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夜攤情2
王曉燕失聲痛哭起來。此刻恰好一輛轎車從她身邊馳過。那輛車因為突然加油而發出一陣粗獷豪放的聲音，兩道雪白的光束直逼逃竄的二輛自行車，象照妖鏡一樣緊緊跟定他們。
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小轎車很快追上了自行車，駕駛員一個斜插，擋住自行車去路。從車上下來一個人，穿著白色西裝。
只見那人飛起一腳，把一個劫匪踢倒，他把搶包的那個人反手擰在背部，奪下王曉燕那隻背包。一番搏擊之下，忽聽到「撲通」一聲，另一人掉進了龍祥湖，那人驚慌失措，拚命往湖對岸劃過去……
等王子安一走一拐地趕過去，兩個飛車賊都已逃跑。王子安和王曉燕見到白衣男子，連聲道謝。
王曉燕問他名字，那人說：「我叫傅東生。」
……
第二天，皎潔的半月掛在東川市上空，淺藍色的蒼穹中，寥寥的星星若隱若現，月光灑在東門兩側小山的黑魆魆的小松林和無名的灌木叢里。
浴沐在乳色中的東門，此刻顯得格外*雄偉，從嶺腳仰望，翹向天空的檐角，令人聯想到天宮的瓊樓玉宇，透露著一種神秘的氣息。人們踩著光滑如玉的石級上下漫步，抑或小憩在兩旁的石欄上，享受著夜空送來的縷縷清風。
王曉燕用手指理了理頭髮，展開塑料布。王子安忍著手臂和腿部的疼痛，從白色編織袋裡取出服裝，在塑料布上放好。他們旁邊是賣發卡、耳墜和手鐲的劉大嫂，皮膚黑黑的，是東川當地人，家住在東門附近的農村。
王曉燕問：「大嫂，昨天晚上沒有看到你，你今天才開始擺嗎？」
「哦，擺了有一年啰。昨天我擺在火車站，那邊城管巡查得嚴，我的東西差一點被沒收，幸虧我跑得快！」劉大嫂笑著答道。
「城管？」王曉燕不解地問。
「是啊，他們在街上轉，手臂上帶著紅袖套，看見擺地攤就沒收。我們只能打游擊一樣跑來跑去，這裡擺一下那裡擺一下。」
「那他們來了怎麼辦？」王曉燕聽得有些緊張害怕起來；她想自己賣的衣服可不是自己的，萬一被城管沒收了，自己賠不起。
「你也不用太擔心，賣東西的時候多隻眼睛多隻耳朵就行了，他們一來，你動作快一點，收拾東西馬上跑，」劉大嫂教她說。
王曉燕下意識地往石級上方和下面瞧了瞧，心揪緊了。她沉思了片刻，對王子安說：「你站到石門那兒去，如果城管從嶺那邊上來，你馬上跑下來；如果從這邊上來，我們居高臨下能夠看到的。」
「好的。」王子安聽從王曉燕的吩咐，瘸著腳去石門下站崗了。大嫂直誇王曉燕是個聰明的姑娘，只是不明白她怎麼會跟一個瘸腿的小夥子呆在一起。
這晚，王曉燕賣掉了兩件夾克，心裡甜滋滋的。她時不時向石門那邊眺望，那個稱職的哨兵一動不動站在那裡，揚起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揮了揮表示平安無事。
大嫂問道：「他是你弟弟嗎？」
「不是弟弟，是同學。」
「他很聽你話的，」大嫂遞過來一個會心的眼神，「他站在那兒，我心裡也踏實了。如果有城管來，你就跟著我跑。」
「好的，」王曉燕沖著劉大嫂點了點頭。
九點時分，忽然，王子安慌忙地跑下來；他的緊張的神色引起所有小販一陣驚慌。
「有幾隻手電筒過來了！」王子安說。
「不好，是城管，快跑！」大嫂兩手抓住攤布四隻角一拎，攤布立刻收攏成包裹形狀，又胡亂一紮打成死結，往肩上一背往嶺下跑去；劉大嫂幾個動作快速、嫻熟、麻利，幾秒鐘內一氣呵成。
王曉燕學著她扎包的動作，因為驚慌失措，未把包紮結實，於是胡亂抱在懷裡，跟著大嫂跑下石級。王子安背著另一隻包緊緊跟在後面。
慌亂之中，王曉燕踩錯了石級的節奏，腳一滑，一隻涼鞋撕破了，人立刻失去平衡。只聽得「啊」的一聲，王曉燕從石級上滾了下去。
這時候，慌亂恐懼使她腦子一片空白，她只是本能地死死抱著懷裡的包，把臉蛋壓向包裹，任憑身體翻滾。
「曉燕，曉燕！」王子安焦急地呼喚她，拚命地追向徑往嶺下滾動著的人和包。
「這下可摔死了！」王曉燕心裡想，絕望中她喊著，「媽！媽！」
但是過了一會，滾動很快停止了，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王子安已經攙扶起她，拉著她的手緊緊追趕劉大嫂。
他們沿著小山的一條狹窄崎嶇的小徑往上跑，蔓生的野藤把劉大嫂拌倒了幾次，她頭髮凌亂，狼狽不堪，可她還在不停地叫「跟上，跟上！」
三個人逃到小山的脊樑，在一棵山毛櫸和一叢木槿花的旁邊坐定。劉大嫂說：「好了好了，這裡安全了。」
「是嗎？」王曉燕氣喘吁吁，驚魂甫定；瞧了瞧自己，暗自慶幸自己還活著。「他們不追了嗎？」
「不會了，放心吧，他們有的只是趕一趕你，你不跑就沒收，跑了就算了，」劉大嫂這時已經平靜下來。
「我還以為要死了呢！」王曉燕聲音凄楚地說。
「沒事的，這裡的石級既平緩又光滑。我以前挑著一擔桃子，也滾過一次，人只會傷點皮肉，不礙事的。唉，桃子滾得滿石級奔奔跳跳，磕破了皮賣不出去，那才叫人心痛呢。」
「人總比桃子重要啊！大嫂。」王子安說。
「人是比東西重要，可是沒有了東西，人會餓死的，」劉大嫂反駁道。
這時候，王曉燕才感覺手肘、肩頭和腳上疼痛起來，摸一摸手肘，已經磕破皮流著血，大腿也被荊棘劃出血痕，褲子撕了個口子，她禁不住傷心地嗚嗚哭出聲來。
「唉，別難過，擺夜攤，這是常有的事。」好心的劉大嫂摸了摸她的頭，拿自己的經歷寬慰她，「東西沒被沒收就好了。你看，我的包被樹枝劃破了，掉了不少小東西呢。」
「你們息一息，我沿小路回去幫你找。」王子安說。
王子安一邊說一邊沿小路回去，借著朦朧的月光幫劉大嫂尋找失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