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無!用!之!功!
這種以為聽的是王子公主永遠幸福生活在一起童話,結果聽了個王子戀屍癖白雪公主**□□的感覺一言難盡!
嬴政頓時一口氣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
「故事還沒講完,可曾記得最初那個要入海尋仙山的方士?」明夷說道。
「那方士後來怎樣?」子陽問道。
明夷打開懸在一旁的牛皮水囊,喝了一口裡面的加冰梅飲潤潤嗓子,才接著說道「方士逃跑,諸侯再如何想求長生,也意識到自己上當受騙了。於是震怒之下,將剩餘的四百多方士全部活埋……」
「這位諸侯總算明悟了!」屈淵說道。
明夷似笑非笑的說道「明悟?」
明明是談論與己無關之事,可嬴政看著她似笑非笑的嘲諷神色,卻莫名感到一絲惱羞成怒劃過心頭。
「最初上書要入海尋仙的那個方士,他這些年來花錢數萬,卻一事無成——當諸侯再一次駕臨海邊時,方士對諸侯說,蓬萊仙人和長生不老葯之所以尋不見,是因為每當駕船到海上,就有巨魚前來干擾襲擊船隻,所以才這麼多年一事無成,懇請諸侯派善射箭之人與弓弩到海上殺魚……」
屈淵打斷了她的話,「不過是害怕遭受責罰的借口罷了!」
「那諸侯已經被騙過多次,想必這次不會再上當。」子陽沉思著說道「這方士恐怕也要被活埋了。」
明夷不理他們,唯獨看向嬴政,問道「長公子認為那諸侯會如何決斷?」
「不會活埋。」少年冷漠的說道「如此欺君之事,竟敢一而在再而三,我若是那諸侯,必定讓方士生不如死!」
說到最後,語氣中已經帶上三分狠厲。
「若是那諸侯再信了方士之言呢?」明夷問道。
「他年輕時英明有為,縱然年老,也不至於愚蠢至此,怎會再信!」嬴政不悅的說道。
「如此篤定那諸侯不會再受矇騙?」明夷笑問道。
「篤定。」嬴政淡然說道。
看著對面少年淡然自信的神色,明夷忍不住用手捂住了額頭,借著袖子遮掩住大半精彩的臉色。
……篤定……
見她不說話了,屈原催促道「後來呢?」
「後來,那諸侯又一次信了方士的欺騙之言,他不僅信了,還親自登船射魚,想要求仙尋葯——他自然沒求到,當年就疾病而逝了。」明夷說道。
嬴政「……」
嬴政的臉色黑了。
「那諸侯竟如此愚蠢,三番五次上當受騙,居然還肯相信。」子陽不屑道。
「誰知曉,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吧。」明夷漫不經心的說道。
「那個出海尋仙的方士下場如何?」嬴政咬牙問道。
「方士下場甚好。」明夷彎彎唇角,重新恢復到和緩的語氣,「方士率三千童男童女出海,未曾找到仙人和不死葯,卻找到了海外三座物產豐美的島嶼。他後來未曾回國,直接在那個島上自封為王,捕魚耕田安居樂業,可謂是善始善終。」
聽了這個結局后,嬴政不停在心裏面默念鎮定,一個故事而已,不值得發怒!
「長公子認為這諸侯如何?」明夷說道。
對面少年神色變化不過一閃而逝,隨後便冷淡平靜道「不過是一被三番五次矇騙的愚蠢狂妄之人罷了,怎配我多加評論。」
「說得好。」明夷撫掌讚歎道「此諸侯愚蠢狂妄,怎配與公子相提並論……」
嬴政還以為姬明夷會開口諷刺,現在聽他這麼說,頓時狐疑地望著她,直覺感到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
「公子今日之話,我必謹記在心。」明夷又笑道。
車隊行駛的一日之後,在日落前停在一處山間歇息,眾人都紛紛走下馬車,活動已經有些僵硬的肢體。
明夷獨自走到了人群的外圍,查看周圍環境。
天空上排列緊密的烏雲陰沉密布,一會兒恐怕要下場雨,使團車隊所停之地是一座山坡的半山腰處,這山坡上下都極為陡峭,唯有中間被強行開闢出一條平坦寬闊的黃土路,可以想象此處當初動工修路時是何等艱難。
按理說,使團車隊佔了土路中間來修帳篷安睡,是件很不道德的事,但一則周圍沒有其他適合的休息地點,二則戰國時期人煙稀少,連續幾日也未必有人駕車路過此路,所以也只能如此了。
站在陡峭的山坡邊上吹了片刻涼風后,明夷重新看向車隊。
一個看起來大約三十齣頭的美麗女子正將嬴政半摟著,一塊坐在車轅上聊天。
明夷遠遠望去,覺得這個女子雖然年歲已大,也許是十多年艱辛勞苦,眼角更是有了一絲的皺紋,但有天生麗質的好底子擺著,依舊可以稱得上一句風韻惑人,想必就是趙姬無疑。
子陽正在與蒙恬一塊射箭玩,屈淵不出意外的與師傅在一起,二人一起坐在篝火邊上說笑聊天。
倒是姬丹出乎預料的與李牧坐到一起。
明夷躊躇片刻,還是放棄了也走到蓋聶身邊,繼續走在人群外佯裝看風景。
在幾丈外,士兵又一次毛手毛腳將帳篷搭歪,濺起一身灰塵以後,明夷終於忍不住皺眉斥責道「堅子小心些!」
「姝女勿怪,姝女勿怪!」士兵點頭哈腰的說道,額頭因為緊張而滲出零星汗水,另一隻手還緊緊的握著腰間青銅劍。
「罷了……」明夷話還未曾說完,便又咽回了喉嚨里去。
一絲微妙的直覺襲上心頭,這裡不對勁,哪裡不對勁……
明夷感覺是自己多想了,可總有一種本能的不安,像冰雪一樣落在脊背上,帶來星星點點的寒意和煩躁。
明夷走向前一步,又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那個士兵。
士兵正又一次重新搭帳篷,背對著明夷忙忙碌碌,每隔幾秒就要去拿個工具或者是換個姿勢,不時用袖子擦一擦額頭。
電光火石間,明夷突然明白了是哪裡不對勁。
明明是仲春之月,怎麼會熱到流汗!
