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張翼德痛失所愛,公孫瓚盡得幽州
卻說幽州。
幽州牧劉虞,乃是漢光武帝劉秀之子東海恭王劉強之後。
中平五年,即公元188年,劉虞出任幽州牧,累加至大司馬,封襄賁侯。
其治理幽州時為政寬仁,安撫百姓,深得人心,主張以懷柔政策對待當地的游牧民族,在烏桓、鮮卑、扶余等關外民族,極有威望。
幽州本不毛之地,在其治理下,不過三年之間,便募兵十萬,成為天下雄州,劉虞也因此而名噪一時。
此時此刻。
劉虞麾下,文有程緒、閻柔,武有齊周、鮮於輔、鮮於銀。
麾下人才濟濟,更有十萬大軍,駐守於薊縣、漁陽一帶。
此時此刻,劉虞所派出的幽州別駕,名為公孫紀,公孫紀之才,大抵與袁紹麾下的郭圖彷彿,才低而職高。
這應當是劉虞的一個缺陷,識人不明。
本來。
訓斥公孫瓚乃是一件小事,任意派遣一個文士也就罷了。
劉虞這個別駕,因為與公孫贊同姓,其間往來甚密,聽到公孫瓚惡行,情知不是小事,竟然主動請纓,來見公孫瓚父子。
以公孫紀與公孫瓚的交情,當然不是真的斥責,而是別有謀划。
公孫紀在隨從的護衛下,不過多久,便來到了公孫瓚駐紮的無終縣。
公孫瓚此刻,正是用得著公孫紀之處,聽到公孫紀來見,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率領麾下文武,出城來迎。
只見公孫瓚麾下,文有關靖、田豫、鄒丹、王楷,武有嚴綱、公孫續,同樣是人才濟濟。
一見到公孫紀,公孫瓚便親切地迎了上來,笑著詢問道:「子緒行色匆匆,不知是因為何事,如此焦急?」
公孫紀,字子緒!
公孫紀看到公孫瓚如此厚待,暗中感動不已,握住公孫瓚之手,急切的開口道:「聞伯硅麾下之白馬義從,騷擾百姓,劫掠婦女,為禍一方,州牧大人以及麾下的鮮於兄弟,常常懷有義憤之心,恨不能斬伯硅於劍下,今朝徐無縣縣令,搜集罪證,暗中將這一件事,稟告了州牧大人,請州牧大人,為幽州萬民做主,吾觀劉虞,不除伯硅不能罷休,因吾力勸,勉強忍耐,伯硅兄若不能痛改前非,還需要早做打算。」
「什麼?」
公孫瓚聞言,面上露出憤然之色,朗聲怒吒道:「徐無縣乃是吾公孫家治下的小縣,一個小小的縣令,怎麼敢吃裡扒外,與我為難?」
念頭落下,公孫瓚驟然轉身,憤然的看向了身邊的大將嚴綱,道:「嚴將軍,吾給你一隊五十人,立時往徐無縣一趟,斬縣令之首級報吾!」
嚴綱抱拳一禮,道:「主公放心,區區一個縣令,何用一隊人馬,只吾一人,必取狗賊頭顱前來。」
公孫紀聞言,戰戰兢兢的道:「如此,越發不能容於州牧大人眼中。」
公孫瓚拔出寶劍,怒指蒼天,憤然大叫道:「吾與老賊劉虞,好似一山不能容於二虎,便是沒有此事,也是萬難共事,遲早必有一戰,何不便就此刻了結,如何?」
眼見公孫紀口不能言,公孫瓚收起寶劍,拉住公孫紀的手腕,大踏步進入無終縣的府衙。
安排使女略舞幾回。
公孫瓚當先敬一杯酒,滿面微笑的道:「兩軍交戰,軍情為要,今日之後,子緒兄回返劉虞軍中,還請不吝指點小弟,如能盡得幽州,吾同樣以別駕之位相待。」
啪啪啪!
