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整晚噩夢纏繞，早上毫無意外起的晚了，匆忙整理完下樓，時間已過了八點半。
樓下老太太戴著老花鏡正看報紙，秦姨和柯苒坐在餐桌前剝豌豆。
每個角落掃視一遍，確認沒見到君梵的影子，葉木長舒了一口氣。
秦姨往柯苒那邊湊了湊，正想和柯苒說什麽，一抬眼見著傻站在樓梯上的葉木，趕忙笑著招呼她下來，“落落起來了，站在那裏做什麽，趕緊下來，我熬了雞肉粥，還在鍋裏熱著呢，我去給你盛啊。”
一句“不用，我自己去”還未說出口，秦姨已經進了廚房。
葉木撓了撓頭，眼神無意間就向老太太瞥去，思及老人家作息規律又嚴格，不好意思地笑笑，“奶奶早啊！那個，不小心起的晚了，我保證以後不會了。”
老太太放下報紙，抬了抬眼鏡，盯著葉木的肚子看了好一會兒，眉開眼笑地擺擺手，“這麽早就起來了？怎麽不多睡會兒？”
葉木：“……”
這麽早……多睡會兒……
“餓了吧，趕快去吃飯。”老太太說著又轉向餐廳方向，見秦姨端著粥出來，叮囑道：“小秦呐，晌午多做些落落愛吃的菜，這丫頭瘦，得多補補。”
秦姨連連點頭，把粥擱在桌上，坐回去繼續剝豆子，還一個勁兒的衝著葉木笑。
就連柯苒也一直在打量她。
一碗雞肉粥胡亂嚼嚼吃下來，葉木頭皮都是麻的。
所有人都怪怪的呢？
“啥情況？”葉木擦了擦嘴，趁著秦姨去廚房，小聲問。
柯苒胳膊架在桌上，撐著下巴，高挑起一側的眉，玩味地盯著葉木看了看，反問：“你跟我哥，啥情況？我可聽說你昨晚睡我哥床上去了。”
“……”葉木眸子倏地瞪大，“你怎麽知道？！”
柯苒不可思議地眨眨眼，“看來奶奶沒騙人，早上起來看見我哥的鞋子擺在門口，她老人家就爬上樓看了看，然後就發現你跟我哥……嗯，相擁而眠。
老太太的原話是這樣：我就說嘛，這倆孩子感情好著呢，君梵稀罕人家稀罕得緊，嘴上不承認，睡個覺都抱著呢，生怕媳婦兒又跑了，依我看，明年就能抱小曾孫咯……
“說說，你們不會是一晚上的功夫就發展出JQ了吧？”柯苒好奇的不行，奈何她哥嘴巴閉得緊，一個字都不肯透露。
葉木：“……”
早上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已經夠她懵了，還，相擁而眠？JQ？
見葉木一副被嚇傻的樣子，柯苒眼底的求知欲漸漸地散了，“所以，你們並不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情難自控，你什麽都不知道？”
葉木機械地點頭，“我確定睡著的時候，我還在沙發上。”
柯苒嘖了一聲，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了葉木一會兒，就說嘛，劇本兒都不是這麽寫的，怎麽可能這麽發展？！
葉木坦白從寬了，她哥大方的原諒她了，不就沒得玩了，“如果你真的毫不知情，那就隻有一個可能。”
“……”葉木眨眨眼，某個不太好的預感慢慢爬上心底。
葉木七歲時曾被人販子擄走過，被解救回來後就出現了一個怪毛病，但凡睡覺時房間裏有其他人，半夜就會爬起來抱著那個一起睡，死死抱住的那種。
那時候兄妹倆上下鋪，最嚴重的一次，葉沐被勒的差點要喘不過氣，隔壁葉玄聽到動靜，跑過去時葉沐臉都憋紅了。
葉玄趕忙去掰葉木的手，哪想她睡著後手勁大的出奇，最後撓她癢癢，她才鬆了手。
從那以後，葉沐嚇得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和妹妹睡同一個屋子裏。
為此葉玄還帶葉木看過心理醫生，醫生說她年紀小，缺乏安全感，隨著年紀增長，慢慢會好。
可後來也沒見好，柯苒也深受其害，好在葉木怕癢，一撓就鬆手，或者幹脆主動摟著她睡，別說夢遊，除了呼吸動都不動一下，安生得跟不存在般。
再後來，葉陽出生，葉木的怪毛病莫名就好了，但睡相還是出奇的差。
她都快忘記自己曾經有過這麽一個怪毛病了，不會又……
葉木不想相信，“你是想說，我夢遊症又犯了？不能吧？”
柯苒不懷好意地笑笑，“不能？那你給我個合理的解釋，為什麽半夜三更爬上我哥的床？我哥魅力非凡，所以你把控不住，欲行不軌？”
欲行不軌？
葉木咂摸著這四個字，猛然回過味來，隻覺得自己脊梁骨一涼，“為什麽一定是我對你哥欲行不軌？就算是我夢遊，你哥那樣的人會沒警惕心到被人爬了床都不知道，還呼呼大睡？如若真這樣，早兒女成群了吧！”
“……”聽起來的確沒毛病，柯苒撇著嘴，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頭，“我哥確實不是一個那麽沒警惕心的人，可是你別忘了，你夢遊時那手勁大的，葉玄叔都掰不開。再說，就算真被我說中我哥喜歡男的，對自己大舅子欲行不軌？葉木，你沒事兒吧？”
大舅子？
一番話說完柯苒自己也愣住了，她哥已經知道了葉木的身份，還哪來的大舅子？
嘶……有情況啊!
