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當脖子被勒住的時候,時禮真覺得自己快死了,一想到自己為了回家做了那麼多努力,最終卻還是要死在小說世界,她就生出一種不甘心的感覺。

  她拚命掙扎,眼淚刷刷往下掉,一隻手使勁摳著沈驚衍的鱗片。人之將死,能爆發出的潛力是無窮的,她竟然生生將沈驚衍的鱗片摳掉了一塊,鱗片鋒利的邊緣劃破了她的手,血液爭先恐後的往外冒,和沈驚衍的血混合在了一起,分不清誰的是誰的。

  沈驚衍沒想到她會動手,原本沒有用力的尾巴因為鱗片被摳掉,不受控制的收緊一瞬,然後他便看到了時禮臉蛋突然漲紅,他的豎瞳閃爍一下,面無表情的將她甩到床上。

  時禮被摔得身體彷彿要散架了一般,但她卻顧不上別的,只是趴在床上大口喘氣,流著眼淚慶祝自己沒有立刻死去。

  沈驚衍缺了鱗片的蛇尾還在流血,看到女人露出痛苦的神色,他立刻上前一步,但在靈識查探到她沒有受內傷后,又生生停下了腳步。時禮呼吸順暢了,才扭頭看向他。

  男配仇恨值:100%

  她喉嚨火辣辣的疼,已經說不出話了,只能死死攥著他的鱗片,讓自己儘可能的清醒。

  「你死一萬次都不足惜,但前提是把我的蛋生下來,在那之前,我就暫時留著你這條命。」沈驚衍冷漠的說完,對著她一甩衣袖,時禮喉嚨處火辣辣的痛感立刻消失了。

  時禮咽了下口水,瑟瑟的想同他解釋,但他沒有給她機會,直接轉身離開了。

  時禮將自己縮成一團,許久之後才輕輕鬆一口氣。現在暫時安全了,但以後呢?她非常清楚自己肚子里根本什麼都沒有,上哪給沈驚衍找個蛋?而如今仇恨值已經回到了100%,她一時半會兒根本走不了,沒有懷上的事早晚會露餡。

  是現在就告訴他事實,還是先瞞著努力再活一段時間,時禮沉思許久,都沒想出個答案。

  洞府里有兩日的存糧,等這些存糧吃完了,時禮覺得自己要被餓死在這裡的時候,沈驚衍卻剛好回來了,回來時手上帶著一袋吃食,看到時禮后隨手丟在她腳邊。時禮抿了抿唇,一言不發的拿了起來,許久之後木訥的端到沈驚衍面前的石桌上。

  沈驚衍冷著臉看她,眼底冰涼一片。

  「你的咒法……解除了嗎?」時禮好半天才鼓起勇氣說話。

  沈驚衍淡漠的看著她:「我沒有傾慕者,誰為我解咒?」他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最入門級別的咒法難住,以至於如今要用靈力強行壓制,才避免自己體內燒起鬱火。

  「那、那你的尾巴好些了嗎?」時禮小心的問。

  沈驚衍眼底閃過一絲嘲諷:「既然不關心,何必要問。」

  時禮沉默一瞬:「我關心的。」

  「收起你的虛偽,你讓我覺得噁心。」沈驚衍面無表情。

  時禮咬住嘴唇,還是看向了他受傷的位置,只見少了一片鱗片的位置,此刻正露著紅色的血肉,看起來十分嚴重。

  時禮皺了皺眉頭,小心的問:「你那裡不是有很多靈藥,為什麼不給自己用?」

  「我的鱗片是隨著上千年的蛻化才生出來的,若想恢復原樣,就得等下一次蛻化,用什麼葯都沒效果。」沈驚衍並不想回答她的問題,可看到她眼中的憂慮,明知道是假的,卻還是下意識的回答。

