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二
「我……死了?這是天堂?」
周子雋睜開眼睛,窗外一道強光刺得她眼睛生疼,不由得一掙扎,便感覺到自己躺在床上
「嘶——」
周子雋感覺胃裡翻江倒海,可趴在床弦卻什麼都吐不出來,反倒動作太大,傷口更疼了,幾乎暈了過去。
「子雋!」
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緊接著是一個男子慌張的聲音。
言和?
那人趕緊替周子雋整理了一番后,透過刺眼的日光燈,周子雋才看到是言和,只是瘦了很多,有了深深的黑眼圈,顯得十分憔悴。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言和看著周子雋,淚水一下倒了出來。
周子雋不知為何,心中竟有些感慨,眼眶也一紅,說不出一句話。
「為什麼不等我!為什麼要一個人去冒險!當時刀尖離你不到半寸遠了你知不知道!」
言和突然歇斯底里地對周子雋大喊
「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不知道這幾天我連覺都不敢睡,我怕我一覺醒來,你就,你就……你什麼都不知道啊!」
周子雋看著言和失態的樣子,搖了搖頭,彷彿死亡對她而言已經無所謂
「你!你知道這些天我們怎麼過來的嗎?」
言和氣急攻心,向後倒去,卻揮起手重重地拍向了周子雋的肩膀。
「咳,啊!呼呼」
「怎麼了?」
周子雋突然臉色煞白,表情極其痛苦,言和頓時慌了手腳。
只見周子雋顫顫巍巍舉起右手,指著言和的手,示意他趕緊挪開。
「子雋!沒事吧!」
可是,言和挪開手后的周子雋費力地喘著氣,緩緩閉上了雙眼,再沒了動靜。
「子雋!你怎麼了!……醫生!醫生!」
「回來!」
只見言和就要衝出去時,周子雋說話了,只是聲音太過渺小,但言和卻聽得很清楚。
「我想,我……命……命不久矣!你……你……再陪我……呼呼……說兩句話……吧!」
說著,周子雋眼睛留下無力的淚水。
「不,我去叫醫生,醫生一定能治好你的,你等著,等我回來!」
言和急得直跺腳,向著門外衝去。
「不!我……還……還不……不清楚嗎?讓我……再看你一眼吧!言和!」
言和轉身,看見周子雋比紙還白的臉,毫無血色的雙唇,彷彿隨時就會離開。他快步走到床前,跪倒床邊,淚水如泉水湧出。
「不!不要!我們說好一直辦案到老!我說過不會給你收屍的!你不要……」
「言和,能讓我摸摸你的臉嗎?」
說著周子雋緩緩舉起右手伸在半空,被言和一把抓住,正要貼在臉上之時
「哽」
周子雋喉頭一動,突然睜大雙眼,再喘不上一口氣
「子雋!子雋!」
言和瞪大了眼看著周子雋,一瞬間,彷彿一道晴空霹靂直擊他的大腦,他的眼前一片空白,彷彿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
「子雋!」
周子雋流下最後一行淚水,閉上雙眼,握在言和手中的手滑落下來,帶著幸福的笑容。
「啊!」
言和不甘地大叫著,他不信,他不信周子雋就這麼死了!他不信!
一秒,兩秒,三秒……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時間彷彿靜止,言和跪在地上,目光仍停留在悄然無聲的周子雋臉上。
「滴,滴,滴……」
心跳監聽器的機械聲冰冷的循環在死寂的病房中回蕩,襯托出無限的悲涼。
等等,心臟監聽器還在響!那麼……
「啊!」
突然,言和感覺頭頂像炸裂一樣的疼。
「你還真以為我周子雋就這麼死了?啊!告訴你,能殺了我周子雋的人還沒出生呢!你也真是沒點長進,這麼晚才發現!讓你剛剛弄疼我!……」
周子雋將打在言和頭上的手收了回來,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
言和獃獃的看著眼前這個喜不自禁的女孩,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開玩笑,第一次像個孩子一樣開心,言和不禁發起了呆。
「怎麼?」
看著言和出神,周子雋停了下來。
回過神來的言和立馬感到被愚弄的感覺
「我走了!」
言和一拍床弦,氣沖沖地離開了病房。
「五,四,三……」
「咳,嗯嗯,那個,我能進來嗎?」
不出周子雋所料,言和果然又回到了病房門前。
「我用不著你干涉,如果有下次,哼哼」
言和看著病床上的周子雋在說著話,哭笑不得,他斷然不會丟下她一個人,只能啞巴吃黃連,默默端了張凳子坐在床邊。
「年輕!」
周子雋瞟了言和一眼。言和沒有回答,真的和一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
「說說案子吧!」
看著周子雋,言和搖了搖頭。
「唉!」
一聲長嘆之後言和緩緩說來。
「當時我們趕到的時候,一個歹徒被你打得跪在地上起不來,另一個正舉著匕首要殺你,我當即擊斃了要殺你的歹徒,然後小趙讓我帶你來醫院,他接管了現場。後來小趙和我說,他們在現場附近發現了一名被害人,所幸被害人也只是遭到重傷並無生命危險。他們活捉了另一名歹徒,目前正在審問。」
「扶我起來!」
說著,周子雋掙扎要坐起。
「別動!」
言和一把摁住周子雋的雙肩,想制止,卻完美的實現了一個床咚
