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反正你是小仙女
孟魚倚在門后,就是不想給這個傢伙開門。不，確切的說不想和他碰面。一向性情溫和的孟魚還頭一回干這事,麻溜溜的收拾好背包,從小院子的門往外走。
一路小跑到衚衕口,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拐彎處罩了下來。蔣赫抽著煙,似笑非笑的瞅著他。
「嘖嘖,小神婆你忒不地道。我好歹也是你名義上的未婚夫，手都敲腫了也沒把門敲開。」他頭一回感受到面子不如鞋底子值錢。
未婚夫？
孟魚拽緊背包帶子，「別！咱倆沒這麼近的關係！你又來幹什麼？」
好像他很願意來似的。
那天爺爺病情反覆的厲害,他誇下海口,說跟這小神婆聊的很愉快,還帶她去醫院看望爺爺。
爺爺心情果然見好，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然後一天問八遍什麼時候帶人來看他。
三天就是二十四遍。他就算再滑頭再會演戲，能找二十四個不重樣的理由？騙騙別人也就算了，他爺爺可是老狐狸一隻。
「一回生二回熟,咱們也算是朋友了對吧。」
孟魚不說話，眼神里的答案明晃晃——真不算！
蔣赫想罵娘！
拿錢買不動,手段動不得，好聲好氣的還哄不得,她咋不上天？！
蔣赫把煙蒂扔在腳下,捻了捻，擺出一副再真誠不過的笑臉。
「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好，我再次向你道歉。爺爺他想見你,把玉墜的事親口說給你聽。他老人家身體不好，剛做完心臟搭橋手術，現在不能生氣。只要你能跟我去見他，讓他心情好好的利於養病，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
房子，豪車，還有什麼她想要的，他都可以考慮。蔣赫這回學乖了，不提「錢」這個字。
清晨，衚衕里十分安靜，偶爾傳出孩子們的嬉笑聲。晨光照在她身上十分柔和，那雙單眼皮眼睛里像是有一汪湖水，蔣赫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他說可以答應一個條件，孟魚還真的仔細想了想，開口說：「有兩個條件，你如果答應了，咱們都好說。」
蔣赫心裡嗤笑，一個條件不夠還得兩個。不過面上一點顯現不出來，反倒十分真誠的點點頭。
「儘管提，只要我能做到。」
孟魚伸出一根指頭，「第一，娃娃親這事由你提出來毀約。」這牽扯到她在陰司檔案的信譽值，她不可以主動毀約。
蔣赫：……他腦袋是為什麼被打破的！
孟魚伸出兩根指頭，在他眼前晃晃，「第二，等這事過去，咱們最好別再見面。」
蔣赫這回真的笑出聲來，兩個條件讓他有點意外。他也不願意看見她，可前提是爺爺現在身體不好，一激動心臟受不了，現在誰提都不合適。
「這兩件事我都可以答應你，但爺爺現在在醫院，他不能生氣不能激動，所以咱們誰也別提毀約的事，往後拖一拖。等爺爺身體好一些，到時候再說咱倆性格不合，解除這個約定，你看行嗎？」
事情要是儘快解決最好，但要是蔣爺爺因為這事激動還真是不合適，萬一出個什麼事她沒法跟外婆交代。
孟魚一時的猶豫讓蔣赫微微皺眉，以為她不想去。
門鎖「卡啦」一響，林大嬸帶著孩子出來。五六歲的孩子甜甜的叫了聲姐姐，孟魚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
蔣赫咳咳嗓子，回頭很和氣的跟鄰居打招呼，一副二十四孝好男人的模樣。林大嬸看的一愣，好一個帥氣的小夥子。
「小魚啊，這是男朋友？」
「阿姨，不是男朋友，他是來買符咒的。」
「阿姨好。」蔣赫笑的十分親熱，「我不是來買符咒的，也不是他朋友，我是她未——」