  時禮聞言,立刻被愧疚壓得喘不過氣來,好半天才艱難道:「對不起……」

  「不用假惺惺的道歉,我不需要。」沈驚衍冷淡道。

  時禮低下頭不說話了。

  沈驚衍看了眼放在石桌上的食物,好半天才抿了抿唇冷聲道:「還在我這裡礙眼幹什麼,不趕緊拿著飯菜去吃,若是餓壞了我的蛋,我饒不了你。」

  時禮抿了抿髮乾的嘴唇,半晌啞著嗓子道:「我肚子里沒有蛋。」

  沈驚衍眉心一跳,眸光突然銳利。

  「我雖然每月小日子都正常,卻沒有生育能力,根本不可能懷上任何孩子。」時禮乾澀的說。

  沈驚衍眸光黑沉:「是沒有生育能力,還是不想生我的蛋?」

  「我一直同你在一起,吃穿用度你最清楚,我不可能在這件事上做手腳,而我現在有沒有懷孕,你應該也能查到。」時禮顫聲道,生怕沈驚衍一個激動就把自己打死。

  沈驚衍盯了她許久,這才冷笑一聲:「你既然知道自己的情況,之前怎麼不說?」他竟是沒想到,她不僅喜歡自己這件事是假的,連懷孕這件事也是假的,他自詡有多聰明,卻被一個凡人耍得團團轉。

  他越想越憤怒,周身似乎有黑雲一般,將整個人都籠罩起來了。

  「你抓我的目的就是生蛋,如果我不能生,對你來說就沒有利用價值了,我怕你會殺了我。」時禮雖然心裡懼怕,但還是如實說了。

  『利用價值』這四個字宛若一把利刃,將他昔日對她的好都變成了笑話。沈驚衍眼底滿是嘲諷:「現在就不怕我會殺你了?」

  時禮想到他之前是如何虐殺仇人的,不由得顫了一下,好半天才艱難道:「你想拿我出氣,便儘管出,但求你看在我如今坦白的份上,給我留一口氣,我、我家中還有父母要孝順,我不能死。」

  「你倒是想得挺好,還覺得自己能回父母身邊。」沈驚衍淡淡道。

  時禮不說話了。

  沈驚衍定定的看著她,許久之後翻手為掌,掌上凝聚點點幽光,他卻像話家常一般道:「修仙之人最難忍受的痛苦,便是經脈一截一截的斷掉,不知道凡人是不是也難以忍受,不如我們試試?」

  時禮的臉色刷白,額頭上也開始冒虛汗,顯然是怕極了,但還是咬牙閉上眼睛,等待劇痛來臨。

  沈驚衍知道她最怕疼,當初要為自己種甘心草時,連取心頭血都做不到,可如今就是這個怕疼的人,寧願疼死也不肯向他求饒。

  他的眼神暗了下來,眼底似乎有風暴凝聚,咬著牙冷聲道:「我前些日子新得了一蠱蟲,最喜歡飲血啖肉,尤其喜歡凡人的味道,若是鑽進凡人的身子,便會從內臟開始吃,一直到將人吃得只剩下皮和骨頭才停下,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時禮的身子明顯抖得更厲害了,然而還是不肯求饒。

  沈驚衍心情更差,便又說了別的折磨人的法子。時禮起初還瑟瑟發抖,最後抖得都累了,他卻還沒動手,不由得覺出一點不一樣的味道。

  她小心的睜開眼睛,和沈驚衍對視后匆忙低下頭。沈驚衍對她的躲避很不滿,冷哼一聲攥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好像一塊冷鐵,嚇得時禮抖了抖,剛一臉驚恐的抬頭,就被他抱著丟到了床上,然後整個人都覆了上來。

  被他撲倒的時候,時禮還是懵的,不懂怎麼突然從血腥暴力頻道跳到了小皇文頻道,但等他一個挺身進入時,她便顧不上想這些了。

  沈驚衍這次帶了氣,便沒有像之前一樣憐香惜玉了,任憑時禮怎麼哭喊,他都沒有停下的意思,一直到將時禮折騰到昏過去,才一臉陰沉的停下來。

  ……自從知道她不喜歡自己,連做這種事都不香了。沈驚衍冷冰冰的坐在時禮旁邊,心臟簡直要被憤怒和恨意佔滿,只有一個小小的角落藏著委屈,等待別人的發現。

  他孤獨的坐了一會兒,便躺在了時禮身邊,雖然一點困意都沒有,但還是閉上了眼睛休息。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到身邊人的呼吸起伏突然大了些,像是睡得不安穩快要醒來了,不等他施法讓她睡熟,她便已經清醒過來,輕手輕腳的從他懷裡離開。