周子雋驚恐地看著他,嚇了一跳,但還是聽話的沒動。
看著近在咫尺的周子雋的臉,言和登時臉就紅了。窘迫的氣氛讓他不好意思挪動身體,於是僵在那裡,一雙手支得發疼。
許久,意識到了什麼的周子雋莞爾一笑
「你個叛逆期都還沒過的小屁孩滿腦子在想些什麼東西?」
「你!啊!」
言和氣得一下站起身來,卻感覺到頓時雙手像斷裂一樣疼。他真的拿眼前的這個女人沒辦法。
「好了,給我說說問出來了些什麼?」
周子雋還是自己掙扎著坐起身來,身上的舊傷疼得她直咬牙。
「目前已知這起案件沒有進展,歹徒被抓后企圖自殺,后被攔下,其他人正在逼訊。」
「我要去!」
「你去什麼?!」
言和終於又對周子雋發火。
「你這條命是我撿回來的!醫生說了,幸好沒有傷到重要器官,而且加上你身體素質好,你才能撐到醫院,不然你差一點就會……就會……」
言和哽咽著再說不出話。周子雋將他攬入懷中如同嬰兒般輕輕哄著
「我明白,但兇手一日不除,百姓一日不安,我不得不早點出院。我住三天,最多三天!」
「你!好吧,三天就三天吧!」
言和知道自己師傅的性格,她打定了主意,誰都無法改變她,所以他選擇妥協。
「言和認識陳警官嗎?」
「哪個陳警官?」
「陳邦耀。」
「當然認識,他是我警校時候的教官呢!我第一次聽到你的名字還是陳警官告訴我的!他告訴我們他最得意的徒弟,叫周子雋,雖然和普通人一樣,但我們沒有一個人能達到她的高度!」
「是嗎?」
周子雋!你在幹什麼!訓練成績極度下滑,你這樣將來怎麼可能有成就!我怎麼把人民交給你!
周子雋!給我起來!輸掉了比賽還有臉哭,我沒你這樣的徒弟!
周子雋!……
陳警官,你就別太難為子雋了,她還年輕啊!
年輕?歹徒會認為她年輕嗎?人民會因為她年輕幸免於難嗎?她自己做不到就是沒用!你給我閉嘴。周子雋,聽到沒有,給我跑快點!沒用的東西!
……
原來,我一直是師傅的驕傲嗎?為什麼,為什麼我到現在才明白。
「師傅?」
「嗯?」
周子雋回過神來,看向言和。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說這個,只是想有個人能知道自己的心事罷了。
「怎麼了?」
「我又想起陳警官了……」
「那些歹徒真是惡毒!竟然連死了的屍體都不放過……」
「……」
痛苦的回憶一遍遍在周子雋腦海中倒映
「死者臉上被用刀畫花了,雙眼被摳出放在屍體旁邊,身體被肢解,從地上掙扎的痕迹上來看一切都是死者生前發生的……」
「不!為什麼,為什麼他們可以怎麼狠!告訴我,他們人在哪?我要和他們拚命!說啊!」
「周小姐!請你冷靜!周小姐!鬆手啊,周小姐!我們只是法醫,不懂得破案啊!」
……
「言和,你不知道的是,臨終前,也是他把你交給我的!」
「啊?」
「陳警官臨終的時候……」
周子雋緩緩進入回憶
「子雋快走!」
「師傅!」
「走啊!」
「師傅!」
「子雋,你走後去我家保險柜里有一份信件,那封信件是我向上級提出的申請,它會替我繼續保護你的!子雋,不要怪師父,師傅只能為你做到這了!快走吧!」
……
「那師父,那信上寫了什麼?」
言和好奇的問道
「尊敬的領導,鑒於周子雋同志表現出眾,為鍛煉其更加成熟,我建議從本次警校提前畢業批次的優秀學員中挑出一人,由周子雋同志指導。我在此想上級提出申請,由言和同志擔任周子雋同志副手,請組織批准。申請人:陳邦耀。」
周子雋面無表情地說到。那聲音彷彿字字都在泣血。
「言和,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怎麼了?」
「……」
周子雋再次進入回憶。
「周子雋同志,這位就是陳警官警校里最優秀的學生言和同志。言和,這就是未來將和你一同工作的周子雋同志。 」
「周前輩好!」
「叫師父!」
……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言和有些不解,他並沒有聽出有什麼問題。
「你知道我當時想的是什麼嗎?我好像看見我和陳警官初次相遇。我喊他陳警察,他說,叫師父……」
「……」
言和沉默了,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言和,知道我為什麼一直保護你嗎?」
「不知道。」
言和搖了搖頭。
「因為你是陳警官留給我唯一的留念,只有保護好你,我才有臉面對陳警官!」
說到這,周子雋眼角又濕潤了,只有在提到陳警官的時候她才會如此失態。言和心中也不是滋味……
「你死了就對得起陳警官了嗎?你知道你對人民來說有多重要的意義?」
「……」
「總之,從今天起我不會再和你分開!而且你要甩掉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懂嗎?」
「好!」
周子雋笑笑,小孩子嘛,哄哄就好。
「報告言長官,案件審訊出現重要進展,局裡請您回去開會!」
「我也去!」
「你……」
「事態緊急,我等不了三天了!」
言和看向周子雋,周子雋的眼神里充滿不容抗拒的威嚴。
周子雋咬著牙坐起身,腹部和肩膀上的疼痛讓她苦不堪言。
「算了,你趕緊給我找台輪椅!」
言和不禁失笑
「哈哈哈!我們的周子雋少俠竟然淪落到坐輪椅了,哈哈哈!」
「少廢話,執行命令!」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