公孫瓚一拍手,一個年方二八的白衣少女,裊裊婷婷的從帳後走了出來。
公孫紀抬頭打量,只覺眼前女子,明眸皓齒,姿容絕麗,不似凡人,彷彿仙子,當真是美不勝收。
公孫紀看呆了眼,舉一杯酒,向公孫瓚道:「伯硅兄,此女何人也?」
「哈哈哈哈……」
公孫瓚放聲大笑道:「非是別人,乃是為兄之愛女,公孫翠,小字翠濃,久慕兄之大名,恨不能朝夕相見。」
公孫瓚轉身,看向一旁的女子,道:「翠濃,為子緒兄斟酒一杯!」
「是,大人!」
白衣女子笑意盈盈,看起來全無勉強之色,斟一杯酒,款款而至公孫紀的面前,含羞帶怯般別過臉去。
公孫紀情不自禁的看呆了眼。
忍不住便要抓住眼前女子的一雙皓腕。
「住手!」
突然間,一聲暴雷也似的怒喝從大堂外傳遞進來。
劉備、張飛兩兄弟身披甲胄,腰懸寶劍,大步流星的來到了大堂正中。
劉備見了公孫瓚,立刻抱拳一禮,神色十分恭敬。
張飛卻是另外一種模樣。
一雙虎目,如銅鈴般,死死凝視在公孫紀與公孫翠的身上。
曾記得,與大哥第一次來至公孫府上,正是黃昏時刻,偶然看到一個身著黃衫的女子帶著女童採摘鮮花。
夕陽西下,眼前美人的容顏,卻彷彿一輪輝煌璀璨的大日,在張翼德的眼前,冉冉升起。
張飛表面粗糙,內心細膩,一雙虎目,只是大略的掃視一眼,就已經知道了眼前的景象,是什麼情況。
正是因為知道,方才痛徹骨髓。
劉備何等人物,察言觀色,已對眼前的情形有了十二分的了解,更知道了自家兄弟的心思,扭頭望一眼客位的公孫紀,親熱一笑,視若無事般的道:「伯硅兄,未知這位兄台,乃是哪一方的大賢?備來幽州,也不是一日兩日,怎的從來沒有見過這位仁兄?」
公孫瓚對於劉備兄弟,更為倚重,聽到劉備的詢問,不疑有他,連忙起身離案,向劉備介紹道:「吾來給賢弟介紹,此乃子緒兄,公孫子緒,州牧劉虞大人麾下,幽州別駕是也!」
又向公孫紀介紹道:「子緒兄,這一位,乃是漢中山靖王劉勝之後,劉備劉玄德,虎牢關前,與吾公孫伯硅,同戰溫侯呂布,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豪傑。」
「子緒兄有禮!」
「玄德兄有禮!」
兩個人看在公孫瓚的面子上,盡皆是躬身一禮。
然而。
心中卻忍不住思緒起伏。
公孫紀本不是做大事的人,聽到劉玄德的名頭,也只是略感好奇罷了!
然而,劉備便不一樣了。
從公孫紀的身份,他已經知道,公孫瓚的作為,就好像是當初的鴻門宴。
高祖劉邦為了脫困,以兒女親家結交項氏之項伯。
這一場聯姻,事關重大。
甚至有可能關乎於公孫瓚的生死存亡。
那是萬萬阻擋不能!
至於公孫紀的才情,劉備雖然渴求賢才,卻也沒有到達飢不擇食的地步。
如項伯一流的人物,縱然是有絕世之才,要來何用?
他劉玄德所倚仗的,不外乎是中山靖王劉勝之後。
公孫紀的主子,卻是漢光武帝劉秀之子東海恭王劉強之後的幽州牧劉虞。
一個州牧,一個縣令,兩相對比,差距不可以道里記。
跟隨劉虞,尤且不能夠盡心儘力,何況是他劉玄德?
