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5:遭難
我安心做起了家裡蹲。
每個星期日會去做一次採購,然後直到下個星期日前,如無必要絕不出門。
厲嬋對我這種行為抱有微詞——終日將自己困於小屋內很容易悶出病來。她對我的期望更多是好好享受,並非這種過法。
隨我就好——我是這麼回答的。
她有自己的事,見我堅持便不再勸。
那段時間我過得……不能說很好,但也差不到哪去。每天不定時睜眼,基本趕上午飯點或者下午茶——我從不喝下午茶——日子黑白顛倒地過。閑時就看劇看電影,坐久了起身走兩步,然後接著看。熬夜是常態,連續幾天是早上4,5點入睡,我根本不在乎。
厲嬋要是知道肯定會搬回來監督我規律作息。這孩子的確拿我當長輩敬重,並非嘴上說說而已。我不愛惜自己她不會裝作沒看見。
時間在我眼裡就是一會快一會慢,沒什麼概念。
一不工作,二不談戀愛;想睡就睡想吃就吃,不知是多少人的夢想。
這種事我以前也經歷過,那會我還在上大學,恰逢過年。
唯一保留的習慣就是看新聞聯播。現在還是一男一女搭班的模式,可實際上只有一個人。
新聞說:最近蘇州聯合廣東警方打掉了一個專干倒賣之事的地下組織,但具體倒賣什麼也沒交待清楚;反正我懷疑是「紫煙」一事的餘波。
日子一天天過去。
有一日我破天荒地早起,看著鏡子里自己的鬍子有些過長了,就用剪刀一點點修短,再用刮刀剃乾淨。刮刀是厲嬋給我買的,女士刮退毛專用的那種。
洗漱完我看向窗外——一絲晨光渲染在高樓表面,照亮這座城市,宣告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智能空調時刻調控溫度,讓室溫一直保持在一個合適的範圍。我驚覺今天幾月幾號都不知道,大概是溫室迷惑了我的感知。翻動手腕,手環屏幕解鎖顯示是:1月15號,再過兩周就是除夕了。
不知不覺竟然宅到了年底,我也是佩服自己。
7:00,厲嬋應該還沒有上班。要不三人一起吃早餐吧——我心裡想到。一邊發了信息過去,一邊去廚房著手準備。
7:40,傳來敲門聲。厲嬋和姜暮嫣裹著毛毯站在門口,手裡提著打包回來的小籠包和炸春卷。
「看,你的最愛!」
「正打算下去買的。」我笑笑。
「老祖宗你能在這個點早起我就很意外了,還給我們準備早飯。」
「我自己也覺得意外,得有2個月沒見過晨光了。今天是怎麼也睡不著,就想著『起床吧!反正也不困』」我擺好筷子給兩人盛粥,又問,「要醋么?」
「要。吃小籠包不能沒醋啊。」
吃早飯這個空檔都是聽那兩個人閑聊,我自己閉門不出根本沒什麼談資。
「再有兩周就過年了吧。」我說。
「嗯。」
「你倆什麼打算?」
姜暮嫣回答:「以前都是圍爐守歲,今年看來要做些變動了。」
「圍爐,這麼傳統?」我有些驚訝。
厲嬋解釋:「圍火鍋爐。」
我:「挺好。」
於是乎,三人在一頓早飯的時間確認了今年一起守歲的計劃。以往兩人廚藝不精只能選擇火鍋,今年有我坐鎮,終於可以像樣地吃頓年夜飯了。姜暮嫣相當佩服自己的這個想法。
對此我沒有異議。
「誒,說起來以前是你們兩人一起。丫頭你母親呢?」
「她是跟家裡長輩一起的,我們小輩隨便。我們家一直住南京,其她幾家要麼是在蘇州,要麼是在重慶,唯有過年才得以一聚。」
天各一方,確實難聚。只是讓小輩們隨意我就看不懂了。
「那就這麼定了,今年咱們仨一起。」
我心裡高興,因為終於有事可以做。
這一周內打掃衛生,備年貨;有空閑了,也要坐下耐心地剪窗花。心裡頭很期待自己醒來第一次過年。
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世事難預料。
事情發生在除夕當天。
早幾天前大部分人都已放假了。厲嬋的工作沒停,但下班時間提前;姜暮嫣也是,除夕當天非要去單位坐會,說是給單位布置一番,有幾個離家遠的同事組織在公司聚餐跨年。
我一個人閑來無事,索性下樓走走。
街上的人還有不少,路燈早早地替換成了燈籠的式樣。各色商鋪提早打烊,有的三天前就歇業了;門前新換了對聯,祈求來年更好的生活。
這一天對我來說意義非凡,無論是形式上還是內容上。這一輩子是怎麼也忘不了的。
只是我顧著眼前卻忘記了身後。沉迷於年味,全不知暗中。
異樣是在經過十字路口之後。轉彎前無意間瞄了身邊私家車的後視鏡,本是看著玩的,卻讓我注意到了幾個人。我腦中飛速運轉,覺著下樓那一會就見過這幾人,怎麼現在還跟著。
等轉過彎,我停下佯裝看櫥窗內展示的商品,其實藉機利用櫥窗內裝飾的鏡子觀察四周。那幾個人果然還在,還分散在我身後的退路上,只要我想掉頭往回走估計就正中她們下懷。現在在大街上,她們礙於周圍人不好下手。
公然搶奪電子人是犯法的,被路人瞧見免不了生出事端。
一邊暗自慶幸自己朝後視鏡望了一眼,運氣不錯;另一邊又琢磨怎麼逃離包圍。
忽然想到:後面有人,那前面呢?
面前是來往的行人,貌似沒有人在盯著我。
我沉住氣,邊走邊想對策。
平時待在家裡,出門少,現在一個勁地後悔自己不清楚周邊路線,怎麼甩掉這幾個人成了最大的問題。
更倒霉的是:因為全想著怎麼甩開她們,像沒頭蒼蠅一樣亂逛,竟把自己帶進人少的衚衕里了。
後面腳步聲越來越近,我回頭看見她們虎視眈眈,已經不再隱藏。
行,反正這人少,大不了比誰能跑。
我朝她們笑笑,猛地向她們身後招手,同時向前走了幾步。這招果然奏效,尾隨的人好奇我遇見了誰,全都朝身後瞄。
逮住這個機會拔腿就跑,一會左拐一會右拐,指望能繞回人流量大的主街上。
拼了命地跑了有4分鐘,耐力便不夠我支持下去。我能感覺肺在劇烈地渴求空氣,側腹也隱隱作痛。看看身後空無一人,心道應該是甩開了。
還沒等身體恢復,我就繼續摸索著出去的路,主要是怕「轉角遇到愛」,走的極為小心。
拐了3處路口,身後忽然傳來柔軟的女聲:「Catch you!」
沒等我轉過身,後頸如遭重擊,全身都麻了。
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