁而眠，二十多個小時後，卻各自占著床的一側失眠到天明。
＊
第二天為打消老伴兒的疑慮，崔師傅再次把兩個年輕人叫去了自己家裏，並趁機暗中觀察兩人間的互動。
但君梵和葉木此刻都苦於不知該如何跟對方坦誠相待，便沒了打情罵俏的心思。
各自一杯又一杯喝著茶水，偶爾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上兩句。
用完晚飯，少坐了會兒兩人起身告辭，崔師傅獨自走上陽台。
看著樓下一前一後走出去的人嗬嗬直笑，見老伴兒從屋裏走出來，崔師傅搖搖頭，“我看你呀就是閑的你！”
“我倒希望我是閑的！你瞧瞧吧，這算什麽事兒？”李穎滿麵愁容地遞上手機。
崔師傅接過一瞧，錯愕不已，聊天畫麵是鄰居五分鍾前發來的圖片。
那在他家後麵的河岸邊摟在一起的兩個年輕男人，不是君梵和葉木又是誰？
這……
崔師傅眉頭緊蹙，鄰居那對夫妻本來就一個比一個多事兒，八成認出是他家的客人，所以才發給他老伴兒的。
“也不知發給其他人沒有。”他不滿地嘟囔。
李穎一聽急了，“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那個閑心關心別人？我說總不見他談朋友，每次問都推脫工作忙沒時間，那是因為工作忙嗎？他分明是……”
李穎覺得有些難以啟齒，長歎了口氣又道：“也不知道老太太他們知不知道？他君家可就隻有這麽一個寶貝孫子，你說現在怎麽辦？要不，你問問他小姨？”
崔師傅麵露難色，“這，你這可叫我怎麽問？”
“算了我來問！”李穎說著急匆匆地走回客廳一屁股坐下，撥通君梵小姨的電話。
＊
研討會為期兩天半，本來兩人準備會議閉幕後一起回北城，可葉木覺得越等越揪心，隔日一大早便告別了崔師傅買了票返程。
影樓對麵的咖啡廳裏，葉木趴在桌上哀怨地看著季繁星不時唉聲歎氣。
被強拽來的季繁星聽得直皺眉，連最愛的咖啡也入口無味了，“你再這麽看著我，我都要忍不住懷疑是不是我欺負你了，小老板，我很忙的，快說，你消失這幾天到底是碰上什麽難解的事情了？”
糾結許久葉木終於有氣無力道：“君梵，彎了，怎麽辦？”
季繁星：“……你，再說一遍？”
葉木沒說話，抬起頭無精打采地看了季繁星一眼，接著又趴了回去。
季繁星：“你是說……君梵，彎了？”
“嗯。”
“被你？”
“嗯。”
“噗——”
她怎麽也沒想到有天會有一個女人苦惱地跑到自己麵前說：我把我老公給掰彎了，怎麽辦？
季繁星服氣地看著葉木抬手鼓掌，“恭喜你，再次如願以償了。”
葉木翻翻眼皮。
季繁星吐了下舌頭，“我猜，你是在糾結要不跟跟他表明身份？”
聞言葉木立刻打了雞血似的坐了起來。
季繁星點頭，“當然要呀，你不僅要表明身份還要做回自己。”
跟她想的一樣，葉木抬指扣了扣桌子示意她繼續。
季繁星擺正姿勢嚴肅道：“你們一個是葉家的大少爺，一個是葉家的姑爺，萬一哪天被別人搞出點什麽來，不論是對葉家還是君家，都將是一場災難，尤其是葉家，多少人盯著呢，你到時候怎麽解釋？所以趁現在還沒鬧出動靜，別玩兒啦，姐姐！”
葉木也是這麽想的，“可是……”
“你怕君醫生會生氣？放心吧，不會的，不信你問柯苒。”季繁星信心滿滿道。
葉木微微一怔，“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話說柯苒到現在還沒接我電話呢。”
季繁星但笑不語，端起咖啡優雅地小口小口喝起來。
＊
葉木下了班回到君家時差點被客廳裏的陣仗嚇到心髒驟停。
老太太握著拐杖坐在沙發中間，背對著門口，葉木看不到她臉上的神情，秦姨和柯苒低著頭站在一旁，至於君梵，跪在老太太麵前。
沒錯，他紮紮實實地雙膝跪著。
這是犯什麽錯了？
葉木小心翼翼地往裏走，見柯苒抬眼看來，她忙用眼神詢問，可後者卻對著她搖了搖頭。
察覺到柯苒的小動作，老太太抬頭，下一刻反應迅速地看向門口。
威嚴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葉木嚇得一抖。
“回來了？”
然而葉木還沒來得及回答又聽老太太平靜的聲音傳來：“過來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