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人性叵測
原來如此……
原來，原來鼻祖死後的世界，是這樣的嗎，邪魔作祟，妖孽恒天，若不是犼的心甘情願，那麽鼻祖多年的付出和努力，甚至他和鮫女的死都不過是個笑話……鼻祖，你創造了世界，同時也遺留給你的後世子民無窮無盡的苦難和哀愁，那麽當初，你又是抱著什麽樣的初衷自信滿滿去讓人臣服你的？
是用創世後的安泰作為等量交換吧。
可是，這個大陸，真的安泰了嗎？你的撒手人寰，是否也能算作你悔了？
……鼻祖，偉大的創世神……這一切，你有預料到嗎？
戮閻劍自嘲的笑了笑，既然不能給予你創造的東西應有的和平，又為何多生事端，鼻祖也是人類，他真的不懂。
妖冶的身影在風中孤立，是如此的寂寥。
戮閻忽而注意到，犼方才說的晶界山三個字，不由得抬眼。
“晶界山？犼，你說的可是雪山老人鎮守的晶界山？”
“是啊。雪山老人也是上古時期鼻祖的得力下屬，其法力高強、可呼風喚雪，鼻祖當年創世，裏麵也有不少他的功勞呢！不過，鼻祖死後，他本可以去追隨更高深的生活，但有一天，他卻忽然自貶名號，甘願當個小小的散仙，雖然法力依舊，可惜冠上散仙這麽個低級的名號，也就沒什麽人願意搭理他了。隨後，他與我商議，可否將自己的住所晶界山移到地獄之門後麵，我雖不解他的用意，不過他的懇求也不算過分，我便應允了。”
犼似乎極其信任戮閻，隻要是他開口問的，犼都會一五一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戮閻劍一聽，不禁蹙了眉，他怎麽感覺一切都那麽巧，從翼國渡口開始，便如此巧合，隻要解決一些磨難，便可以到達下一個出發點……是他的錯覺嗎？
“犼，地獄之門原本就是在鬼火村的嗎？不對啊，鬼火村的事也是在百年前，那時候你去守候地獄之門的事壓根沒他們什麽事的！”
“什麽鬼火村？你是指這破村子嗎？我不知道啊，地獄之門是道會轉移的門，哪裏怨氣最重，它就會出現在哪裏，邪魔都是靠著怨氣才有機會突破出口的。現如今蒼玄大陸上，怨氣重的地方也就是這裏了，上百的孤魂野鬼聚集在這裏流離失所，這裏更出了個五十年的鬼魅。所以我也跟著守在這裏了。”
說罷，犼輕蔑瞥了過去，指著村長給戮閻看。
戮閻順勢看過去，便看到此刻村長早已經目瞪口呆。忽而戲謔一笑道，“犼，我取了你的地獄烈火作一道護身符，你不會怪我吧？”
犼一聽，隨即嚇得站了起來，高大威猛的身軀讓人不寒而栗，但他這時候卻像一個急眼的小孩子。
“怎麽會！戮閻大人這麽說就是折煞我了，想當初各路神仙都不看好我們異獸，是戮閻大人委以重任，全心全意信任我們，我也才會有這般作為。區區火種，不足掛齒的。”
看著他猴急的模樣，戮閻噗嗤一笑道：“可是，我也不是這般無恥之徒，不問自取即為偷，這一點我還是懂的，要不是有人從中作祟，隻怕我也得不到這火種。犼，你想知道，是誰嗎？”
說罷，戮閻用餘光冷冷地瞪了村長一眼，後者隨即嚇得渾身打顫。
“哦？既然不是戮閻大人，那還有誰膽子這麽大！哼，害我差點誤傷了戮閻大人，簡直該死！”
犼這通話說完，村長好似如雷貫耳，整個身軀瑟瑟發抖。
戮閻劍卻是故意拖長語氣，企圖折磨他的心神，讓他認識認識什麽叫做‘死亡的恐懼’。
“哦~~~？是誰呢~~~~？犼也很感興趣吧……”他說一半，忽而轉身，一聲冷哼道：“哼！狗東西還不給你戮閻爺爺滾過來！我都說的這般了，你難道還要厚臉皮到我親自去請不成？！”
話音剛落，頓時，一個黑影誠惶誠恐團成一團滾了過來。
片刻功夫已是停在了犼和戮閻麵前，他蜷縮成一坨，瑟瑟發抖好不害怕。
“這是？”犼看著眼前的變故百思不得其解戮閻的用意。
“耳朵聾了？還不抬頭讓犼獸瞧瞧你到底……何方神聖！”
頓時，黑影緩緩抬起頭來，腐肉耷拉在臉上，已是滿頭大汗，是村長那張鬼臉。
“大人贖罪大人贖罪！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冒犯大人，望大人、神獸開恩呐！”
村長此刻哪還有之前的威風，早已是膽小如鼠，跪地求饒，那幾個響頭咳得砰砰直響，聽著都覺得疼，可他卻一個接著一個，毫不猶豫，生怕磕少了一個便小命不保。
他心中痛苦萬分，天啊，自己到底是惹了什麽樣的大麻煩啊。