  她還想逃?是不是得自己折斷她的手腳,挖了她的雙眼,她才會放棄離開自己?沈驚衍冷了臉色,更多的怒火在心口膨脹,眼看著要不受控制時,蛇尾受傷的地方突然傳來一點酸麻。

  他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意識到,時禮在對著他受傷的位置吹氣,似乎這樣就可以為他緩解疼痛。

  怒火從爆發到收起,似乎只要一瞬間,他的心情突然複雜起來,開了天眼看向時禮,清楚的看向她眉頭緊皺,紅著眼眶撫著自己手上的位置,再看她手裡拿了一塊光澤很暗的黑色鱗片,企圖要把鱗片拼到他的神色。

  騙他的時候倒挺精明,怎麼這個時候卻成了傻子,已經掉了的鱗片怎麼可能還能安上去?沈驚衍在心裡嘲諷一句,卻沒有動彈,而是看著她一次又一次的嘗試,失敗很多次后終於無助的抱住了膝蓋,對著他受傷的位置發獃,那模樣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般。

  ……明明被欺騙的是他,受傷的也是他,她卻好像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樣,女人就是這麼不講道理嗎?沈驚衍看著她的樣子心生煩躁,很想把人拉進懷抱摟著,可為了自尊還是生生忍住了。

  時禮坐了許久,最後身體搖晃了,這才重新躺下,只是這次她沒有鑽回沈驚衍懷裡,而是躺在了床鋪最靠石壁的位置,同沈驚衍之間幾乎隔出兩個人的距離,倒在床上便睡著了。

  沈驚衍咬牙切齒,心情頓時又不好了,一整晚起起伏伏,更是半點睡意都無,等到時禮睡熟后,他直接把人拖回懷裡,惡狠狠道:「你不讓我抱,我偏要抱!」

  只可惜這個時候的時禮睡得太死,根本沒辦法回應他這句話。

  一人一蛇安穩的抱在一起,彷彿像決裂前的每一個晚上一樣,沈驚衍睡不著,腦海中不斷回憶他和時禮相處的這段日子,漸漸的覺得時禮對自己不是沒有感情,只是這種感情和他想要的根本不一樣。

  她只想做他的寵物,以不平等的身份和他在一起,所以她依賴他心疼他,卻獨獨不會像妻子愛丈夫一樣愛他……難怪她一直不肯叫自己夫君,原來並非他自以為的害羞,而是單純的不想那樣稱呼他。

  沈驚衍心情鬱結,幾次都想把時禮搖醒質問,但最後還是忍住了。他捨不得此刻的寧靜,哪怕一切都是虛假的,他也捨不得,對於時禮,他始終做不到像對其他仇人那樣無情,他甚至會在自己不小心傷了她之後,愧疚的想殺了自己。

  堂堂蛇妖大人第一次有挫敗感。

  在他的胡思亂想中,時間緩慢的流逝,時禮到後半夜的時候發燒了,起初沈驚衍沒有在意,只當是她本來的溫度,可當聽到她逐漸費力的呼吸后,才意識到不對勁,當即掏出一堆靈藥給她灌下去。

