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鳴衍回到主帳,發現獸籠中的omega已經昏死過去。
這沒有辦法,omega的身體素質通常都比較脆弱。
即使在何鳴衍看來,他的作為只能算是小小的調劑和娛樂,但這個omega已經承受不住了。
omega的體質和他們分化后被控制的飲食結構有關,同時也和薔薇宮、月桂宮、白玫瑰宮三個omega聚集地的養育方式有很大關聯。
但不管究竟是什麼原因……何鳴衍的表情稍微陰沉了一下:他很無聊啊。
剛剛從副官那裡聽到的故事,不知道怎麼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
即使心裡很清楚,那不過是一個虛假的傳言,何鳴衍也忍不住一直惦記著這件事。
可能是因為傳言中alpha的下場太凄慘,只要是個alpha,在聽說過那個「生腌生殖腺」的做法后,就一定會感覺到後頸發涼。
所以何鳴衍的心情一直都沒有好轉。
那麼,為了他這個主帥的好心情,為了接下來與蟲族鬥爭能順利取得勝利,取悅他不就應該是omega天生的職責嗎?
何鳴衍沉著臉,從桌上的茶壺裡倒了一杯茶水,端著茶杯走到獸籠旁,把裡面已經暈倒的omega直接潑醒。
涼水一激,對方悠悠醒轉。何鳴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omega,淡淡發問:「你叫什麼?」
當初辦下借記手續的時候,何鳴衍倒是看過對方的身份一眼。
他的編碼是0031。
至於名字這種不足掛齒的代號,那張登記證上並沒有提及。
此前何鳴衍雖然一直帶著他,不過卻不覺得有知曉他名字的必要。在何鳴衍心裡,小九的名字是值得被銘記的。因為是他開啟了誘蟲人的先河。
至於其他的omega……那就算了吧。
是編號不好稱呼嗎,還是「omega」的叫法不夠通用?
omega慢慢地扶著籠子柵欄坐直身體,他透過鐵籠的縫隙直視何鳴衍,眼神中閃爍著讓何鳴衍非常反感的東西。
何鳴衍突然想起,這個omega曾經失蹤過一次,後來是在反叛軍基地被重新繳獲的。
據說反叛軍基地並沒有把他關在籠子里,也並沒有開發出他的用途,只把他當成普通的omega使用。
可能就是這次經歷,讓這位誘蟲人對他的人生產生了某些不切實際的幻想,這讓接下來他在實驗室里表現得異常叛逆。
當何鳴衍去辦理0031的借記手續時,實驗室的人員特意告知何鳴衍,這個omega是「不易馴服」的。
何鳴衍的腳尖輕輕在鋼鐵的籠子上踢了踢,他警告性地揚起了半分聲調:「你叫什麼?」
「……香洲。」omega在籠子里啞著嗓子說。
——看,就是這樣。
只有「不易馴服」,沒有「不能馴服」。
omega是一種劣性的生物,然而誘蟲人的身份讓他們變得別有用處。
既然已經開發出了這麼好用的功能,那麼軟弱、怯懦、膽小、沒有主見等缺點,也就都變成了他們的優點。
非常討何鳴衍喜歡的優點。
「這才有點意思。」何鳴衍笑著對香洲說,「我們接下來做一個遊戲,我問你問題,你可以儘力地讓我感覺到有趣。」
他說這話時神色堪稱風度翩翩,看起來還真的有點像那個首都宴會場里著名的舞場寵兒,花花公子。
「……遊戲不都是你來我往的嗎?」香洲在獸籠里半跪半坐——以籠子的高度,根本不夠他在裡面站著——對何鳴衍的遊戲方式表示質疑。
「你獲得的東西就是『讓我感到有趣』。」何鳴衍漠然地回答道。
「第一個問題,反叛軍基地的人對你做了什麼?」
香洲握著鐵籠柵欄的手指關節都已經緊到泛白:「他們讓我知道……我是個人,而你是個混賬。」
「這個答案不有趣。」何鳴衍伸長了腿,一腳就已經把籠子踢翻了一個個兒。
「第二個問題,」何鳴衍揉了揉自己的嘴唇,「你還記不記得你自己應盡的本分?」
他彬彬有禮地微笑著,但眼中卻流露出警告的嚴厲光芒:「omega就應該溫順地和同伴談論蕾絲花邊或者今天的果醬。」
「呸。」籠子里的Omega艱難地爬起來,然後以人類能做出的最輕蔑的眼神看著他。
何鳴衍的雙眼緩緩地眯了起來:「看起來……我剛剛給你的警告,你並沒能記住。」
「那麼,我們可以換一個新的遊戲方式,現在……」
「——現在怎麼?不妨和我好好說說。」一道聲音突然貼著何鳴衍的後頸響起,像是為了呼應那道聲音,何鳴衍的後背突然一片冰涼。
那聲音極熟悉,然而語氣卻讓他感到無比的陌生。
在他的對面,香洲已經無聲地睜大了眼睛。
小九?他做出這兩個字的口型。
何鳴衍猛地轉身!
