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八

  「言和,按子雋吩咐,我們根據材料,已經將目標鎖定在一家裝修公司上了!一起去查查看吧!」

  「好!師父……師父?」

  言和下意識看向周圍,卻怎麼也看不見那個人的身影。

  「師父呢?」

  言和一臉凝重,不管發生什麼,周子雋不會不辭而別,除非遇到什麼危險或者特殊情況,此刻無論是哪一個都讓言和提心弔膽。

  「不知道,今天一天都沒看見子雋,會不會是單獨出去執行任務去了?」

  小趙也覺得有些不對勁,掏出手機打給周子雋。

  「沒人接……這是什麼意思啊?」

  看著言和彷彿塌了天一樣,小趙也不禁有些緊張。

  「不用管她,多帶些人,我們去查案子!」

  言和靜靜坐著,卻突然一甩袖子,頭也不回走出房間。小趙一下愣了,莫不是他們倆又吵架了?小趙搖了搖頭,周子雋師徒的關係不是他能看透的,於是他趕緊跟上了言和。

  如果局裡真的出了叛徒,那就交給你了!千萬不要出事啊!言和默念著,此刻他覺得諾大一個警局宛如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他卻一把將周子雋推了下去,內心的不安與惶恐讓他不禁冷汗直流。

  但他相信周子雋的一定是發現了什麼才不出現的,目的就是等待他們帶人去調查裝修公司這個時機;他相信周子雋的決定,也相信她有這個能力一舉剷除姦細。言和堅定地走著,靠著的是他們師徒多年的默契與信任。

  「薛警官好!」

  「好!把付海邦提出來!」

  「是!」

  薛霍夾著公文包,一臉嚴肅走進審訊室,靜靜等待著其他警員把付海邦提出來,眼角浮現一絲笑意。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還要怎麼樣?」

