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解鈴還需係鈴人
秦希抵達目的地,正趕上圍觀林立業兩口子吵架,本該冷清的樓門口,此刻聚集了匆匆離開床湊熱鬧的看客。
林立業隻穿著睡衣,腳上趿著拖鞋,與他死死擋住的張芳形成鮮明對比,她穿戴整齊還挎著包,明顯準備出門的狀態。
秦希費力擠進人群,並不急於表明身份,谘詢對象有可能說謊,現在就讓她跳脫心理醫生這一角色,看看他們兩夫妻到底發生了什麽。
“姓林的,你別這麽死皮賴臉的,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
“小芳,我、我隻有你了!你不能離開我!”
張芳甩開林立業的手,高傲看著他:“我以前心軟,可心軟換來的是什麽結果?是你變本加厲,隻知道吃我的喝我的!還成天死在家裏惹我心煩!”
那一瞬間,看客們的目光多了些蔑視,似乎這種優越感能帶給他們無聊的生活中一絲慰藉。
於是便有了冷嘲熱諷,說的人隻是呈口舌之快,卻不知惡語傷人六月寒。
林立業被那些目光刺得背脊發寒,他踉蹌了幾步再次被張芳推開,麵色愈發慘白。
秦希忍無可忍站了出來:“夠了!大家散了吧,這是人家的家務事,我是林先生的心理谘詢師,難不成你們也有精神病?”
眾人……
張芳見她穩住了林立業,提起挎包便要撇下丈夫:“你們聊。”
林立業佝僂著身子,目光裏的期望一點點破碎。
秦希叫住她:“張阿姨,我的建議您忘了嗎?如果我猜的沒錯,用在林先生看病的錢都是您出的,您就願意自己的錢打水漂嗎?”
嗬,張芳輕飄飄看她一眼:“那又怎樣?風險評估最重要的是及時收手,不然我的損失會更多!”
秦希一邊扶著林立業,一邊憤憤不平道:“您怎麽能用風險去衡量您的家庭您的丈夫?”
瞥見身旁男人垂頭喪氣的模樣,再看看麵色如常卻攥緊拳頭的女人,秦希頓覺自己說錯話了。
她需要與他二人冷靜溝通,而不是像莽撞人般打抱不平!
“咳咳……剛才是我言語不當,張阿姨我給您道歉,還有林大叔,這麽久沒主動聯係,害得您跟阿姨吵架,我一定盡全力彌補自己的過失。”
她說著,幾步走到張芳麵前,塞給她一張紙:“我們談談。”
十分鍾後,林家客廳。
張芳把丈夫哄進臥室,謹慎地鎖上門,見秦希正襟危坐,嘴角扯了絲怪笑。
“小姑娘可以啊!”
秦希裝作不懂:“您什麽意思?我隻是希望林大叔……”
張芳衝到她麵前:“夠了!你是怎麽查到這些的?我花錢讓你治好我丈夫,可瞧瞧你都做了什麽?居然把心思花在我頭上了!”
秦希淡淡笑著,理直氣壯:“當然,他的病根在您身上,我不調查清楚,怎麽幫助林大叔?”
“你……”
秦希握住她的手,起身與她平視:“張阿姨,我是真的想幫助林大叔,他之所以變成今天這副樣子,跟您有不可脫卸的責任。”
“關我什麽事!男人不爭氣,還要把責任推到女人頭上?”
“唉,其實您比我清楚,六年前的林大叔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林立業的診療檔案,秦希翻了好幾遍,也多虧她看得認真,才能通過細節斷出真相。
六年前,林立業還是一名電工,他技術好肯吃苦,在單位深得老板喜愛,但那次檢查電路,他因大意傷了左臂,去醫院被告知肌肉萎縮再也無法恢複,他不得不告別自己的崗位。
開始他嚐試著用完好無損的右手雕刻木頭,做一些零活,賣點小玩意兒,但很快遭到了張芳的阻攔。
秦希說到此,突然提高聲音:“張阿姨,還記得當初說了什麽嗎?”
記錄裏沒有張芳的存在,但失去工作後,林立業還肯刻刻木頭維持生計,不過半載就變得頹廢,這中間隻能是張芳起了壞作用。
張芳竟露出一抹自責:“我……誰想到他這麽不禁罵!”
秦希緊盯著她:“回答我,您說了什麽?”
“我說他沒用,手腳利索就會修修電路,這會兒殘了一條胳膊就……”
在秦希漸漸憤恨的目光下,張芳慚愧閉上嘴。
“我就問您,您瞞著林大叔不能生育,為什麽就不能待他真誠一點?”
目前把柄握在人家手裏,為了不被林立業和婆家知道,張芳也隻能妥協。
“好,那你說我還能怎麽做?錢我出了,心理醫生換了一個又一個,可我沒見著那個真把他治好!”
秦希看了眼臥室的門,歎道:“也隻有試一試幫他找回自信了,我想林大叔肯定很喜歡雕刻木頭這種手藝,您暫且忍耐些時日,配合我鼓勵他拾起手藝,將來您想解脫想離婚,就是你們夫妻的事了。”
似乎是這個香餌太誘人,張芳欣然同意:“你說怎麽配合?”
夜已深,秦希還沒有回來,紀卓楊毫無睡意,勉強眯了會兒就瞥見窗外天光大亮。
彼時秦希剛離開林家,紀卓楊也出了家門。
“紀少,來得早啊!”
林棟接過助理遞來的咖啡喝了一口,似笑非笑看著對麵煩躁的紀卓楊。
那小助理小心瞥著自己boss的臉色,卻見今日他很快就喝幹淨了咖啡,注意力集中在對麵年輕男人的身上。
這位紀少穿著也太低檔了,但看他絲毫沒有自卑感,眉宇間甚至流露出桀驁不馴。
林棟衝助理使了個眼色:“再幫紀少煮杯咖啡,要最好的純正意大利咖啡豆,加鮮牛奶不加糖。”
額,小助理一臉不開心地走了。
辦公室的門關緊,林棟臉色一變。
“電話裏說好的,紀少可不能反悔!”
紀卓楊一手敲著桌子,冷冷瞪他:“我若反悔,你又能奈我何?”
“你!”
嗬嗬,紀卓楊插著兜搖搖晃晃站起來,在書架前停了下來,微微懶散的目光透著嘲弄。
“這可是老頭子最愛讀的書,有句話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看來林總下的工夫頗深!”
林棟不理會他的諷刺:“郝院長那裏不是誰都能遞得上話,如果紀少那位紅顏知己得罪了她,隻有我能幫你!”
紀卓楊背脊挺得筆直,目光卻在陰影裏斂去一片沉鬱悲憤:“我活這二十幾年,最恨別人威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