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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露消息神京城思動 齊推手羅天網靜布

  乾明六年,八月二十五,諸事不宜。

  初秋的天,是說變就變,昨天還有著幾縷陽光,今個卻是陰雲密布,似要大雨傾盆。

  在離明德門不到五十步的路邊,一座支棱起來的麵條鋪子上,正有六七名或老或小的大漢,呼啦啦的往嘴裡撥著麵條。

  未幾,其中一身穿染藍色粗布褂子,腰間系了條米白麻繩帶子的漢子突兀開口。

  他道:「這兩日,神京可是不太平啊。」

  「先是將我等鎖在屋裡,不讓出來也不管不問,若不是爺們屋裡放了幾斤烙餅,怕是要被餓昏頭。」

  「現倒是不鎖咋們了,可不知哪一個,偷摸傳出來的消息,那是當真嚇人。」

  「現城裡的達官貴人、商家老爺,都一個個往外跑呢,弄的我活計都尋不到。」

  「我想著,不如去外面莊子,先湊合十天半月的,正巧糧食也都快熟了,好些莊子都要麥客的,有人一起去嗎?」

  這人是個話多的,麵條都堵不住他的嘴。

  待到他一番話講完,麵條鋪子里吃面的其他人,也都一一抬起了頭來。

  在這裡吃面的,多是以苦力為身的漢子。

  他們雖向來沉默寡言,可若是有了話頭,那扯起天南海北來,同那些官老爺們相比,也不逞多讓。

  「誰說不是呢!」

  那人話剛說完,離他三步遠的另一個漢子便接上了話頭。

  「要我說,那蓉大爺也太可惜了,那般威風的人,現說沒便沒了。」

  說話的是個雙臂粗壯的漢子,看起來有一把子力氣。

  那人嘆息完,接著道:「我上次,還幫那蓉大爺搬過東西,一些不重的精細玩意,人家直接給封了一兩的勞錢,當真是可惜那好人。」

  這人說完,便有其他人接上話茬。

  有人道:「嘿嘿,張搬抬。人家給你一兩銀子,你就當人家是好人了。看把你樂的,對人家來說,一兩銀子,就是吃杯茶的茶水錢。」

  這人說罷,張搬抬便不樂意了。

  他道:「誰給我銀子,誰就是好人,我管他是不是一杯吃茶錢,對我來說,那就是一兩銀子。嘿!我說你是好人,你不見得給我銀子。」

  張搬抬說完,便有其他人接上話茬。

  「確實,給錢大方的不多,都是越有越摳。」

  「唉,你們說的蓉大爺是那個,我倒是沒怎麼聽過這人的名號。」

  此人話一出,眾人都笑了起來,那最開始說話的漢子笑道:「你個夜香劉,倒的是平頭百姓的夜香,哪裡有機會遇上那等貴人。」

  「去年,朝廷在遼東大敗察哈爾的事你總歸知道吧,那就是蓉伯爺乾的。後面就在這明德門前,蓉伯爺賺的伯爺帽子。還有,之前牛波波領兵回來,拉了一串人頭的江南老爺們,那也是蓉伯爺抄的家。」

  眾人嘲笑了一番夜香劉,快活極了,未幾,一正在吃面的漢子突兀開口了。

  那人看起來年輕些,嘴上鬍鬚雜亂,一副乳臭未乾的模樣。

  那人道:「嘿!我可聽說了,這事啊,裡面有蹊蹺,是天老爺們在鬥法。」

  這稍年輕些的漢子頗有說書的天分,將嘴一抹,而後一條腿翹上板凳,又用手指了指天上,頓時把所有人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如何講?」

  「快些說!」

  ……

  眾人催促了起來,那漢子美滋滋又噓了口麵湯,而後壓低著聲音道:「我有個族兄,他是個這個。」

  那漢子指了指胯下,嘿嘿一笑,接著道:「他在宮裡管採買,昨天我遇到他。」

  「他說呀,那壽鄉伯賈蓉,是皇上的人,義忠親王同皇上不睦,故而下毒暗害了那賈蓉。」

  如果說最開始說話的那漢子是引出了話頭,那麼現在這漢子說的八卦,就是徹底打開了話匣子。

  他這邊說完,另一邊,就有人出言反對了。

  「你這消息有些不準,我聽說是這般……」

  「你這說的不對啊,大乾宗室,除了太祖,後面不是按照金木水火土排的嗎,那賈蓉可是草字輩的。」

  「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據一位老者說,皇帝家,最早是乾元登大寶……你再仔細看看賈蓉!去掉那個草字頭,嘿嘿!」