  付海邦坐在審訊椅上,一臉不耐煩。

  「我想你應該還有些沒說的吧!你……咳咳……家裝修……咳咳……人查過了,呼——」

  「你!」

  付海邦一聽這話,頭上青筋暴起,差點從位置上跳起來指著薛霍鼻子大罵。

  「你……你!讓我再說些什麼!我不會再說的!做了就是做了,什麼都……什麼都改變不了!」

  薛霍微微一笑。

  「是嗎?要不試試?是真的,是假的?是說說而已吧!」

  付海邦突然癱坐在椅子上,手不住地顫抖,眼神中充滿恐懼,沒有人知道他怕什麼,周圍的警員都覺得奇怪。

  「做賊心虛!咳咳咳……」

  薛霍抓起桌上的手帕咳了兩聲,嫌棄地放在了一旁,房間的溫度不高,兩個人的額頭卻都隱隱泌出汗珠。

  「我……我只想……咳咳……和薛長官一個人說……你們……咳咳,能出去嗎?談談而已……」

  付海邦說話也有些許咳嗽與哽咽。薛霍點了點頭,站在付海邦身後的警員便退了出去。

  「放過我吧!求求你,我的……家人……放過我吧!」

  薛霍神秘一笑,搖了搖頭。

  「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想什麼樣子!把眼淚擦了!」

  薛霍將手絹遞了出去,付海邦接了過來,一擦眼淚,突然,渾身一顫,筆直地倒了下去……

  「付海邦!付海邦!來人!快叫救護車!」

  薛霍大喊道,衝進來的警員一看見倒在地上的付海邦,一瞬間也慌了手腳,匆匆忙忙打電話叫救護車。薛霍趕緊對付海邦進行急救。

  「不對!是氰化鉀!快給我水!」

  正在人工呼吸的薛霍感到一絲不對的味道,對周圍的警員大喊,接著拚命用水簌口催吐,許久才停下來,癱在地上,一臉猙獰痛苦。再看向付海邦,他早已經死了……

  「今早通知,全城停電,裝修公司竟然放假了!」

  「那我們回去吧!」

  言和點了點頭,周子雋行事謹慎,應該預料到了全城停電,所以現在回去應該不會破壞她的計劃。

  「滴——」

  「不好意思,言和,我先接個電話。你好,我是小趙。什麼!付海邦死了!什麼時候的事!我現在馬上回來!誒,言和,等等我!」

  小趙一把掛斷電話,開車追著言和。

  「咔咔——」

  趕到現場,言和只看見付海邦僵硬地躺在地上,看上去已經死了一段時間了,周圍已經被封鎖,正有警員在拍照記錄現場。

  「言長官!趙長官!」

  言和一言不發,一步跨進現場,檢查屍體。

  「是氰化鉀!」

  「確實是氰化鉀,法醫鑒定死者是死於氰化鉀中毒,薛警官也是這麼說的!」

  「薛警官?哪個薛警官!」

  言和彷彿觸電一般,猛地一回頭瞪著那個正在報告的警員。

  「就是前不久剛調來的那個……」

  看著言和兇狠的眼神,那個警員的聲音越來越小,腿腳都有些發抖。

  「言和,怎麼了?」

  小趙看言和的眼神不對勁,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嗯?沒事……那個薛警官人呢?」

  言和也感到自己失態,忙收回眼神,接著問道。

  「薛警官自己也中了毒,被送去醫院了。」

  「自己也中了毒?」

  言和的表情更加嚴肅了,彷彿難以置信,眼前的案件似乎變得迷霧重重。

  「當時的現場是怎麼樣的!」

  言和幾乎是把這句話喊出來的,嚇得旁邊警員手中的記錄本都「啪」一聲掉在地上。那個警員趕緊撿起來,戰戰兢兢地回答

  「薛警官一來就讓我們把付海邦提出來,我們照做了,然後就是審訊,付海邦突然提出來要和薛警官單獨說,接著沒多久薛警官就大聲叫人,我們進去后就看見付海邦倒在地上,然後薛警官就慌慌張張給他急救,接著就中毒了……」

  言和仔細聽著,覺得過程上沒有什麼很奇怪的地方。

  「薛警官有什麼異常嗎?還有今天的監控……」

  「薛警官沒什麼不一樣……」

  言和一下似乎被點醒,今天全城停電,也就是說局裡的監控是失效的……那麼薛霍與付海邦單獨待在一起的那段時間,薛霍就很可能下手!可為什麼薛霍他自己也會中毒?

  「你們說薛警官給付海邦搶救,是怎麼搶救?」

  「是……人工呼吸……」

  也就是說,薛霍是通過接觸到付海邦口中的氰化鉀才中毒的?不應該啊!如果他是兇手,早就知道薛霍口中會含有劇毒氰化鉀,就不可能採用人工呼吸這種稍有不慎甚至會喪命的急救方式。

  「今天還有誰見過付海邦嗎?」

  「沒有。今天停電,我們值班的不能看手機,只能到處看,所以可以肯定沒有人接近過付海邦。」

  言和的眉頭鎖地和「川」字一樣,屋子裡只有兩個人,殺害付海邦的兇手只可能是薛霍,但方法呢?證據呢?

  「言和你就別查了,你都蹲那半個小時了,了……」

  小趙趴在桌子上,他不負責現場偵破,只負責資料的分析,覺得很是無趣,突然泛起一股睡意。

  「小趙,小趙,你幫忙找找線索啊!小趙……小趙!」

  言和站起身,推了推小趙,可是小趙竟然順勢倒在了地上,頭重重砸在地上發出「砰」一聲巨響,言和大驚失色,難道是氰化鉀!

