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不論之戀
昏暗的魔宮中，夜瞳整個身子縮在水裏，光滑的皮膚上此刻布滿傷痕，魅姬站在其身旁，神色複雜的望著她：“丫頭，你…”
夜瞳閉目，片刻，她猛地睜開眸子，眸中一道寒光射出，透著無盡的冷意，魅姬見狀，大吃一驚，忙上前扶住夜瞳：“丫頭，你冷靜，魔尊他……”
接下來，是許久的沉默，直到一陣腳步聲響起，才緩解這壓抑的氣氛，來者是宮非離，他抬手示意魅姬離開，上前幾步將夜瞳從水裏撈出來，將她抱在懷裏：“小夜兒，如今你留戀的，皆是被我毀去，乖乖就在魔宮，做我的皇後好不好。”
明明是威脅的句子，此刻讓宮非離說出來，卻有著幾絲曖昧的氣息，夜瞳身子微微一顫，睜開眸子望著他：“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我死心嗎？”
宮非離笑了：“你以為，現在的你，他還會喜歡嗎？現在的你，隻會讓他厭棄。”
宮非離抬手撫上夜瞳的眼睛，低聲喃喃：“我叫血瞳，你叫夜瞳，我們的名字中都有一個瞳字，你說，是不是很有緣呢？”
夜瞳一驚，眸子掃向宮非離的眼睛，那裏，原本烏黑的瞳孔，此刻的的確確變成一對血瞳，夜瞳的手有些顫抖，撫過他的眼眶：“你……”
宮非離抓住她的手，在她唇上印下一個吻：“你不是想去找洛塵風嗎，明天，你就可以去……”
絕音峰下，顏青，荀月，鄅楓三人聚集此處，靜靜的等待著什麽，半個月以來，他們每日都會來這裏，因為他們確信，夜瞳沒有死，他們要等洛塵風，等他帶夜瞳回來。
望著三人，夜瞳心中一陣動容，想要上前卻是沒有勇氣，但她知道，還是有人在乎她的，至少，他們三個是這樣，略微停頓片刻，夜瞳縱身向絕音峰躍去。
她要問他，宮非離說的是不是真的……
絕音峰上，夜瞳站在角落，靜靜的注視著盤坐的洛塵風，身子微微顫抖，她多想和從前一樣撲上去挽住他的手，在他懷裏撒嬌，可是，理智告訴她，不可以這樣做，他隻會厭棄，隻會繼續殺她。
片刻，洛塵風猛地睜開眸子，將目光轉向某個角落：“瞳兒，是你嗎？”
聽著熟悉的稱呼，夜瞳心中一酸，略微呆瀉片刻，轉身向遠處掠去，明明想好的興師問罪，但在她看到他的一瞬間，她卻真的，一個字也問不出來，明明很想衝上去殺他，可是，在聽到他喚她時，她心中所想的，隻是逃離。
她不敢見他，也無顏見他，因為她，再也不是他的瞳兒。
夜瞳飛快的向絕音峰外奔去，腦中一片混亂，喉中一絲腥甜湧出，她臉色大變，將踏風步施展到極限，一道道殘影在空中浮現，顯得異常詭異。
剛出絕音峰，夜瞳的體力便消耗殆盡，身子微微一顫，體內能量急速流逝，整個人如斷線的風箏般向下方墜去。
反噬，開始了嗎？夜瞳閉上眸子，任由身體向下墜落，眼神逐漸散渙，要死了嗎？叢這麽高的地方摔下去，便是不死，也半殘了吧，他，是不是會更加厭棄她？
意識逐漸模糊，刺骨的痛在體內蔓延，丹田內沒有能量的支持，夜瞳整個身體都癱軟下來，很是無力。
烏黑的長發在虛空搖拽，夜瞳整個人被一股紅藍相間的能量包裹，遠遠看去，如墮落的天使般，美中卻又帶著幾絲殘暴。
身子猛然停住，落在一個懷抱裏，夜瞳迷迷糊糊的抓住那人的衣服，順勢印上他的唇：“妖孽，你來了。”
“瞳兒。”被夜瞳吻住，洛塵風身子一顫，一把將夜瞳的腦袋推開，語氣中透著幾絲怒意。
她竟把他當做別人？明明倒在他的懷裏，占的是他的便宜，口中念的卻是別人的名字？她離開的半月到底發生了什麽？她為何會做出這般親昵的動作？
夜瞳聽到喚聲，努力睜開眸子，待看清眼前的人後，她微微一笑：“師父，你，不殺我了嗎？”
洛塵風聽到這話，抱著夜瞳的手有些顫抖，片刻他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沒有回答夜瞳的問題，而是帶著她向某個方向飛去。
某座山穀內，洛塵風將夜瞳放在床上，沉吟片刻，他才牽起她的手，緩緩的渡著仙氣給她，待她臉色緩和，方才停止渡氣。
“瞳兒？”洛塵風望著夜瞳那慘白的臉色，心中一陣刺痛，不管怎樣，她還活著，她還沒有離開他不是嗎？
聽到喚聲，夜瞳睜開眸子，聲音略顯沙啞的道：“我來，就是問你，當初，為什麽，要收我為徒？”
為什麽要收她？難道真的如宮非離所說，他是在利用她？他是為了護他的蒼生？
“你在利用我對不對？你收我為徒，為的就是約束我，不讓我墜入魔道，以護你的蒼生是嗎？”夜瞳的聲音很輕，但聽在洛塵風耳中，確實字字誅心，刺的他生疼。
“既然如此，你當初又為什麽要吧我送給宮非離？讓他把我帶回魔宮？”夜瞳再次開口問道。
洛塵風繼續沉默。
