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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8

  梁見空替她打開車門, 示意她先穿鞋,她沒料到他會這麼做,這份細心出現的有些不合時宜, 她遲疑了下, 還是伸出腳。腳已經冰涼冰涼了, 可能還有不少小口子,流了血, 但估計已經結痂了。

  梁見空轉身進屋, 她站在原地沒動,阿豹見狀, 走近道:「進去吧。」@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她很想反問, 可以不進去嗎, 但她終歸還是進去了。

  梁見空直接上樓進了卧房,往沙發里一坐,抬頭看向許輕言,抬了抬下巴, 意思是讓她進來。許輕言站在門口, 微微蹙眉, 阿豹站在他們中間, 左看看,右看看,最後還是跟許輕言說:「許醫生, 進來吧。」

  許輕言吸了口氣,往裡面走了兩步。

  梁見空扯了扯領口,鬆開兩顆扣子, 對阿豹說:「把醫藥箱拿來。」

  阿豹出去的時候,把門帶上了。

  剛進來的時候, 許輕言稍稍觀察過,這棟房子里並沒有什麼人,裡面似乎沒有任何傭人。

  「想什麼呢?」

  許輕言回過神,見他起身給自己倒了杯酒,加了點冰塊,隨意晃了晃。然後,拿著酒杯的手指了指沙發:「坐。」

  阿豹很快回來,將醫藥箱放在茶几上。

  梁見空揮揮手:「可以了,你休息去吧。」

  阿豹看了眼許輕言,她沒什麼反應,低著頭,依然是非常謹慎地靠坐在沙發邊緣,他朝梁見空略鞠一躬,退了出去。

  梁見空喝了口酒,那金黃的液體順著喉結滾動,飲閉,他舒了口氣,很是滿足的樣子。

  他似乎想起什麼,問道:「要吃點什麼?」

  許輕言很快搖頭,這種情形下,她一點胃口都沒有。

  「哦。」他也是隨便一問的樣子,「那先處理下傷口。」

  許輕言愣住,看了看醫藥箱,又看了看自己的腳,梁見空已經起身進入浴室,端出一盆水,手裡還拿了一塊乾淨的毛巾。

  「先清洗下。」他半蹲在地,將水盆放到她腳邊,「試下水溫。」

  許輕言有點不明白他這番姿態的意思,坐著沒動。

  他依舊保持著這個姿勢,抬頭看他,眸子里映出她沒有表情的面龐,用一種疏離的態度看著他。

  梁見空停了兩秒,忽然抓住她左腳腳踝,許輕言驚了下,不由自主地往後縮去,他根本沒理會她的的掙扎,不出一會,許輕言的腳已經被迫浸到溫水中。@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她的腳早已冰涼,突然接觸到水,肌膚隱隱傳來刺痛,但等待三秒后,適應水溫后的舒適感逐漸傳到四肢百骸,感覺確實好多了。

  「還有一隻。」

  梁見空作勢又要去抓她的右腳,許輕言這回立馬自己伸進溫水中。

  他這才直起腰,坐回到沙發上,一點沒覺得剛才的舉動有什麼不妥,他打開醫藥箱,取出碘酒、棉簽、紗布、創可貼。

  「稍微洗洗就可以了。」

  他把毛巾遞給她,在他的注視下,許輕言非常不自在地擦乾腳。

  梁見空打開碘酒,用棉簽沾了點,湊近她身邊,看上去是要幫她處理傷口。許輕言這下驚得乾脆站了起來,心跳加速,也沒管是不是光著腳。

  「不用了。」她儘可能冷淡地回絕,也不看他。

  先不說眼前這人的身份,光是被一個不太熟的男人碰觸,許輕言就渾身不舒服。在日本人拿刀抵著脖子的時候,她都一臉巍然不動的模樣,現在卻露出了這樣局促的表情。

  梁見空覺得很有趣,搖了搖棉簽,笑道:「只是消毒。」

  兩人僵持了會,半晌,許輕言的聲音不高不低,但很堅決:「我自己會處理。」末了,又說了句,「我是醫生。」

  好像這四個字起到了點效果,梁見空兀自點點頭,稍稍往後靠了點:「那你自己來。」

  許輕言沒敢坐回去,挑了另一邊的沙發坐下,俯身將醫藥箱拖到面前,她將一條腿曲起,擱在另一條腿膝蓋上,檢查腳底,這樣的姿勢很不雅觀,但她也只能硬著頭皮一點點為磨破的地方消毒。