  他趕緊伸手向小趙的鼻翼探去,發現小趙只是睡了過去,頓時鬆了口氣。揮手示意旁邊的警員把他抬出去。

  言和小心翼翼地趴在桌子上,輕輕一嗅,頓時覺得手腳有些發軟

  「是乙醚!」

  言和大喊著後撤,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疼得他眼冒金星,但卻稍微清醒了些。

  「經過檢驗,室內僅有那一小塊區域有乙醚反應。」

  「報告,局裡檢查過了,沒有沾有乙醚的一切東西!」

  言和點了點頭,這乙醚是用來麻醉付海邦的沒錯,也就是警員剛進來時付海邦其實是暈倒在地。那麼付海邦就是在那之後中的毒,也就是薛霍對他進行搶救的時候,可那時候付海邦完全是任人擺布,薛霍自己為什麼也沾染上了氰化鉀,這一點還是解釋不通。

  還有,乙醚為什麼會殘留在桌角?為什麼薛霍沒有抹去?他又是如何讓付海邦吸入的呢?

  言和還是一頭霧水。

  「你倆應該還記得當時的場景吧,重新演一邊……」

  「啊?是!周長官!」

  師父!言和彷彿看到了希望,喜出望外,慌忙站起身四處尋找,目光終於停留在那個人群之外的人。

  「來晚了……」

  周子雋笑了笑,來到言和身邊,示意開始重演。猶如找到靠山一樣,言和不安的心終於放下了,認真的看著重演。

  「子雋,你不會是懷疑薛……」

  不知何時醒來的小趙湊了上來,面有不悅,畢竟人事科是在他的管轄範圍。

  「現場只有他與死者兩個人,我需要查驗一下。」

  小趙聽周子雋這麼一說,也確實只有這一種可能,而且重演一遍案發現場應該不會有什麼。

  「停!」

  演到一處的時候,周子雋突然叫停。

  「也就是說,薛霍曾經把手帕放在了桌面上!」

  周子雋沉思著提問。

  「是!」

  「也就是在……靠近這個桌角……」

  周子雋走上前去,似乎發現了什麼。

  「等等……這是個巧合吧!這不能認定乙醚就是薛霍下的吧!」

  小趙連忙解釋,他不相信,他不信警局裡竟然會有叛徒,他不信自己朝夕相處、推心置腹的同事會做出背叛自己,背叛人民的事!

  「確實不能定論,我會努力調查清楚,還他一個清白,但如果結果……」

  「不會的!絕對不會的!」

  周子雋看著小趙一臉嚴肅,不禁移開視線

  「希望如此。」

  周子雋示意飾演薛霍的警員起來,自己坐在那個位置,閉上眼,腦海中開始浮現出模擬的案發現場……

  「然後呢?那塊手帕哪去了?」

  周子雋突然睜眼,眼中閃現一道銳利的光芒,直逼那位警員。

  「手帕……手帕……」

  警員嚇得連連後退,目光不住躲閃,拚命在腦海中搜索有關手帕的一切影像。

  「之後我記得我再沒有看見過了……」

  看著周子雋的深淵般的眼神,警員的聲音越來越小。

  「看來,需要把薛霍請來了……」

  周子雋目光如炬,嘴角勾起一絲勝利的微笑。言和看著周子雋也不禁莞爾,他知道,師父已經明白了一切。

  「我去請……」

  小趙看見周子雋這樣,慌了神,忙說道。

  很快。

  「請我做什麼?」

  就在這時,薛霍從門外走了進來。所有的目光一下聚焦在他身上。

  「薛霍!」

  小趙最先發出聲音,可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種種證據都指向他,小趙多希望他能給出個有力的理由證明人不是他殺的。

  「案子查的怎麼樣了?」

  薛霍感覺房間中氣氛有些不對,勉強問道。

  「這該問你吧!」

  言和輕蔑一笑,瞪著薛霍。薛霍一下感到來者不善,從心中打起精神提防著。

  「你這話什麼意思?」

  薛霍不甘示弱,立馬言語回敬,眼神也充滿敵意

  「就是說——」

  「好了好了!案子還沒查清楚,誰是兇手還沒個定論!」

  小趙眼見他們要打起來了,忙插手勸和,不料卻被反嗆一口

  「誰說案子沒查清楚!我告訴你,真兇就是他——薛霍!」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薛霍更是瞪大了眼睛張了張嘴,話都說不出來。

  「言和!你說的是真的嗎!你說話要有證據,還是你已經把這個案子解開了!」

  小趙指著言和大喊,內心很不是滋味,平日里和和氣氣的同事,為什麼今天非要這樣!