“那日誅仙台上，為什麽不直接殺了我，而是將我帶回絕音峰？你真的拿我和寂鷹穀做了交換嗎？”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洛塵風望著她，眸中神色複雜，卻仍是沒有開口。
見他這般，夜瞳嗬嗬的笑了：“怎麽，連個解釋都懶得給了嗎？你一直都在利用我，你到底有沒有過一絲後悔？”
有沒有？她真的很想知道，即便那個答案或許並不是那麽好，但她卻顧不得。
“瞳兒。”低低的聲音，略帶愧疚之意，但他沒有回答，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欠她的太多，他又怎能繼續傷害她？
“洛塵風，”夜瞳低聲吼道，她不在喚他師父，而是直呼其姓名：“好，很好，你不願回答是吧，我替你說。”
“你早就知道多年前的異象是因我而起，所以一直暗中護著我，但為什麽，為什麽你多次見死不救？爺爺他們有什麽錯？你口口聲聲要護蒼生，救性命，難道這天下蒼生的命是命，我爺爺和莫白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明明知道真相，又為什麽隱瞞我？隻是為了讓我放棄報仇？”夜瞳冷笑，唇角一絲鮮血溢出：“洛塵風你記住，不可能，當年參與此事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你不是拿我向寂鷹穀做交換，為了讓雲幻再次修煉嗎，休想，雲幻修一次我廢她一次，我倒要看看，你們究竟有多大的能耐。你既然要護蒼生嗎，那你就殺了我啊，反正你已經殺過一次，也不差這第二次。”
“瞳兒，”洛塵風抬手一巴掌打在夜瞳臉上，心中怒意升騰：“你對師父，太殘忍了。”
洛塵風閉目，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知何時，他竟變成了一個打徒弟解怒的壞師父了，可是，聽著她的話，即便知道他不該，但他還是忍不住對她出手。
他怪她，怪她逼他，什麽叫殺過第一次，不差第二次？她什麽意思？在她眼裏，他就這麽冷血無情嗎？是，他是殺過她一次，可是，正是有了第一次，他才意識到自己錯的有多離譜，原本以為她死了，隨著那一劍徹徹底底的消失了，可是，她卻再次出現在他麵前，逼他殺她，她怎麽可以這麽狠心，這麽殘忍？
她知不知道，他在殺她的那一刻，有多麽的悲憤，她根本不知道，她不在的這段時日他是怎麽熬過來的，此刻她竟然還對他說出這番話，在她眼裏，師父就這麽不重要嗎？
“殘忍？”夜瞳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湊到他耳邊，雙手環住他的脖子：“不，不是我殘忍，是你，是你親手摧毀的這一切。”夜瞳吻著他的耳垂，抱著他的手更緊了些。
“天山主殿，誅仙台上，寂鷹穀內，你不是做的很好嗎，怎麽如今又舍不得了？”夜瞳輕笑。
“別鬧了。”洛塵風的聲音顫抖的厲害，卻又有著幾絲隱忍。
“師父，瞳兒喜歡你呢。”她低聲喃喃。
洛塵風臉色大變，猛地推開她，後退幾步：“瞳兒，我是你師父。”
“師父怎麽了，師父，就不可以喜歡，不可以在一起嗎？”夜瞳垂眸，話到最後，聲音變得很低很低。
洛塵風愣住，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是她的師父，可是她竟然對他動了這樣的心思，這若是傳出，讓別人怎麽看她？
靜靜的望著夜瞳，洛塵風覺得如今的她變得很是陌生，陌生到讓他不認識。
之前她這麽說，他隻是當她糊塗，可是如今她竟然……
“師父，我可以放棄報仇，可以不做護法，我可以什麽都不要，我們離開好不好……”夜瞳望著洛塵風，滿臉的期待之色。
“荒謬，瞳兒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我們是師徒，你是我的徒弟。”洛塵風隻覺一陣頭疼，隻得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沒關係的師父，隻要你願意，我可以什麽都不要。”夜瞳望著他，繼續道。
“休得胡鬧。”洛塵風被夜瞳目光看的一陣慌亂，甩開她的手，斷然道。
他做夢也想不到，昔日那個單純的小徒弟會這般直言，她又是何時對他生出這般心思的？
“我沒有胡鬧。”夜瞳抬頭，晶亮的眸子略帶幽怨的望著他：“師父，多年來，你護我，照顧我，是不是因為你喜歡我？”
還是說，
你一直，
在，
利用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