  「嘶,難怪那蓉伯爺如此得皇上的寵愛呢!」

  「誰說不是呢?有人推測啊,當初義忠親王的兩個兒子,就是……是故,這次是義忠王在報復!」

  「唉,這話可不能亂說。」

  ……

  一陣七嘴八舌過去,眾人口中說的,是越來越離譜。就是傳出八卦消息的當事人在這裡,怕是也要一愣。

  待到眾人說累了,多數也吃完了麵條,該去奔波下一頓的飯食。

  如此,等到所有人離開,那打開話匣子的年輕人,將銀錢一付,而後就離了麵條鋪子。

  待他走到一旁的小道,再左拐右拐間,便進了一座封閉的院落里。

  一進院落,那年輕人便朝著頜下鬍鬚一抹,這一抹之下,頓時露出光潔的下巴來。

  院落里,戴全正坐在那吃茶,他見到那年輕人回來,笑了笑,而後朝著身後屋中道:「小李子,該替班了。」

  戴全話說完,便又有一個粗布年輕漢子從屋裡走出來,那人朝著戴全恭敬叫了聲爺爺后,便出了院落,往外邊去了。

  ……

  此時,大明宮勤德殿中,本該準備後事的賈蓉,卻施施然坐在椅子上,同乾明帝悠閑吃著茶水。

  未幾,乾明帝哼了聲道:「你出的餿主意,讓這承平百年的長安城,一下子便不太平了。」

  「據封永統計,自昨日傳出消息,到今日辰時,約摸已有近五萬人離了神京了。」

  乾明帝話里有沒有怪罪的意思,賈蓉自然是聽的出來的。

  於是乎,他樂呵呵一笑,道:「這些人,聽到這般大消息,不想著渾水摸魚,反而是逃離是非之地,實是最老實本分的,我若是封永,應該立馬派出戶部官吏,沿途幫扶,莫要讓這些人熱了渴了。」

  乾明帝聽了賈蓉的話,呵呵笑了聲,而後眼神奇怪的的看向他,道:「呵,朕怪罪你,你反倒說起封永的不是來了。」

  賈蓉吃了口茶,道:「不然臣還如何說呢,奴才罪該萬死!」

  賈蓉前半句語氣還平淡,說到後面半句,他模仿了戴全的語氣。

  乾明帝被他如此作怪的模樣逗笑了。

  待乾明帝哼哼笑了兩聲,而後正色道:「行了,莫要再作怪,說說正事吧。」

  「你預料的不錯,除了朕安排的人手載,還有另外幾股子人在長安城裡攪渾水。」

  「其中,勢力最大的一股,硬生生,將你生死的事情,攀咬到了十五年前的舊事上面。」

  乾明帝說到一半,又笑了起來,他道:「不過朕也吩咐了戴全,任那股子人傳,幫那股子人傳。朕倒要看看,若是朕當真和大哥幹起來了,誰會坐不住。哦,對了,還有人謠傳,你是朕的私生子呢。」