方才戮閻和犼的對話村長自然是聽得見的，聽完後，他恨不得一口老血吐死算了。
原來他竟是上古神劍戮閻劍！那個天下第一神劍，神一樣的傳說，自己實在是活膩了吧，早知如此，他一定協同夥伴一起躲起來，打死都不出來招惹他們！
也怪他狗屎運太好，這都能遇到戮閻和犼。
“戮閻大人，他是五十年的區區鬼魅，這我是知道的，不過你將他叫過來又能做什麽？像他這種螻蟻，攆一下就死了。”
“我叫他來自然不會汙了你的眼的，話說起來，我與主人到達的本不是鬼火村，而是桃源村，外頭的一處小村莊，因任務在身我們必須經過鬼火村找到地獄之門，前往晶界山一趟。沒想到，被這老頭誤打誤撞引來想要加害於我們，打不過，也不知道施了什麽伎倆取了地獄烈火打算燒死我們。要不是我與你相識能降服烈火，隻怕我此刻早已是廢鐵一堆了。你說，他能做什麽？”
戮閻三言兩語交代了前因後果，最重要的是透露了村長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要殺了他！
這下，犼可不依了，戮閻是誰，那是自己恭恭敬敬對待都來不及的大恩人，一個小小的鬼魅竟敢這般放肆，不懲處一番來日豈非反了天去！
隻見他鱗片閃閃發亮，前爪狠狠踏地，頓時天雷滾滾，轟隆隆作響，似乎要將天地翻覆。
村長嚇得慌忙閉住眼睛，還以為這次一定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戮閻就那樣冷漠的看著他，心頭沒有一絲快意，但是他還是那樣看著，有人似乎會說他上古神劍卻還要狐假虎威，是，他確實是，但他現在心中已經沒有那些迂腐的規矩了，他隻知道，人若犯我，天誅地滅，有能力不用，是傻瓜，管他誰的。
這也是他跟在北崇憬和褚紅塵身邊學到的最重要的一項。
犼伸手，一道天雷被引了下來，就在要劈下去的一瞬間。身後一陣嗚啦啦的慘叫哀嚎傳來。
“不要殺我們的村長！”……
是那些鬼怪，他們連滾帶爬來到戮閻麵前，黑壓壓一片顯得不堪一擊。
這一刻，那些原本麵相猙獰的冤魂竟可憐兮兮跪地求饒。
其中一個似乎是代表的跪著開口，“求求大人不要殺害我們的村長，他做這些事也是為了我們，我們是死過一回的人了，無法投胎，但被記憶禁錮又隻能以這等形態苟活，若不能吸取人的精血，便無法存活於世的。”
說罷，戮閻有些震驚，竟是如此？
他抬眼去看一臉落寞的村長，其實他也是不願的吧，好不容易存活下來，有誰願意去做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鬼魅？要不是不願村民們繼續延續死前的痛苦，想必他該是個心底純良的普通農夫的。
這一刻，戮閻好似有些明白了，原來這就是人的感情嗎？生前七情六欲，死後也是諸多牽掛。
更甚願意為了別人犧牲自己？
他不懂，這樣有什麽好，其實，有的時候他也不懂主人，明明不願幫北崇憬殺人辦事，更不願自己一身懸壺濟世的醫術變成殺人工具，可他還是無怨無悔，隻要北崇憬說了，他就傻傻的聽，傻傻的辦。
戮閻看著麵前痛哭流涕的鬼影，仿佛看到了他生前一張淳樸的臉，是美好的，天真的……
“大人，一切錯在我，是我犯賤冒犯您，一切都和他們無關，求求你，降罪衝著我來吧。”
村長又是好一通磕頭。
看著他們如此模樣，戮閻不禁要懷疑是否是刻意的做戲？
他拂掉村長的身影，走到鬼影麵前，“為何投不了胎？你們若願意，地獄之門就在附近的。”
眼前的虛魂落寞著回答：“因為我們是枉死的冤魂，被記憶禁錮脫離不了，除非法力高強的人願意度化我們，否則，我們自己離不開村莊的。”
戮閻蹙眉，回首去看犼，“是這樣嗎？”
“是的，地獄裏頭的輪回道裏卻是有兩條不成文的規矩，這是第一條。”
戮閻想了想，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竟脫口而出，“要不，我來度化你們如何？”
嗯？！真的假的？！
眾鬼影一聽，慌忙齊齊抬頭，目光閃亮亮看著戮閻。連村長也一臉錯愕看著他。這一刻，戮閻竟覺得他們也不是這麽壞。
犼卻在一旁道，“隻可惜，現在就算戮閻大人親自出手，也無濟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