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雲雎雲雎奈若何（4）
“去了哪裏？”
才進來，珞薇不留神間猛然被人從後麵抱住，灼熱的鼻息噴灑在後頸，引來一陣酥麻。
“你怎麽知道我一夜未歸？”
剛問出口珞薇就恨不得咬舌自盡了！因為鶴九那一句話，琰鳶給他們兩個安排到一個房間！
她是趁鶴九洗漱的時候偷偷跑出來見了羽千夜一麵，然後又因為雲雎的事在琰鳶的寢殿外候了一夜。
目的雖然達到了，但過程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以至於她回來時都忘了這個房間裏是住了兩個人的！
“呃，不是——”
珞薇著急地回頭，自己仍是被鶴九抱著，這麽一扭，嘴唇輕飄飄觸到兩片柔軟。
“唔！”
珞薇抿緊嘴唇，觸電一樣彈開，鶴九居然也同時間鬆開了手。
“那個……我的意思是、我是想說……”
鶴九自己先是懵了一瞬，然後臉上有些懊惱的神色。
“啊！”一時間想到了什麽，“我剛剛去找了鬼君，你知道他怎麽說嗎？”
“怎麽說？”
珞薇心下奇怪，鶴九這一次居然沒有就“某一件事”跟她糾纏不休，居然一句話就能輕輕鬆鬆轉移話題了？！
“啊……咳！就是，他說現在雲雎的性命已經和元綠，就是那個小鬼，他們兩個已經命同一脈了。”
“所以，現在隻有一個辦法了。”
那個誰都不願選擇的，甚至於不可能的辦法。
鶴九一貫高高在上漠不關心的臉上陡然變的凝重，珞薇的心也跟著一揪。
“鶴九……”
因為悲傷，她的聲音也染上了淒涼的空靈。
鶴九怔住。
“對不起。”
似乎是因為十分愧疚，珞薇的話聽上去有些急促，“我跟你說實話。昨晚，我出去見羽千夜了，他是魔界少主，而我跟他有協議，我的一切行動都是為了他，包括到浮玉堡來。”
她到浮玉堡也有十來天了，雖然鶴九從來沒有問起過，可是對他隱瞞自己這樣的身份，她始終有一種好深好深的負罪感，剛剛看到鶴九那樣的表情，她更加受不了了，她覺得如果再隱瞞下去自己一定會被折磨瘋掉的！
“傻瓜……”
鶴九有些哭笑不得，摸摸她的頭，輕聲道：“你不必跟我說這些的，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
珞薇眼睛變得酸脹。
“我喜歡你，我也希望你喜歡的是全部的我，不是你現在看到的片麵的我，也不是你從別的地方聽說的我，而是完整的全部的我。一想到某天你從別人口中聽說有關我的事，你會從別人眼中判定我，甚至是質疑我，我就會很討厭很討厭！”
珞薇的氣息變得有些紊亂，鶴九大手一拉把她攬進懷裏，溫柔卻用力地抱在懷裏。
“如果你終究有一日會發現，就算這樣不堪的我你不再喜歡，那我寧肯是我自己跟你說出來的！鶴九，我實際就是這樣的，很多時候的開心、笑，都是假裝的！真正的我是陰暗自私的，我隻會考慮自己和我愛的人，其餘的人，他們就算死在我麵前我也無動於衷！”
珞薇的身子不自覺緊繃，甚至因為害怕而發顫，鶴九忙一下一下輕撫著她的後背，輕聲道：“珞兒，我知道，有我在，珞兒，有我在。”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珞薇哭出聲來，肆無忌憚地哭，聲嘶力竭地哭。
“你不知道是我滅了血沙門，屠了天陰派，讓隱月壇血流成河！這些肮髒的事，這些會遭報應的事，都是我做的！都是我！”
“珞兒！珞兒！”
鶴九的氣息也慌亂起來，他把懷裏的人兒擁得更緊更近。
“珞兒！有我在，有鶴九在你身邊！無論你做了怎樣肮髒的事，怎樣遭報應的事，我都會在你身邊。不管是下地獄，粉身碎骨我都陪你一起！你身負罪惡、沾滿血腥，那我偏跟著你，和你一起沾滿血腥！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放過你！”
他喚她，珞兒。記憶朦朧中，也有人叫她珞兒的。
一直以來，有人叫她珞薇，汜葉珞薇，小薇；有人稱她帝姬、神姬、小姐、墨姑娘；也有人叫她姐姐、姑姑；而她獨獨愛的，是那一聲“珞兒”，也許真的是經曆過一場生死一場空，她才明白，那兩個字，那一聲輕喚，究竟包含了怎樣的情誼。
她相信，隻有真正在意她的人，才會喚她——珞兒。
懷裏的珞薇抽噎著，淚水印在鶴九衣服上，每一滴都灼燒著他，讓他的心狂跳不已，他隻能再將懷裏的她再次擁緊，生怕她就會這樣從他麵前消失了一樣。
也不知過了多久，鶴九一直輕撫著她的後背，珞薇嗚嗚了兩聲，輕輕道：“放開，我都快被你箍得不能呼吸了。”
鶴九輕輕鬆了手，又有些心疼地替她擦去滿臉的淚痕，卻笨拙得把珞薇弄得一臉黏糊糊的，一看就沒接觸過女人。
“傻丫頭。”
鶴九把頭抵在珞薇的額頭上，兩人鼻尖貼著鼻尖，氣氛曖昧至極，珞薇本能地想鬆開，鶴九卻已經箍住了她的肩膀讓她動彈不得。
“你有想過我是什麽身份嗎？你在意過我是神仙還是魔鬼？如果某天你從別人嘴裏聽說我，第一反應是相信那個人的話嗎？”