  「案子我是沒解開……」

  「你!」

  小趙氣得臉色發紫,差點就暈了過去。

  「但我想師父應該早就有證據了吧!」

  「子雋……」

  小趙的聲音都變得顫抖,帶著一絲祈求,看向周子雋。只見周子雋點了點頭,頓時小趙覺得天一黑,世界都完了。

  「你看看這些是什麼?」

  周子雋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系列的照片,每張照片上都有薛霍,背景是……藥店!

  「你沒事去藥店幹什麼?而且買的還正是這次兇案的關鍵——乙醚!」

  「這……你跟蹤我!」

  薛霍一下暴躁如雷,衝過來要和周子雋拚命,卻早被言和安排好的警員給控制住了。

  「看看他的口袋!注意,屏住呼吸!」

  「這是那條手帕,那上面莫不是還有乙醚!」

  周子雋身後的警員一下認了出來。

  「不僅如此,還能化驗到付海邦殘留的DNA!快去化驗!」

  一位警員趕緊拿了去化驗。

  「想必是一直沒時間處理才留在身上的吧!」

  「薛霍你……你太讓我失望了……」

  小趙看著薛霍,氣得直跺腳。薛霍拚死抬著頭

  「不,我沒殺人,他不是我殺的!」

  「那好啊,說說你今天上午在幹什麼!你有什麼不在場證明?」

  薛霍一下僵住了,只聽見後面一聲大喊

  「周警官!確實有付海邦的DNA!」

  薛霍一下癱軟了,目光獃滯,如同一具死屍……

  「喂,言和,八點了,供電公司說已經把電路修好了,所以打開吧!」

  「好的!師父!」

  言和在錄像室打開電腦,那周子雋反覆暫停的一幕出現在眼前,接著被投影在房間里,所有人看著畫面目瞪口呆。竟然是……薛霍在審訊付海邦時偷偷遞給他一張紙條!

  「很有意思,你們之間傳遞信息以每個斷句的第一個字連起來,不過還是被我發現了!認輸吧!說局裡還有多少你們的人!嗯?」

  周子雋再看向薛霍,發現他一動不動,覺得有些不對勁,接著一股濃烈的酸味湧入她的鼻腔。

  「大家快趴下!」

  「轟——」

  薛霍的身體猛然爆發出一股綠液,沾染之處,盡數腐蝕,有幾個躲閃不及的警員四肢腐爛地只剩骨頭疼得在地上嗷嗷大叫。周子雋慶幸自己躲過一劫,可薛霍的屍體卻腐爛地只剩幾根發黑的骨頭,看著讓人覺得害怕。

  「師父!」

  言和珊珊來遲,一把下撲在躺在地上的周子雋身上,緊緊抱著她,淚水不停留下。

  「別動,弄疼我了!」

  周子雋使了多大勁都推不開這個半大的小子,只能苦笑著安撫

  「好啦乖啦,師父沒事的!」

  周子雋敏銳地感覺到言和的身子有些僵硬,連忙問道

  「言和!言和!你怎麼了!」

  言和搖了搖頭,死死抱著周子雋,嚎啕大哭

  「師父,你能不能不要離開我!」

  言和在錄像室里發現的一切,周子雋怎麼會知道呢?他只希望周子雋不要離開。

  天街橋下。

  「該死的,付海邦死了,為什麼薛霍也死了!

  中年男子勃然大怒。

  「這下局裡沒了內線了!」

  黑夜中一道閃光點獠牙。

  「你還真聰明!薛霍死了,該你上場了!」

  「下一步……」

  「你懂的!」

  中年男子氣沖沖走了。黑夜裡的獠牙對著誰在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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