  那些葯的效果立竿見影,幾乎是服下的瞬間,時禮的表情便恢復了平靜。她被沈驚衍的動靜鬧醒,恍惚的睜開眼睛,剛巧和沈驚衍憂慮的眼神對上。

  「上仙……」她喃喃的喚他。

  沈驚衍瞬間恢復面無表情:「叫我干……」

  話沒說完,她便摟住了他的腰,軟軟的臉頰不自覺的在他的腹肌上蹭了蹭:「我有點熱,給我抱抱。」

  沈驚衍:「……」

  吃了那麼多靈藥,身體如果再熱,必然不再是發燒的緣故,而是因為靈藥暫時沒吸收,所以身體才會升溫,這都是正常現象,沒必要把她當個病人遷就。

  「上仙。」時禮輕哼一聲。

  沈驚衍面無表情的躺下,時禮立刻纏住了他。他身上涼,即便還有一點鴛鴦咒的殘留,但還是比正常人涼些,時禮昏昏沉沉的,覺得貼著他很舒服,便不由得越抱越緊。

  「……我警告你,你已經傷了元氣,需要歇幾天再做,若再這麼不知廉恥,是會受傷的。」沈驚衍忍無可忍的提醒。

  時禮輕哼一聲,灼熱的小手在他身上探來探去,終於探得他忍無可忍了,直接將人按在了床上。

  在自己如小船一般隨著大海搖晃時,時禮總算清醒了點,半睜著眼睛疑惑的看了沈驚衍一眼,不懂怎麼又開始了。她方才被弄過許久,身下是有些疼的,可不知為何,又覺得身體里好像有一團無形的力量,撐著她想要得更多一些,至於那點疼痛,似乎就不值一提了。

  她這般想著,便一邊挺直了腰,一邊攀上了沈驚衍的胳膊。

  沈驚衍自然清楚支撐她的那股力量是靈藥,可卻不知道原來靈藥還有這種妙處,見她如此主動,索性不加以克制了,只覺得她今日的身子很熱,和以往的感覺很是不同,有一種莫名的新鮮感刺激他的獸性。

  他的眼眸已經變成了豎瞳,但始終維持人身,哪怕自我感覺和時禮已經決裂,也不想再喜歡她了,可還是不受控制的遵守她以前制定的規則。

  兩個人一直瘋到了天光大亮,時禮這一次真的昏死過去了,沈驚衍確定她的呼吸還算平順,便在她身側躺下,連續折騰了兩次,他也總算有了睡意,摟著她沉沉睡去。

  洞穴外的太陽升了又落,洞穴內一片安靜,不知過了多久,時禮肚子發出了咕嚕一聲響,才算將這片安靜打破。

  沈驚衍睜開眼睛,剛巧和有些尷尬的時禮對視。

  男配仇恨值:70%

  ……一夜之間就掉了三十點,難道是因為做盡興了?時禮遲疑的想,這種情況或許在別的男配身上不會發生,但眼前這個男配,好像還挺正常的。

  正當她思索時,沈驚衍便淡淡開口了:「你醒多久了?」

  「剛醒。」時禮訕訕回答,還是被自己肚子的叫聲吵醒了。

  沈驚衍綳著臉:「餓了?」

  「……嗯。」時禮低著頭不敢看他,好像自己餓了是件多罪無可赦的事一樣。

  沈驚衍冷哼一聲,直接起身離開了。時禮看著他的背影消失,沉沉的嘆了聲氣。也是,雖然他們現在還保持身體的關係,但不代表沈驚衍就不想弄死自己了,他如今已經知道她肚子里沒有蛋了,自然不會再管他死活。

  時禮心情鬱結的起身,在下床的時候險些跪在地上,及時扶住床板才避免把膝蓋磕傷。她看了眼本就紅腫的膝蓋,不由得想到昨晚沈驚衍逼迫她做的動作,她的臉頰頓時有些泛紅。

  雖然他們已經決裂,但不得不說,沈驚衍騷起來可真是……時禮及時打住,忍著走兩步就要打擺子的難受勁,咬著牙往外走。

  她到了平日摘野果的地方,抬頭看一眼高處的野果,確定自己沒那個能耐摘到,便認命的摘了幾個下面又小又生的,咬一口滿嘴酸澀,味道相當難吃。

  她忍著倒牙的酸味,強行吃了幾顆,最後也不知道是酸飽了還是別的什麼,飢餓感幾乎散了大半,她也算有點精神了。

  時禮輕呼一口氣,一回頭便看到沈驚衍面色陰沉的站在她身後,手裡還拿著兩個油紙包,時禮一聞便知道裡面是灌湯包。她咽了下口水,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飽腹感都是假象,這會兒餓得能吞下一頭牛。

  然而她不敢張嘴跟沈驚衍要包子吃,只能幹笑著問:「你怎麼來了?」

  「誰讓你出來的?」沈驚衍的聲音和她同時響起。

  時禮頓了一下:「我、我出來找點吃的。」

  沈驚衍見她還敢承認,臉色更加陰沉,片刻之後冷淡道:「回去。」

  「……好。」

  時禮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後往洞穴走,只是她昨天做得過度了,走的步子稍微大點就扯得疼,只能慢吞吞的跟在後面,眼睜睜看著自己和沈驚衍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