這人要幹嘛！
孟魚急的從後面一掐他，蔣赫嗷的一嗓子。
林大嬸是個喜歡八卦的，尤其是對名牌大學畢業回來的孟魚。這姑娘繼承了外婆的香火店，可是鎮上津津樂道的事兒。原本以為沒啥出息了，大夥還嘲笑了一陣，可是沒想到畫符咒又火了！
急忙問：「為——什麼什麼呀？小夥子你快說。」
孟魚掐著他的手臂上一塊肉，笑笑說：「他說他胃疼！」
蔣赫一把抓上她的手腕往下拽，可是那隻小手跟小螃蟹似的不撒手，捏的他生疼。
「對，胃疼的未來客戶。」
鄰居大嬸有點看不明白，「哦哦哦，胃疼得吃藥，不過小魚的符咒好用，我們都買過的，你儘管放心，真心好用。」
蔣赫又捏捏她的手腕，骨小有肉，手感十分好。大長胳膊順勢搭上她的肩，攬著朝外走，邊走邊哼哼，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
「未——疼啊。」帶著笑意小聲叨叨：「可找著治你的法子了，你要是敢不聽小爺的話，我就站你門口拿喇叭喊，小爺是你未婚夫！」
真不要臉！
孟魚那點兒小力氣掙不開他粗壯有力的手臂，「蔣赫你放開！」
蔣赫大笑，她身上可真香！
蔣赫強勢請她上車，關門，上鎖，然後歪頭看她氣呼呼的樣子。
孟魚掰門鎖掰不開，一轉頭髮現這男人胳膊撐在她身側，目光賊賊的像只狼。
「你幹嘛？！」
「夜黑風高，一男一女，你說我要幹什麼？」
孟魚眼睜睜的看他欺身上來，第一反應張口喊救命，可是被他摁住了嘴巴……耳邊聽見「嘎嘣」一聲金屬扣咬合，蔣赫這才鬆開她。
他剛剛給她系安全帶！
「大白天的有被害妄想症？我對豆芽菜不感興趣，就怕豆芽菜對小爺垂涎三尺。」
孟魚：……他明明就是故意的。
見她吃癟，蔣赫誇張的大笑幾聲，打開咣咣響的音樂，一腳油門踩到底。
路過醫院樓下超市，孟魚進去買東西。超市不算大，裡面的東西大都是日常用品，再就是看望病人用的補品之類。
「買什麼？」蔣赫問。
孟魚來之前就想好了，買個漂亮的果籃，她還帶了兩張「逆生符」。
「就這個吧，行嗎？」孟魚徵詢蔣赫的意見。
「行，你人到了比一車水果都值錢。」
孟魚付賬，被蔣赫搶了先。孟魚要把錢轉給他，蔣赫嗤笑一聲，提著果籃出了門。
一樓人多，蔣赫提著果籃對她道：「咱倆說好了，在爺爺面前要一派和諧，讓他老人家高興。關於娃娃親這回事，你不願意我也不願意，等爺爺身體好些了再提。」
孟魚不作聲，進了電梯。
蔣赫又開始急了，「小神婆，給個痛快話，行還是不行！」
電梯到達二十五樓，這是蔣家包下的一層病房。
出了電梯，蔣赫拽著她的背包帶子，跟哄孩子似的哄她：「孟魚孟魚，你倒是說話呀，行不行？」
孟魚猛地轉身，一臉嚴肅的看向他：「誰是小神婆？」
蔣赫反應忒快，「反正你是小仙女！」
「誰又是豆芽菜？」
蔣赫拍拍胸脯，「我！我是豆芽菜，你還是小仙女。」
「誰對你垂涎三尺？」
蔣赫指著天上：「一隻大蚊子！反正絕對不是小仙女！」
說完，蔣赫自己先樂了。這小姑娘憋了一路，在這裡等著他呢。
孟魚也笑了，「這還差不多，走吧。」
鍾管家正端著上午茶，遠遠瞧見蔣赫和孟魚有說有笑的，登時喜滋滋的進病房報告消息。
「老爺子，您猜我剛剛看見什麼了？」
蔣老爺子正在床上看報紙，「什麼事這麼高興，瞧把你樂的。」
「剛才我看見少爺和孟小姐站在電梯那裡，正有說有笑的，好像感情還不錯。」
「哦？」蔣老爺子頓時來了精神，拿下老花鏡，「我要去看看。」
鍾管家笑道：「要不……您還是躺著吧。」
蔣老爺子何等聰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鍾管家的意思。正是因為他剛做了手術，蔣赫擔心他的身體這才如此聽話。要是一看他精神好了，那臭小子還不得翻天？