  賈蓉噗呲笑了起來,道:「我倒是願意,只怕陛下不願意。」

  賈蓉先說了句笑話,而後接上乾明帝的話來。

  他道:「這股勢力背後之人,說不得,就和十五年前的舊事,逃脫不了干係。」

  「應當順藤摸瓜,揪出他們根底來。」

  賈蓉說完,乾明帝道:「此事我已經吩咐了戴全,他會處理好的。」

  今個賈蓉是偷偷摸摸從寧府溜出來的,他在大明宮,也待了近三個時辰了。

  如此,又和乾明帝說了會話后,便準備回寧府了。

  賈蓉向乾明帝辭行,又同大清早一樣,做了個太醫的轎子,晃悠悠,往寧府去了。

  昨天,賈蓉想著,現他裝死的事,知道的人也餓多了,再瞞著周氏,也沒什麼意思,反倒是讓周氏知道,後面也好辦事。

  於是乎,他晚上尋了個沒人的時間偷摸把這事告訴了周氏。

  周氏得了這個消息,自然是驚喜萬分,待驚喜過了,又是抹著淚,把賈蓉好一頓數落。

  ……

  此時,寧府正院正戒嚴,不允許任何人探望。

  房中,卻有另外一個「賈蓉」正在被李自在和周氏兩個人拾掇著。

  待到賈蓉回了寧府,走進正屋中,那「賈蓉」抬起頭來,沖賈蓉露出個難看的笑來,道:「蓉大哥,你準備的壽衣有些厚了,我換上后,熱的受不了。」

  賈蓉見此人模樣,噗呲笑了聲,而後道:「好我的薔哥兒,銀錢不是那麼好掙的。」

  原來這假「賈蓉」正是寧府偏房的賈薔,前世書中,似乎被賈珍貼了燒餅的那個哥兒。

  這世,賈珍歿時,賈薔還有個母親活著呢,自然也沒有被賈珍得手。

  賈薔母親身體不好,賈蓉當家后,常吩咐人送去藥材銀錢。

  如此,現賈蓉只說了句需要用用賈薔,賈薔母親,二話不說,就把賈薔給送了來。

  賈蓉找賈薔也沒有其他事,只是讓賈薔扮一扮死了的他。

  為此,他還給賈薔開了一天五兩銀子的酬勞。

  賈蓉繞著賈薔轉了兩圈,而後滿意的點了點頭。

  畢竟都是一個祖宗出的,賈薔自然和賈蓉長的極像。

  兩人站在一起,賈薔再加之被一頓拾掇,如此,兩人看起來,簡直是一般模樣,也就是個子差了半個腦袋的樣子,待到賈薔壽衣一穿,往棺材里一躺,怕是周氏都難以分辨。

  賈蓉打量完了賈薔,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薔哥兒莫挑剔,我的葬禮規格,可是按照伯爵來的,吹拉彈唱,只停靈都要三個月的光景,如此威風,我還付你銀錢,躺的久就賺的多。」

  賈蓉話說完,賈薔臉都綠了。

  他道:「這本是個不好的差事,怎從蓉大哥你嘴裡說出來,倒像是我沾了天大的便宜,還有,蓉大哥,那壽衣實在太熱了。」

  賈蓉噗呲笑了出來,道:「厚些是為你好,雖說這天氣還有些熱,可再過上三五天,一場秋雨下來,凍的你要罵娘。」

  「還有,為了保持屍身不腐敗,到時候,那棺材里可是要塞冰的。不給你弄厚些,把你凍壞了,我還有什麼面目面對你母親。」

  賈蓉一番解釋,賈薔便明白了。

  如此,也就再沒說壽衣厚的事情。

  ……

  此時,義禮親王府中。

  義禮親王於?正同一幫子門客在書房中商議著事情。

  只聽於?先道:「賈蓉身死之事,本來瞞的緊緊密密,為何昨個下午,突然消息就傳滿京城了,這其中,是否有詐。」

  於?說完,主負責暗害賈蓉一事的那人便開口了。

  他道:「賈蓉身死應當是真的,我怕他命大,當時吩咐的,是給他下了四倍劑量的毒藥。莫說是他完全吃下了一杯酒,單單泯上一口,就要他不得好活。」

  「而且,秋池詩會的人被放出來后,我也仔細打聽了,那賈蓉吃了酒後,三五個呼吸,人便吐血昏迷了。」

  此人說完,於?沉默著思索起來。

  未幾,他開口道:「此子不能以常理對待,先觀望幾天,待確定下來再說,最近,還是以攪渾水為主。」

  說罷,於?嘆了口氣,道:「這賈蓉,本來也是幫了我的大忙,北去遼東,南下揚州,定商稅、立考成法,把天下是攪的亂糟糟,文武百官人人自危、人心思定,正是成就大事的好機會。」

  「只可惜,我現準備仍舊不足,此子也手段不凡,再加上皇帝信任,原本動蕩的朝局,竟又穩固了下來。」

  「正統,正統的名頭,當真就如此厲害嗎?」

  於?感嘆了一句,便不再言語了。

  時間過了會,那師爺打扮的門客開口道:「有一件事,王爺得注意。」

  「從宮裡傳出來的消息說,今個早上,有一架太醫的轎子從寧國府里出來了,那轎子沒進太醫院,反而去了勤德殿。」

  「轎子裡面裝著誰不清楚,不過那人在勤德殿里待了三個時辰后,又回了寧國府。」

  「還有,我們派出去傳消息的人,有些似乎被盯上了。」

  這人說完,屋裡眾門客連同於?,都沉默下來。

  未幾,於?幽幽開口,道:「我是知道,那宋太醫是有資格去見皇帝的。」

  「不過,也有可能是那賈蓉……」

  於?頓了頓,接著道:「這個情況不容馬虎,現手裡所有事都暫且停下,待到天氣晴了,再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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