然而葉木卻成功被“大舅子”三個字說服，重新自我懷疑起來。
她真的夢遊了？
可為什麽偏偏是遇到君梵後？
難不成是為了促進兩人關係發展，好還兒子一個和諧有愛家庭的意識太強烈，才會連睡著了也忍不住要做點什麽？
葉木捂著又撲通撲通跳起來的心髒，偏頭看著窗外那一地還算柔和的陽光，苦惱地眯起眼。
這就，尷尬了啊。
＊
晚上君梵回到家時，客廳裏正播放著一檔尋親節目，一位年邁的老父親抱著剛找回來的兒子失聲痛哭，連年輕的女主持人也忍不住動容，紅了眼睛……
老太太每逢周三晚八點便守著電視機。
以前是秦姨陪她看，今日多了葉木。
這會兒她正忙著拿紙巾給同情心泛濫的老太太擦眼淚呢，“多高興的事兒，您怎麽還看哭了呢？我小時候還被人販子抓走過呢！”
聞言，換了鞋剛準備往裏走的男人腳步一頓，目光跟著掃過去。
“七歲的時候吧，小叔帶我和哥哥在外頭旅遊，請了個當地的向導，哪知道跟人販子是一夥的，我被綁到深山的一座破房子裏，那裏關著好幾個小朋友。
第二天又被抓來一個十多歲的小哥哥，那小哥哥可厲害了，不僅騙的看門的開了門，還把人敲昏了。
之後我們一起逃了出去，可是深山裏天黑找不到路，躲了一晚上，除了小哥哥全部又被抓了回去。”
說到這裏葉木稍稍停頓了一下，撓撓頭又得意道：“不過也多虧我那時候貪吃，長得跟小豬一樣壯，追我和小哥哥的那個人販子又是個女的，我拚了命的抱著她，小哥哥才成功逃出山找來了警察同誌。
要不然，奶奶您可就見不著我了，指不定被賣哪個角落去了呢！”
話音剛落葉木頭頂便挨了一下，老太太佯裝生氣地瞪她，“竟瞎說！”
而後又心疼地拍著葉木的手，“想不到落落小時候還經曆過這種可怕的事，這些個該遭雷劈的混賬玩意兒，竟讓你遭了這樣的罪，真是該把牢底坐穿！”
看著老太太愈發地難受，葉木突然發覺自己根本不該腦門兒一熱跟她講這些糟心事兒。
求救的目光看向秦姨，卻見她忽然盯著門口處眼前一亮，“哎，君梵回來了，難得這麽早，老太太您看看，這有媳婦兒在家裏就是不一樣哈！”
幾句話成功轉移了老太太的注意力，“嗯，可不，工作哪有媳婦兒重要？！”
葉木總算鬆了一口氣，回來的還真是時候。
可數秒鍾過去，那人就這麽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盯著自己，那滋味就不太好受了。
他的神情過於複雜，詫異，然後是一閃而過的愧疚和不知所措，再轉為激動，最後似乎是輕吐了口氣，釋然了？
葉木：“……”
八成是看錯了吧？！
“咳！”
一旁的老太太忍不住咳了下，笑道：“小秦你瞅瞅，眼裏就隻剩他媳婦兒了，哎呀，我們這兩個老家夥還是別在這兒礙眼了，睡去了，睡去了，走走！”
眼看著老太太和秦姨一路偷笑著各自回房去了，葉木鬧的一臉尷尬。
磨磨蹭蹭地回了個頭，門口那裏卻已經空無一人。
上樓了？跑的還真快。
葉木撓了撓臉，所以他剛才那麽盯著自己，是故意的吧？
看了集無聊的電視劇，去二樓找柯苒聊了會兒，估摸著樓上的人該是睡了，葉木才輕手輕腳地摸黑回了房。
路過床邊時，順便用餘光瞟了眼，床上似乎是躺著個人，還好不用尷尬相對，葉木慶幸著。
卻不知當她走進小客廳時，身後的“熟睡”的男人卻倏地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