  「走這麼慢,是想跑?」沈驚衍停下來冷聲問。

  時禮忙搖頭:「沒有。」

  正當她決定咬牙跟上時,她突然像被一根看不見的繩子捆住了一般,直接飄浮起來,自動跟在沈驚衍後頭,好像他放的風箏。她心頭一動,思緒突然有些複雜。

  沈驚衍帶著漂浮的時禮回到山洞,直接將她丟在了床上,自己則到石桌處坐下,把一直拎著的兩個油紙包打開,灌湯包的香味瞬間飄了出來。

  時禮的肚子又開始咕嚕嚕了,沈驚衍只當沒聽到,一臉平靜的夾起一個吃掉,等著她受不住誘惑來跟自己求饒。

  然而他低估了時禮的骨氣,他連續吃了三個,都沒見她來求饒不說,還看到她直接躺下了,似乎打算用睡眠麻痹自己。

  沈驚衍的臉色刷的黑了,一摔筷子氣惱道:「什麼包子,難吃死了!」

  時禮的耳朵動了動,心想你要是不喜歡,那給我吃啊。

  然後沈驚衍下一句便是:「你過來吃了,別讓這噁心東西的味道散得到處都是。」

  時禮精神一震,急忙坐了起來,和他對視一眼后小心確認:「是給我吃?」

  「這洞穴里還有第三個活物?」沈驚衍嘲諷。

  時禮討好的笑笑,像是怕他反悔一般飛快起身,只是下床的時候還是扯到了傷處,她頓時臉色變了變。

  看到她臉色發白時,沈驚衍下意識便要過去扶著,但還沒來得及行動,她便已經急匆匆朝自己走來了,模樣看不出半點難受,於是他要起身的動作又生生停了下來。

  時禮一屁股坐到他對面,拿起乾淨的筷子便開始吃,因為吃得太急還燙到了,本就被吮得發紅的唇更紅了。

  「慢點,餓死鬼一樣。」沈驚衍語氣惡劣道。

  時禮抖了一下,動作順從的慢了下來。沈驚衍看到她這麼聽自己的話,按理說該高興才對,可愣是有種心氣不順的感覺,好像他們之間又回到了剛認識的時候,她還是被自己豢養的一隻家雀兒。

  時禮不知道沈驚衍此刻心情有多複雜,只是專註於眼前的灌湯包,這包子一吃便知道是剛出鍋的,也不知道沈驚衍用了什麼辦法,帶回來之後竟然沒有被熱氣泡軟,麵皮還是一如既往的勁道,裡頭的湯汁熱騰騰的,咬一口香郁的味道便在口中爆開。

  她享受的眯了眯眼睛,很快將兩個油紙包的灌湯包全部吃完了,當發出一聲飽嗝時才想到,沈驚衍如果沒買她的吃食,為什麼會拿兩雙筷子?

  剛冒出這個疑惑,她的腦海中便浮現昨日夜間的一點記憶,想到自己那樣纏著沈驚衍,他卻絲毫不生氣,反而反手將她抱住。

  ……大概他喜歡自己,所以即便恨自己不喜歡他,也總忍不住繼續喜歡吧。時禮抿了抿唇,小心的看了他一眼。

  「吃飽了就去床上躺下。」沈驚衍不耐煩道。

  時禮應了一聲,慢吞吞的起身往床上走,像是看不慣她這麼慢一樣,她剛走兩步,一陣風便將她卷到了床上,她瞬間躺好了。

  沈驚衍面無表情的走過去,抓著她的衣帶就要強行解開。

  時禮愣了一下,急忙攥住:「不行,現在不行……」她還很疼,如果再弄的話,她可能會疼死。

  沈驚衍只當沒聽到,以她無法拒絕的力量將她衣裳全部扒去,時禮拚命攥著的地方發出撕拉一聲響,她的手裡就只剩下破碎的布料了。

  當腿被打開時,時禮屈辱的閉上眼睛,眼淚從眼尾無聲滑落。沈驚衍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一抬頭就看到她在無聲的哭,頓時一陣心慌,皺起眉頭斥責:「不過是要給你上藥,你哭什麼哭!」