蔣老爺子把報紙往邊上一丟，病懨懨的躺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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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輝今天心情激蕩，春風得意。教研室的老師跟他開玩笑，是不是中了彩票。
李輝摸摸頭頂上新出來的頭髮茬，這可是他下半生的大事，哪裡是一張彩票能比的。
連著發了三條精神抖擻的朋友圈，李輝依然難以平復躁動的心，於是往校友群里又發了一張圖片。
大夥一看，黑不溜秋的還帶毛。
「李輝，這是進口獼猴桃？」
「不是進口的，應該是山區的野生獼猴桃。」
「甜不甜？賣相可不好看。」
李輝去了趟衛生間回來，發現大家都在討論獼猴桃。從賣相到營養價值，這題跑的有點偏啊！
李輝：「你們什麼眼神？這是我的新腦袋！」
同學：……
李輝：「不是，太激動說錯了。這是我的新頭髮，自打用了孟魚師妹的『逆生符』，我感覺自己的體力回到巔峰時期，今天一大早，剛跑完一千五百米。」
同學：「不會吧，這麼神奇？」
李輝：「我這人你們還不知道？我們學校出了個大案子，牽扯到靈異事件，就是孟魚師妹搞定的。我們校長嚇得住了院，高燒不退，藥石無效，也是孟魚師妹把校長從黃泉路上拉回來的。」
同學：「這麼神奇？不可能吧。」
遲曉虹：「聽他放屁！孟魚就是個神棍，丟咱們B大的臉。什麼狗屁符咒，只能騙騙沒腦子的傻逼。@岳東升，這個李輝是孟魚的托兒，踢出去！」
李輝怒了，「遲曉虹你上回吃的糞還沒咽下去？滿嘴臭烘烘的。孟魚怎麼招惹你了？她的符咒和本事我們都看在眼裡，全校沒有不服她的，就你妒忌別人整天瞎逼逼。」
遲曉虹：「我妒忌她什麼了？她有什麼值得我妒忌？李輝你說清楚！」
眼看群里掀起罵戰，孫萌萌發來一張圖：
以前的班主任秦教授和校長在操場上散步，倆人脖子上都掛著一張「避暑符」……
遲曉虹眼珠子差點瞪出來，這怎麼可能！
「孫萌萌你敢P圖，膽子也太大了！」
孫萌萌：「除了你大家眼睛都不瞎，是不是P圖看得出來。」
李輝給孫萌萌一個大大的贊，「萌萌師妹幹得漂亮！」
孫萌萌也終於鬆了口氣。
她媽炫符事小，孟魚名聲事大，這事孫萌萌一直在心裡膈應遲曉虹一家。上回特地買了三十枚「降暑符」，給秦教授和校長送去。
知道秦教授和校長肯定不會收，孫萌萌提前做了工作，從他們倆的閨女身上下手。本來就都認識，再加上符咒確實好用，秦教授和校長現在每天都戴著「降暑符」，還誇讚孟魚是個有想法的孩子。
很快，秦教授看到了校友群里圖片。上回他言外之意表達了對孟魚的失望，這回秦教授特地寫了一句話：「金子總會發光的！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
偏偏孫萌萌火上澆了一桶油：「@遲曉虹，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有太多你不知道的東西，別動不動說別人買符咒就是傻逼。秦教授和校長是我們的恩師，你這樣太不禮貌了！」
遲曉虹頓時感覺吃了一口屎，恨得牙根痒痒！
幾個同學紛紛道：「把孟魚同學拉進群吧，我們沒有她的聯繫方式，想買符咒都沒法買。」
孫萌萌一副大姐范兒，「孟魚同學特別忙，聽說阿聯酋一個富商訂購了一大批『降暑符』。那邊是沙漠，夏天太痛苦，被熱氣蒸的感覺你們懂得！」
同學們：「天吶！我們也要『降暑符』！要富豪同款！」
孫萌萌：「現在出門混圈子，不戴個孟氏『降暑符』都不好意思出門。想要符咒的可以找我，我還是有插隊這個面子的。」
混圈子不戴個孟氏『降暑符』都不好意思出門？