這個士兵不僅僅是流汗,他全身甲胄穿的整整齊齊,如果這還可以用防範謹慎來解釋。那麼明明看起來如此忙碌,可他大部分時候卻只用一隻手幹活,另一隻手扶著腰間的劍柄。
這個士兵在……緊張?
注意到這一點的同時,明夷手也扶住了腰間劍柄,同時臉色毫無波瀾的看向車隊其他地方。
車隊眾人的排列和離開時差不多,使團眾人在中間,李牧和他的士兵分成兩列排在左右,護衛眾人安全。
這些士兵每一個人都全部甲胄,腰間佩戴武器,他們有的忙忙碌碌、有的在說笑聊天,看起來一片正常,卻沒有一個人離開車隊駐紮的地方,連稍遠一點去小解都沒有。
所有士兵都維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李牧即便是與姬丹聊天,也沒有像蓋聶一樣坐下,而是站在篝火旁,目光隨時掃視全場。
山坡陡峭,上下皆不能行走,前後的道路兩端全是李牧士兵……
事出反常即為妖,明夷心中也開始浮上了絲絲縷縷的緊張。
希望是多想了。
明夷控制著自己的呼吸頻率,平靜的向蓋聶與屈淵走去。
「師傅。」少女一邊走著,一邊微笑著揚聲說道「我想去前方的山林中尋些奇花異草,師傅可要同去?」
蓋聶聞言,極其詫異的看了她一眼。
明夷說著已經走到了二人面前,抬手將拴著三人馬匹的繩子全部從樹樁上解開,一邊低頭解繩,一邊似是閑聊的說道「當初清台赴春申君之宴,奇花美人甚是難忘,特別是那舞姬所唱之歌……」
明夷說著環視周圍一圈,「……今日不知為何,總想再聽一次。」
不知聽懂了話中含義沒有,青年劍客平靜地將手中樹枝扔進篝火里,只說道「你自去便可。」
「師弟去呢?」明夷問道。
屈淵還未曾答話,蓋聶便對他說道「陪你師姐去。」
說完后他一吹竹哨,那神駿馬匹聽到主人呼喚,立刻興奮起來,想要奔跑一場。
屈淵不解道「我與師姐騎自己的馬就行。」
「那兩馬太慢,你二人同騎,早去早回。」蓋聶說道。
明夷長眉輕輕一蹙,還想再多說什麼。
蓋聶見狀,又不耐煩的說道「趕快離開,讓我耳朵清凈片刻也好,別添亂。」
李牧已經注意到這裡動靜,大聲笑著走過來,問蓋聶大俠的二徒要去何處?
明夷不敢再耽擱,遙遙微笑著沖李牧將軍一點頭,便翻身上馬。
「師弟上來。」明夷說道。
屈淵站在原地頗有些為難,雖說遊俠之間沒有公卿貴族那麼多禮法,但也不應當兩個十幾歲的少年少女在一起共騎。
「……我騎我馬便可。」屈淵最終說道。
明夷也不好催促,以免看出端倪,只好駕著馬往前走了幾步,走到空曠的地方等待。
這時嬴政手持一根點燃的火把走過來,摸了摸那匹神駿的馬匹,然後平靜問道「天上已下雨,姝女還要出去?」
明夷伸手一探,發現果然已經有綿綿細雨開始落下。
「雨水不大,早去早回便是。」明夷說道。
嬴政握緊了手中火把,垂下眼睛冷淡說道「姝女且下馬,我有句話想對你附耳一說。」
明夷急於離開,只微笑道「不必,我與長公子之間無話可說……師弟快來,我們速離。」
屈淵遙遙應了一聲。
「倘若是關乎你母氏?」嬴政平靜說道。
明夷神色一冷,立刻翻身下馬,開口問道「何……」
那個事字還沒有說出口,變故就突然發生!
下一秒!在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的那一剎那,嬴政手中火把猛然一揮,扔在了馬尾上!
轟然一聲,灼熱火焰準確點燃了千里馬的馬尾!
「嘶!」
千里馬口中發出一聲尖銳慘叫,雙蹄一揚,半個身體都立在了空中,緊接著發足狂奔向前方!
前方或勞碌或休息的李牧親兵傾刻間人仰馬翻!
「趙政!!!」明夷暴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