當下諸文武分賓主落坐。
公孫瓚開口,將女兒許給公孫紀。
張翼德憤然變色,卻被劉玄德死死按住,少女強顏歡笑,冉冉退入後堂。
公孫瓚麾下文武,臉上毫無半點兒動容變色。
斟酌了一下語言,劉玄德開口道:「太守大人,玄德有事稟告。」
「哦?」
公孫瓚好奇的道:「未知賢弟有何大事?」
劉玄德道:「兄長可知道令弟公孫越殺良冒功,劫掠婦女,危害百姓的事情?」
公孫瓚聞言,一雙黑亮的眼眸閃爍了一下,不動聲色的詢問道:「賢弟哪聞此事?」
劉備察言觀色,已知道公孫瓚定然知道,便不再勸,只是狀若無意的開口道:「太守大人,以備之淺見,民為國本,一個國家,一個勢力的興盛,首先便應該以民為本,如果失去了民望,便是天大的才學,天大的智慧,也絕無可以施展的餘地,請太守大人三思。」
公孫瓚笑道:「賢弟的提醒,為兄怎會不知,賢弟放心,等待舍弟回來,問明此事,一定重重斥責,絕不姑息。」
當下右北平署衙,推杯把盞,一片歡聲笑語。
張翼德略飲幾杯酒,來至後院,隱隱觀看到一個女子黯然垂淚,心中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
踉踉蹌蹌的來到女子的面前,低聲的咆哮道:「你若不喜歡那個腌臢,我為你宰了那個小子,保管幹凈利落,便是你父親見了,也只會責怪我一個人,與你無干。」
白衣女見是一個黑臉醜陋的大漢,禁不住大吃一驚,聽到他說出這樣的話,方才微微安定,低聲啜泣道:「客人只知道我有委屈,卻不知道,今日之事,事關我公孫家,今後數十年的興衰,怎麼能為了我一人之事,而耽誤了家族的大業呢?」
「額!」
張翼德雖在醉中,聞言,依舊為之一愣,半晌,方才抱拳一禮道:「姑娘深明大義,張翼德佩服,佩服!」
話落,轉身而去。
宴后。
公孫紀匆匆帶了公孫翠,趕回薊縣拜見劉虞。
劉備雖知公孫瓚不是良主,但是,眼下別無他法,不顧兩兄弟的偏見,竭力跟隨在公孫瓚的身邊出謀劃策。
合公孫瓚、劉、關、張三兄弟之力,短短數十天時間,便擊敗烏桓,威震幽州。
此時此刻,幽州牧劉虞已經知道了,徐無縣令,莫名慘死在了任上,情知是公孫瓚所為,怒不可遏。
幽州,薊縣。
幽州牧劉虞親上點將台,命令麾下的親衛,擂動重華天鼓,大會文武,憤然怒指校場之外,道:「右北平太守公孫瓚,雖有大功,然而,目無法紀,戕害百姓,吾已累次斥責,不見絲毫改變,反而變本加厲,今我忍無可忍,欲行先王所賜,掌握武事之權,進擊公孫瓚所部,革職查辦,還天下百姓一個公道,諸將以為如何,何人願意與我共討賊寇,平定幽州?」
「末將誓死追隨主公。」
劉虞話音落下,一向與公孫瓚不和的鮮於兄弟,便行出列,俯身叩拜。
大將齊周乃是武將,謀略略有不足,見到有仗可打,同樣不問究竟,第二個叩拜道:「末將齊周,願唯州牧大人之命!」
只有長史程緒苦苦哀求道:「主公明鑒,公孫瓚乃是百戰之將,麾下不僅僅有關靖、田豫之謀,更有劉、關、張三兄弟之勇,白馬義從,馳名天下,我軍雖然有大軍十萬,招募未久,訓練不足,此時此刻,與公孫瓚交手,殊為不智,以下官看來,不如權且忍耐,至大軍訓練完備,民心盡在主公,到時攜大義,伐不臣,幽州上下之百姓,何人不聞主公之名,簞食壺漿以迎?」
劉虞聽了,勃然大怒,認準程緒乃是公孫瓚安插在自己身邊的姦細,怎肯輕信,輕輕冷笑道:「程長史收了公孫伯硅多少好處,如此為他說話?」
程緒如遭雷擊。
劉虞不由分說,向左右道:「將程緒拉去斬了,吾意不殺公孫瓚不止,如敢再勸,且看程文忠的下場!」
左右上前,拉了長史程緒下去,不一會兒,奉上了一顆血淋淋的人頭,不是長史程緒又是何人?
劉虞如此作為,麾下文臣武將,哪有一個人敢提出反對的意見?
即便是治中從事閻柔,劉虞的首席謀士,也是面色慘白,止住了想要勸諫的聲音。
劉虞命長子劉和坐鎮薊縣,閻柔輔佐,親率大將齊周、鮮於輔、鮮於銀,將兵十萬,兵發無終。
公孫瓚聞報,將兵六千,出無終縣迎戰劉虞。
只一戰。
劉虞兵敗如山倒,十萬軍降了七萬,餘下非死即傷,即便是劉虞本身,也被一支射神弩射中胸膛,當場慘死。
齊周、鮮於輔、鮮於銀,眼見大勢已去,無法再戰,各自殺開一條血路,迴轉薊縣拜見少主人。
劉和聞報,肝膽俱裂,急忙召文武問策。
治中從事兼首席謀士的閻柔淚流滿面,強忍悲痛道:「公孫瓚一戰盡敗十萬大軍,威震幽州,幽州百姓聞白馬義從之名,無不戰戰兢兢,誰敢與其征戰,我軍方經大敗,缺兵少將,士卒全無戰心,如何與白馬義從爭鋒?為今之計,報仇已不可取,請少主人收拾印信袍服,速速逃離幽州,別圖時機,再報此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