  時禮一愣,淚眼朦朧的睜開眼睛:「只是上藥嗎?」

  「不然呢,你以為我要做什麼?」沈驚衍問完便自己想到了答案,臉色頓時更加難看了,「我在你眼裡就這麼禽獸不如?」

  時禮咬了咬嘴唇,一個沒繃住還是繼續哭,沈驚衍這回是真慌了,放下瓷瓶硬聲道:「上藥又不是上刑,有什麼好哭的,別說你不願意,若是一直不用藥,你會好得很慢,到時候受罪的還是你自己。」

  「……對不起。」時禮哽咽著道歉。

  沈驚衍頓了一下,一隻手拿起瓷瓶,另一隻手將裡頭的透明藥膏剜了一坨,抓著她的腿探了進去,當聽到時禮悶哼一聲后,才冷淡的開口:「為什麼道歉?覺得沒辦法回應我的感情所以愧疚?那你倒是喜歡我啊!」

  雖然想裝瀟洒,但最後一句還是控制不住的流露出了怨氣。

  時禮的手死死抓著身下的被褥,難受又愉悅的繃緊了腳趾,呼吸斷斷續續的回答:「我做不到……」

  話沒說完,沈驚衍便加了一分力氣,她頓時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有什麼做不到的,我哪裡不值得你喜歡?」沈驚衍淡漠的問。

  然而時禮已經沒辦法回答他的問題了,他只能先給她上藥,結束以後才幫她穿好衣裳,重新質問:「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夠好。」時禮呼吸還有些不穩,臉頰上也泛著可疑的紅,頭髮更是鬆散的披了下來,一副誘人而不自知的模樣。

  沈驚衍喉結動了動,生生忍住了把她重新扒了的衝動,板著臉問:「那為什麼不喜歡我?因為我是蛇?」

  時禮猶豫一瞬,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果然是這個原因么?」沈驚衍咬牙切齒,剛才對她生出的綺念也瞬間不見了,「我不嫌棄你□□凡胎多是污濁,你還嫌棄起我是妖了。」

  「……倒也不必這麼說。」時禮忍不住道。

  沈驚衍冷笑一聲:「那你要我怎麼說,難道你不是嫌棄我是蛇,所以才不喜歡我的?我問你,若我是人,生得如此樣貌,又對你極好,你肯定會對我產生男女之情吧。」

  他語氣生硬,彷彿在質問,可眼底卻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絲期待。

  時禮看著他的眼睛,突然確定他不會殺自己了,一時間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人一放鬆,就很想說實話了,時禮斟酌片刻,到底搖了搖頭:「不會。」

  「你什麼意思?」沈驚衍的眼睛瞬間變成豎瞳。

  往常這個時候,時禮都快要嚇死了,可今日卻不見緊張,沉默許久后苦澀一笑:「若換了你被人擄走,你會喜歡上擄走你的人嗎?」

  沈驚衍一愣。

  「你的性命在他手上,生與死全看他的心情,他若心情不好,便給你吃毒藥,或者用別的方法折磨你,你總是在危險的邊緣,隨時有可能被他推下深淵,如果是你,你會喜歡這樣的人嗎?」時禮說著,思緒漸漸清明起來。

  是的,和性命無法自主相比,連是人是妖都不那麼重要了,即便沈驚衍對她很好,可也不能掩蓋她隨時會被他殺死的可能。他們的關係從一開始就是不平等的,如果她是上位者,也可能會喜歡上下位者,可當自己是下位者時,連保命都要絞盡腦汁,又怎麼敢對上位者生出喜歡。

  她可以確定,即便沈驚衍不是蛇,她也不會喜歡上他。

  沈驚衍怔愣的看著她,被她的問題打了個猝不及防,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但我對你好……」

  「在不平等的關係下,您對我好是求回報的施捨,」時禮說完見沈驚衍想反對,便補充一句,「難道您能保證,對我好的時候不指望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沈驚衍突然閉上了嘴。他當然指望了,他對她好,就是為了讓她喜歡自己離不開自己,可她倒好,離不開是離不開了,但一點也不喜歡他。