遲曉虹感覺又被塞了一口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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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魚和蔣赫一進門，就看見鍾管家一臉愁容的站在一旁，而蔣老爺子緊閉雙目，看上去十分痛苦。
蔣赫心裡一疼，小聲問：「爺爺怎麼樣？」
鍾管家搖搖頭，「上午還是憋悶的厲害，少爺千萬別惹老爺子生氣。」
蔣赫點點頭，上前握住爺爺的手，「爺爺，您睜開眼睛看看，小赫帶誰來了？」
蔣老爺子艱難的睜開眼睛，露出一抹笑意，「喲，是小魚來了，爺爺看到你很高興。」
蔣赫把果籃放在一邊，插話道：「爺爺您看到我高興不？」
蔣老爺子斜他一眼，一臉嫌棄，「你別惹我生氣，就是對我最大的孝順。快去給小魚洗水果，你去洗！」
蔣赫拿了一小框水果出去，他知道爺爺這是有話對孟魚說。
在外邊抽了一根煙，想起孟魚在車上氣鼓鼓的模樣，蔣赫唇角彎起。
她的職業是不討喜，令他成為圈子裡的笑柄。刨除這一點，蔣赫不得不承認，這個小妞兒有幾分可愛。尤其那雙單眼皮眼睛，賊拉拉的好看，透著一股子秀氣。
其實他也看出來了，她是真的不喜歡他，甚至反感。早上敲門她不開，逼得她從院子里出門，這事得怨他自己。頭一回不經允許進人家門，後來被鵝啄的狼狽不堪。第二回見面拿錢砸，惹得她掉眼淚。
蔣赫笑笑，爺爺和姐姐喜歡她也不無道理。只是讓他倆結婚，那就算了吧。
滅了煙頭，蔣赫進屋。
孟魚笑眯眯的說起這些年家裡怎麼過來的，外婆如何把她含辛茹苦的養大，爺爺面上帶笑，聽的極為認真，每一個字都聽進了耳朵。
畫面很和諧，蔣赫沒捨得打斷。
蔣爺爺：「會偶爾想念父母嗎？」
孟魚搖頭：「我媽媽走的太早，爸爸從來都沒有。記得小時候學校里有同學嘲笑我沒有爸爸，外婆還去找他父母理論。其實我真沒覺得自己和別的孩子有什麼不一樣，外婆對我很好很好。」
「恨你爸爸拋棄了你們嗎？」
孟魚笑笑：「不值得恨。」不過更不值得愛！
蔣赫抬頭看他，那雙單眼皮眼睛笑盈盈的，讓人看了就舒服。削了一隻庫爾勒香梨，用牙籤插一塊給她。
孟魚接過來，道謝。
看著兩個孩子這麼和諧，蔣老爺子心情十分好。請她在家裡住幾天，讓蔣赫陪著逛逛，孟魚婉拒，說家裡每天都很忙。
時間不早了，孟魚起身告辭。
蔣老爺子坐起身子，指揮蔣赫：「你去送送小魚。」又對孟魚道：「小赫這孩子心眼不壞，就是從小嬌縱慣了。要是他敢欺負你，你就來告訴我，我打斷他的腿。」
蔣赫呵呵笑：「我從來不欺負女孩子，孟魚也不會告狀。上回她還請我吃的鐵鍋燉大鵝呢。」
孟魚點頭，「他吃了鵝脖子。」
蔣老爺子更高興了，肉眼可見的精神抖擻……
出了一樓大廳，蔣赫要送她回青陽鎮，孟魚說不用。
蔣赫摸出煙，點燃，「今天的事，謝謝你。」
「不用，蔣爺爺和我外婆是故交，我來看望也是應當。」
就是沒有他，她也會來的。
已經是中午，大太陽曬的火辣辣的，蔣赫又道：「雖然定親不可能，但咱們也算認識了。中午請你吃頓飯，表示下心情。」
表示心情？
「不了。咱們之前說好的，這事解決之後別再見面。」
蔣赫心裡一陣不舒服，她可真夠嫌棄他的。
「這事還沒完。」
孟魚：「我知道還沒完，我意思是蔣爺爺不在這裡，你不用演戲。你說過非常非常討厭我，其實我也不喜歡你。」
所以，吃飯這事兒更沒必要了。
今天大太陽曬得人真煩躁。蔣赫狠吸一口煙，他說過那句話嗎？
「你現在回青陽鎮？」
孟魚想了想，好不容易來一趟省城，應該和孫萌萌見個面。
「我下午回青陽鎮，中午和朋友吃飯。」
蔣赫把煙掐滅，扔進垃圾桶，「走，去哪裡吃飯我送你。」
「不用了。」孟魚背著包下樓梯，「你的車太扎眼。」明黃色的跑車，在大馬路上像是一隻奔跑的檸檬！
蔣赫張了張嘴，沒說話。特么的……他蔣小爺連人帶跑車居然被嫌棄了！
看著她的身影沒入人群，蔣赫轉身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