  梁見空重新端起酒杯,長腿擱在茶几上,手臂伸展,搭在沙發背上,就這樣靠著,沉默地看著許輕言。

  許輕言知道他在看她,這讓她很不自在,她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在發熱,但她的目光自始至終地保持低垂,睫毛遮住了她眼裡的淡漠,她處理得很專註,只是額前的碎發時不時滑落,擋住了她的視線,她不得不一次次將不聽話的劉海夾到耳後,露出小巧的耳垂。她的動作細緻又準確,確實是一雙外科醫生的巧手,順著她的動作看到她的手指,纖細又修長,還很白,指甲蓋形狀溫潤,這雙手並不軟弱,指間飽含力量,似乎只要給他們舞台,就能演奏出驚嘆靈魂的曲子。

  看到這雙手,就足以生出愛慕之心。@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梁見空不動聲色地含了口酒,緩緩咽下。

  「如果真的被剁了,倒是可惜了。」

  他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句,但許輕言很快明白。

  可是,當時他說,請便。

  許輕言沒停下動作,直到將最後一處小口子貼上創可貼,她將一個個瓶子放回到醫藥箱,又將處理后的廢物丟進垃圾箱。做完這一系列的事,她沒有再坐下,面向梁見空,視線卻越過他不知停在何處,茫茫然的,就是不看他。

  「謝謝。」

  真是惜字如金啊,梁見空支著頭,盯著她沒有焦點的眼睛,說:「這兩天你就住在這裡。」

  許輕言對此的反應很直白,她皺起眉,但盡量隱忍道:「為什麼?」

  梁見空很自然地說:「你被我帶回來是做證人,難道不審一審我就放你回去?演戲也要全套。一會你該請假的請假,該處理的私事都處理好,明天起手機交出來。」

  他並不是商量的口氣。

  許輕言沉默了會,說:「我被抓出來的時候,什麼都沒帶……」

  「……」梁見空愣了愣,「那就算了,消失一兩天也不是大事。我們這經常有人消失著消失著就這樣永遠消失了。」

  他好像在說冷笑話,但許輕言一點都笑不出來,梁見空見她這般反應,也覺得無趣:「開玩笑。你去隔壁休息吧。」

  許輕言像是獲得大赦一般,毫不猶豫地轉身出門。

  她剛出門,他臉上的笑意悉數殆盡。

  梁見空走到窗前,樓下庭院里有三個人在巡視,來來回回走動著,沒人抬頭往上看。

  窗里映出他冷峭的面孔,他習慣性的微笑此時看起來都像是譏誚,梁見空心中忽然湧起一陣煩躁,抬手捋了捋頭髮,又摸進口袋找煙,沒有,難受了一陣,也就放棄了。

  他其實煙癮不大,在剛混道上的時候,他抽得很兇,那時候,他還沒資格跟人拿腔拿調,讓你抽是給你面子,不抽是自己討打,而昏天黑地的日子裡,只有用煙吊著精神,才不至於崩潰。

  後來,他戒了,戒了的時候,已經沒人敢敬煙時讓他一定要抽,也有不死心的說他不給面子,但梁二爺的面子,是誰都給的嗎?

  但他還是會淡淡一笑,說,抽煙對身體不好。

  大家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發愣,隨即都大笑,說他真會開玩笑,他也就在別人的雲霧繚繞里冷眼旁觀,直到他們不敢再笑。

  偶爾也有很想來一根的時候,可大多數時候,也只是拿出一根聞聞,壓下心裏面的煩躁,再放回去。

  現在,他很想有一支煙,驅散腦海里的那個畫面。

  她略顯蒼白的臉,不敢確定又很真實的回答:「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他是否會殺她。

  呵,他忍不住笑,卻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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