  時禮淺淺一笑:「您的好都標了價格,我接受了就要努力還債,一旦還不上了,您或許就會要了我的性命,就像這次發現我不喜歡您了,您不也是要殺了我?但您仔細想想,我身為您抓到的奴隸,除了不喜歡你,可有一點做得不對的地方?」

  沈驚衍啞口無言。

  「雖然這麼說你可能會更生氣,但我想說的是,我不覺得自己不愛您是錯的。」時禮深吸一口氣,終於將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了,「夫妻也好,愛侶也好,都是平等的地位,會互相包容互相扶持,可我和您不是,我需要仰您的鼻息活著,您也不喜歡我會逆你的意,所以我們之間不可能有男女之情。」

  這一刻沈驚衍是不是蛇妖對她來說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已經捋清了思路,知道自己為什麼總是無法愛上他了。

  她說完又有些擔心,怕沈驚衍被自己說得惱了,直接一巴掌拍死自己,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他不會這麼做。

  沈驚衍盯著她看了許久,久到時禮快要推翻自己的念頭時,突然問了一句:「如果我改,你會喜歡我嗎?」

  時禮愣了愣:「什麼?」

  「還能什麼,你又不是聾了,難道沒聽見?」沈驚衍立刻不耐煩了,但說完想起她剛才說自己的那些,又壓下脾氣道,「除了從妖變成凡人這點改不了,其他的你想讓我改什麼就說,我改。」

  時禮:「……你這是要追我?」

  「我沒事追你做什麼,你難道還想跑?」沈驚衍蹙眉問。

  時禮嘴角抽了抽,半晌深吸一口氣:「你先讓我捋捋。」

  沈驚衍為了讓她喜歡他,所以要改一改自己的性子……這個世界太魔幻了,他還是那條陰鬱瘋狂的蛇嗎?怎麼突然變忠犬了?

  時禮覺得自己不能被假象蒙蔽,此刻的他看起來再通情達理,也掩蓋不了他發起怒來就要殺人的事實,她如果真以為他能改好,那真是昏了頭了。

  ……可即便不相信,也得稍微配合一下,不然他又生氣了怎麼辦?

  時禮糾結一瞬,小心道:「那個……你以後不會殺了我吧?」

  「不殺,」沈驚衍說完頓了一下,硬邦邦道,「之前也沒打算殺,是你摳了我的鱗片弄疼我了,我才肌肉收緊的,當時想沒勒死你。」

  雖然不想承認,可他怒到極致時哪怕口吐惡言,也沒想過要殺她。

  時禮愣了愣,看到他認真的表情,突然覺得他說的可能是真的……主要是他也沒理由騙她啊,他比自己強大太多,兩根手指就能捏死她,而且已經承諾要改了,沒必要再費力撒謊。

  時禮有點動搖了。

  「快說,讓我改什麼。」沈驚衍催促。

  時禮想了想:「你別亂髮脾氣了。」

  「好。」沈驚衍立刻答應。

  時禮咽了下口水:「也別動不動言語羞辱我,如果是凡間,你這樣的嘴是娶不到媳婦兒的。」

  沈驚衍眉頭皺了起來,她頓時不敢說話了,好在他想了半天,還是勉強答應了:「可以是可以,但你也彆氣我。」

  「我除了不喜歡你,好像其他的也沒氣你吧。」時禮一臉無辜

  沈驚衍:「……單這一點就足夠氣死我了。」

  時禮莫名感覺理虧,頓時不敢說話了。

  沈驚衍掃了她一眼:「還有要改的嗎?」

  「……好像沒有了,你以後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如果我有不想做的,你別逼我。」時禮小心翼翼的補充一條。

  沈驚衍斜了她一眼:「怎麼,我以前逼迫你很多?」

  時禮:「……」您覺得呢?

  剩下的她暫時想不到了,便沒有再提意見,沈驚衍不屑的嗤了一聲:「就這麼點事,未免太沒難度了,我自是會做到。」

  他說完想了想:「親我一下,咱們這算是開始了。」

  「不想親。」

  沈驚衍:「?」

  「你答應我了,我不想做的事不強迫,我現在不想親你。」時禮一本正經道。

  沈驚衍:「……」他收回剛才那句話,這事難度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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