這世間的身份，無外乎神、仙、人、鬼、妖、魔，她雖有仙骨，卻自認為魔，還會在乎其它的身份種族嗎？既然不在乎又何必去想？她連他身份都不在乎了，對他必定是信任無虞，旁人說得天花亂墜，她又怎會聽得進去呢？
“不。”
三個問題，一個答案，不。
鶴九輕笑，薄薄的嘴唇彎起迷人的弧度。
“你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還要我再重申一遍，我不在乎嗎？”
珞薇的臉頰變得滾燙燙的。
這世間，真的有完全的信任嗎？可以不必在乎對方的出身和過去，甚至於不必在乎對方的姓名，僅憑兩人朝夕相對，便會真心實意，至死不渝？
珞薇扭捏了幾下，悶悶地搖了搖頭。
他們的氣息纏繞在一起，再也分不清誰是誰。
鶴九一下子呼吸錯亂，心神激蕩，忍不住在那兩片小小的嘴唇上輕啄了一下。
珞薇一下子緊張到忘記呼吸！
“如果你因為剛剛的那些而困擾了好久，那我應該向你說聲抱歉，因為是我沒讓你有足夠的安全感，是我沒讓你感受到絕對的信任。”
鶴九輕歎一聲，把小小的她揉進自己懷裏，如果可以，他希望他們兩個可以就這樣融為一體。
半晌，珞薇把臉埋在他的臂彎，噗嗤，笑了。
鶴九也不知道她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忍不住笑了還是懊惱自己剛剛的表現有些糟糕，但是無論是因為什麽，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他不在乎。
而珞薇，她笑，是因為剛剛她打破了自己之前的定論——世間不可能有絕對的信任。
她相信鶴九，完全的，絕對的相信他。
“聽說項一帆去了冰山？”
兩人胸膛貼著胸膛，心貼著心，就這樣靜靜的相互依偎，什麽也不幹，好像這樣就可以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爛。
珞薇沒有說話，低低哼了聲。
“聽說他還準備爬上冰山，去見一個什麽人，送一件什麽東西？”
珞薇把頭抬起來，嗔道：“項府裏什麽時候有了你的眼線？居然還深藏不露。”
鶴九輕笑，“倒不是我通過什麽法子知道的，而是我這位兄長太過聲勢浩大，想不知道也難。”
“什麽聲勢浩大？”
那次百花鄉一別後，她和阿枚就合力“安置”了年氏和雲雎等人，項一帆具體怎麽做的，她還真沒怎麽注意。
“聽說他一路上招納了不少武夫，準備一個一個駝他上山。”
“駝？”珞薇恥笑，“他自己不會走嗎？”
“他天生畏寒，身上裹了太多，走不動。”
珞薇連笑都懶得笑了，“那最後呢，他上去了嗎？”
“沒有，才爬了不到兩個時辰，他就去找冷無霜了。”
“哼！我猜到了。”
冷無霜之前跟她在冰山之巔決鬥過，天下人都知道，項一帆才不會放著這個好朋友不用而爬上冰山把自己凍著傷著了。
而且，隻要他去找冷無霜，必定會把碧海銀水晶交到冷無霜手上讓他代替自己去送，這原本就是珞薇想要的，隻要冷無霜拿到碧海銀水晶她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我來浮玉堡是因為羽千夜剛剛和弑星城結盟，弑星城城主冷無霜的第一個條件就是要我幫他拿到項一帆手裏的碧海銀水晶來鍛造一把匕首。”
珞薇呼出一口氣，把自己最後的“老底”也都抖落出來。
鶴九臉上浮起十分好笑的表情，臉貼近她的頭發放肆吸了一大口。
“以後，我是不是要每隔一段時間聽你給我匯報一遍你最近都做了什麽？”
珞薇有些懊惱地垂在他肩膀上，微嗔道：“才不是。”
鶴九卻正好一把拿住了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裏，湊近嘴邊，親了一口。
珞薇頓時燒得臉頰滾燙。
這個鶴九，才幾天，越來越會挑逗她了！
鶴九搖了搖珞薇的手，“剛剛你說的，不盡準確。”
“什麽？”
他們互相依偎，誰也看不到誰的表情，隻能聽到對方的聲音，感受到對方的心跳。
“你說你開心、笑，都是裝的，我不信我沒法子讓你在我麵前笑得開懷，我也不信你之前在我麵前的笑容都是假的。”
珞薇想了想，好像是這樣的。
“那個，你……那是、特殊情況！”
鶴九低笑。
“還有，你說你陰暗自私，這世上沒有幾個人不是為自己打算的，我也不覺著有什麽。不過有一樣你漏掉了，你的特質！”
“哪樣？”珞薇問道，他還說的這麽玄乎，還特質？
“傻！你很傻，傻得天真！”
唔……珞薇想了想，覺得這是說她不好，所以她又揚起拳頭在他胸口捶了一下。
鶴九悶哼了一聲，好似有些重了。珞薇當時就後悔了，一隻手又輕輕地在剛剛的地方揉一揉。
“傻得可愛，傻得我喜歡。”
他握住那隻小手，包在掌心，輕輕啄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