居然是小九。
果然是小九。
既然這個人是小九,那他就絕不可能傷害自……
何鳴衍猛地僵住了。
背後那人顯然也沒想到,何鳴衍會在有利器抵著後頸時,還這麼自信滿滿地轉身。
以他的反應速度,本來有一千一萬次機會抽刀,然而既然是人渣自己找的,他幹嘛要替人渣著想?
洛九江從善如流地把刀尖調整了一個微小的角度,讓它順著何鳴衍轉頭的力道,深深陷入何鳴衍的生殖腺。
無論是在外人看來,還是讓何鳴衍自己認為,都以為這是他自己判斷失誤,猛然轉頭,所以自己找的。
何鳴衍:「!!!」
洛九江偏偏還在那裡說風涼話。他非常遺憾地嘆了口氣:「所以沒事就不要裝,裝多了一定會失足……」
何鳴衍艱難地發出幾個字音:「你、你不是小九……」
洛九江面無表情地回應他:「你說對了,我不是小九,我看你這種思想應該當場被裹個小jio。」
alpha的生殖腺被那一刀直接割裂,濃郁的血腥混合著激烈的信息素味道瀰漫在空氣當中。
洛九江辨認清楚其中的味道,震驚地挑了挑眉:「你這個是……燒焦的膠皮味?為了環境保護,你有沒有想過自宮什麼的?」
何鳴衍比前兩個alpha都硬氣一點,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洛九江,倔強地一語不發。
洛九江便瞭然地點了點頭:「哦,我知道了,你沒有。」
「沒事兒,」他拍了拍已經被自己神識制住,動彈不得的何鳴衍的肩膀,「你狠不下心不要緊,我幫你啊。」
洛九江一邊和藹可親地和這人許下了承諾,一邊像是扔一件大型不可回收垃圾一樣,把何鳴衍隨手丟在軍帳的地毯上。
他走向關著omega的獸籠,雙手一分,輕易地就把成年男人拇指粗細的鋼條掰開了大開的口子。
對待香洲,洛九江的態度就如同春天一樣令人如沐春風了。
他對著籠子里的伸出手,連聲音和都和氣了許多:「你還能走嗎?」
「我自己能。」香洲表情複雜地從獸籠中爬了出來,像是怕觸怒洛九江一樣,他聲音很低:「你……你不是小九?」
「我不能算是他。」即使是同樣的問題,洛九江對香洲的態度明顯好得多,「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叫洛九江。」
洛九江走到不遠處的桌子上,拎起茶壺對著地上後頸流血的何鳴衍澆了澆,幫他把傷口沖洗了一下。
紅色的血被稀釋成粉色,一層一層地被沖洗下去,最終露出了底下那個泛白的傷口。
「香洲,」洛九江沉思了一下,叫出了omega的名字,「問一個問題,你豆花吃甜還是吃咸?」
「……甜豆花。」香洲看著洛九江,猶疑不定地回答道。
「哦,明白了,那就是甜口。」洛九江平淡地點了點頭。
然後,下一刻香洲猛地睜大了雙眼!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這個長得完全就是一個精緻纖細弱小可憐無助……總之完全是標準omega的男人!
他……他在空氣中憑空抓出了一罐果醬!
他把整整一罐的果醬,是整整一罐!統統懟進了何鳴衍的生殖腺里!
何鳴衍從剛開始的拚命慘叫、抽搐,到現在已經開始翻白眼了!
香洲:「……」
何鳴衍現在簡直像一隻狂亂蹬腿的青蛙,剛剛聽到副官的講述,他還感覺幻腔一涼。
但現在不用「幻腔」了,他終於知道真身體會究竟是個什麼滋味。
而且,作為親身體會者,如果給何鳴衍一句話的發言容量,他一定會對全世界宣布:腌比閹殘忍多了。
如果老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從此一定變成一個生態保護學者,抗議所有人類對鹹鴨蛋的腌制行為!
不過很可惜,他沒有機會了。
洛九江舉著果醬叉子,把空罐頭扔掉。他突然想起了什麼,非常歉意地看向香洲:「不好意思,可能給你帶來了一點心理陰影……話說你不吃草莓吧?」
香洲:「……」
等等,你有關心理陰影的意思,不是這麼大一個alpha轉眼之間就被搞得奄奄一息,而是我今後還能不能吃草莓?
……怎麼回事,你這個omega?
洛九江對香洲的態度一直很溫和:「太害怕的話就先閉上眼睛?」
「……不,不用。」
香洲的臉色只在最開始時白慘慘一片,如今幾個呼吸之間,他已經緩過神來。
他對洛九江伸出一隻手,神態帶著鋼鐵一樣的堅硬。
「你還有嗎?」
「還有什麼?」洛九江一時之間沒能反應過來。
「果醬。」香洲沉思了一下,「我吃草莓,不過我不吃榴槤。」
「……沒有榴槤醬,只有芒果的。」
「那也能湊合。」
地上的何鳴衍在這番可怕的對話中已經抖若篩糠!
他一點也不想回憶,自己半刻鐘前是怎麼警告眼前的omega最好溫順地和同伴討論果醬!
不不不,求你們不要討論果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