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文碧
寬大的帷帽遮住景然的臉,露出削肩的下顎,在蓮青色的鬥篷裏,襯得越發白皙,趙氏私宅的人,一開門就看見如此景象,很是詫異的問道:
“這位姑娘找誰?”
“我家夫人聽了一句詩,甚是不懂,就前來請教老先生,”
“是什麽?”
老人問道。
“叫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小的不知道夫人到來,還請夫人贖罪”
六十好幾的老大爺對著景然拱手行禮,景然心裏很是過意不去,趕緊示意寶簾扶起。
“老先生不必如此客氣,我想我的到來,你家主人已經有所指示了吧?”
“確實,夫人請”
老人坐起請的手勢,景然臨進門看了看掛在屋簷下的一盞荷花燈,嘴角微翹——
趙氏看來也是有家底的人,這麽多年的忍辱負重到底為什麽?
景然斂眉頜首,繼續淺笑的跟著老人進了屋子。
老人把景然帶到一出廂房以後就離開了,景然莫名其妙的看著裏麵坐著的女子,嫻靜美好,正在專心致誌的繡花,素手柔夷,撚著銀針,熟練的落下,在巾帕上下飛快的傳動,長得小家碧玉,清新可人。
“夫人找誰?”
女子偏頭整理針線的時候看見景然端立在門口。不禁疑惑的問道。
“文碧”
景然緩緩的叫出口。
“你是誰?”
文碧聞言警惕的看著景然,繡繃丟到一邊,騰地站起來,渾身的抵觸氣息撲麵而來。
“我是來給你姐姐報仇的”
景然微挑眉頭,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深,不顧文碧的抵觸,提裙走進去,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繡繃,上麵繡的是喜鵲登梅,可惜的是梅花好看,喜鵲卻是沒有,上好的繡技,景然很是驚歎。
“我不知道夫人再說什麽”
文碧躲避的眼神閃爍不定,不自覺的垂下頭去,不時的打探景然幾眼。
“是嗎?”
景然打量著屋子裏的陳設,扶著圓桌坐了下來。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你隻要知道隻有我才可以讓你姐姐沉冤得雪,那就行了”
“你就是夫人說的二······奶奶?”
文碧聞言,抬頭持有懷疑的看著景然,景然脫下帷帽,露出麵目。自顧自的斟茶喝茶,略有些調皮的眨眨眼點點頭。
“恩!”
“滾!給我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們上官家的任何人!!”
文碧突然的衝著景然咆哮,像發了瘋一樣,“嘭”的一聲掃落一桌子的東西,惡狠狠的瞪著她,景然被嚇的不輕,愣住的任由寶簾拖著她走到門外。
“你們上官家的人,都是禽獸,為了自己的私欲,草菅人命的事情做的還少嗎?你別以為我會相信你!!”
景然看著她發絲淩亂,怒氣衝衝的樣子,心裏實在是不理解,好端端的一個人,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滾啊!”
文碧猛地一推,景然栽了一個跟頭,摔倒在地,手掌、胳膊都擦傷了。景然忍著火辣辣的疼,看著文碧房間的門緩緩關上,文碧孤零零的坐在桌子前,笑靨如花——
“哈哈哈,你們自以為都可以得到這些秘密嗎?那我死也不會告訴你們的,哈哈哈”
狂妄肆意的笑聲從屋子裏傳來,景然緊蹙眉頭,看了看四周,在寶簾的攙扶下離開了宅子。
“真是好心沒好報”
寶簾氣惱的看著景然擦傷的手掌和胳膊,沾著清水為她清洗傷口,一想到文碧就火冒三丈,一把把巾帕摔倒銅盆裏,濺了旁邊小丫頭一臉的水珠:
“奶奶也真是的,這種人就任由她死活吧,就算是她有消息,為了她上刀山下火海她都不會給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好了”
景然看著寶簾報之以笑,看著寶簾離開的背影,緩緩的張開手掌,裏麵赫然露出一截紙筒,快速的打開,飛快的瞥了一眼,景然展開的手掌漸漸的合起來,越握越緊,越握越緊,一臉的不可置信,微動的手,彰顯著她的震驚。
怎麽可能會是這個樣子?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這些恩恩怨怨到底有多深?
景然握緊的拳頭,緊貼著胸口,恍惚的眼神掃視著地上的青磚。
“奶奶!”
蹦蹦跳跳,闖進來的芳甸這一聲呼喊把景然嚇了一跳,猛地把手背到身後,強顏歡笑的看著芳甸道:
“你怎麽來了?”
“大奶奶那兒差人來說,叫奶奶去看看為二姑娘準備的嫁妝,有什麽缺的,叫奶奶提點提點,不能失了侯府的臉麵”
芳甸忽閃著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著一臉驚慌失措,卻故作鎮靜的景然。
“我知道了,馬上就到,你瞧瞧二爺回來了沒有”
景然一心想把芳甸趕緊支開,好再次確認一下,紙條上到底是不是這個消息。可是芳甸也是個機靈:
“奶奶,二爺在當差,好端端的中午回來做什麽?”
“二爺昨天說有事和我說,叫你去看你就去看,哪來這麽多廢話啊”
景然現在發現聰明機靈的人,真的好麻煩啊,不經有些惱羞成怒,白了芳甸一眼。
芳甸嘟嘟嘴,點點頭,無奈的說:
“是是是”
言畢出了屋子,景然迅速的把門關上,在插好門閂,靠著門,打開掌心裏的紙團,半天,深深歎口氣。
不可否認的是,薛氏的確是自盡,奇怪的是薛氏那個時候一心求死,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景然略思考了一會兒,趕緊拿出火折子,點燃蠟燭燒了紙條。
這是個秘密,誰知道誰受累,一輩子為它所困,文碧也是為了保護自己,那麽那個時候她到底發現了誰在那兒?
景然鳳眼微眯,眼神越過木格窗落到院子裏那棵錦帶上,花團錦簇,開得正好。
“你愁眉苦臉的做什麽呢”?
寶簾收拾完景然洗漱的東西,還沒有進院子,在月洞門那裏遇到了臉色頗是無奈的芳甸。
“哎呀”!
芳甸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景然的屋子。
“奶奶剛剛好奇怪,明明二爺中午不會回來,可是她還是叫我去瞧瞧,還慌慌張張的,也不知道是怎麽了”
“是嗎”?
寶簾心思飛轉,敷衍性的笑著問道。
“那有什麽還奇怪的,也許是剛剛外出給那些要錢的乞丐嚇得,現在還沒好了”
“奶奶是那麽膽小的人嗎?”
芳甸嘟嘟嘴,顛怪的看了寶簾一眼。
“你沒看見奶奶手上的傷啊,那都是那些乞丐整的呢”
“可是·····”
“哎呀,哪有那麽多可是啊,趕緊去幹活吧”
寶簾看著芳甸刨根問底的樣子,搶過話道。
芳甸點點頭,往廚房走去,準備給景然擺午飯。
寶簾則是陷入沉思:
慌慌張張?許氏雖然是個女子,但是膽識過人,文碧那個不知死活的丫頭,怎麽可能會嚇到她。
寶簾緊蹙黛眉,百思不得其解的扶額看著景然的屋子的屋脊——
難道文碧告訴了她什麽?
文碧前後的反應實在相差太大,寶簾不得不懷疑當時一定有什麽突發情況,那會是誰讓文碧如此估計呢?
有必要要告訴主子一聲。
寶簾打定主意,堅定的點點頭,繼而換成溫婉的笑意,想景然所在之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