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看望
中午,景然在屋子裏擺了飯,拉著明晰和明度的手道:
“你們怎麽來了?也不提前和我說一聲,我也好叫廚房多坐些菜,算是為你們接風洗塵啊”
明晰眼圈一紅,鬆開景然的手,拉著明度“噗咚”一聲跪了下來道:
“我們姐妹二人多謝夫人收留之恩,慈恩之大,我們沒齒難忘,唯有侍奉終身來表心意”
說完叩一頭。
景然深深的歎口氣,拉著二人起來,臉色悵惘,淡淡的說:
“你們也瞧見了,我如今住在這裏是如履薄冰,你們跟著我就像素心和素蓮一樣,隨時都是有危險的,你們可能堅持下去?”
“夫人”
明晰叫了一聲,看了看明度,抿抿嘴,鄭重的道:
“夫人,都怪我沒有和你說清楚,我是蔡府三爺的姨娘,我家欠了他家的錢,便拉了我姐妹去做抵押,蔡三爺一直對我圖謀不軌,這次剛好如了他意,可是他身邊的一個小廝是三奶奶的人,這事兒叫三奶奶知道了,便把我和我妹妹接到她的院子裏在她身邊做奴婢,蔡三爺雖是荒淫無度,橫行霸道,但是最是怕三奶奶,因此我們就躲過了一劫。
可是,蔡三爺後來養了一個外室,常年不回家,三奶奶便把主意打到我的頭上,主動納我做了姨娘,自此蔡三爺總算是回府了”
明晰說到這兒,已是點點滴滴的落了淚,綠蕪感慨一番,慶幸自己沒有遇到這樣子的事情,遞了一張帕子,明晰笑了笑,摁摁眼角接著道:
“可是蔡三爺隻是去我屋子裏,根本不搭理三奶奶,眼看著他越來越寵我,心裏就來了氣,以我八字不好為由頭送我姐妹二人去庵裏剃度為尼,又和明塵打好招呼,務必是要我不堪折磨,死了才甘心,可我算是幸運的了,被主持看上,做了座下弟子,又因佛法好,有佛緣,倒是很維護我,生活不是很難過。
可是明塵折磨不到我,就想辦法折磨明度,明度是個孩子,她還有大好年華,不應該就沉寂在庵裏,她還沒有成親,她還沒有看過這大好山河,並且生活的真的不是很好,所以才起求了夫人。
還請夫人不要責怪我隱瞞之罪”
明晰說完又是一叩首,景然可是沒有受過這樣的重禮,趕緊扶了起來坐到繡凳上,笑著道:
“你原本是不準備和明度一起出來的吧”
明晰麵露錯愕,愣了幾秒後點點頭道:
“確實如此,可是後來實在不放心,才跟了來”
“我知道了,沒事,跟在我身邊在這深宅大院有的是勾心鬥角,你們可是要小心”
醜話說在前頭,景然覺得還是道出跟在自己身邊的不好才是,省的到最後惹到了埋怨就不好了。
“夫人”明晰重重的叫了一聲,歎口氣接著道:
“都在蔡府待了快五年了,什麽樣的東西沒有見過,蔡三爺姨娘就有四個,通房更是不知多少,私下裏的肮髒事情多的數不清了,夫人放心,出了事情,我絕不會拖累夫人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
景然笑著搖搖頭道:
“既是入世了,就不能在依佛名了,就叫你們自己的名字吧”
“我叫芳甸,姐姐叫流霜,我家是顧家”
芳甸甜甜地一笑,拉著景然的衣袖道。
顧芳甸,顧流霜就以景然的陪嫁丫頭的名字在侯府住了下來,其中的流霜在以後的日子裏算是代替了素心了,景然對於素心永遠是愧疚的心,因此越發的對這些丫頭們好。
午後,陽光很好,景然躺在美人榻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一些仆婦呢、,心裏一直耿耿於懷的是【青楓浦】的奸細到底是誰?怎麽就會知道自己會是裝病,既然知道自己裝病,那麽一定是 能接觸到自己的人,最後可能的就是紅綃和綠蕪以及那四個二等丫頭,這也不否認會有其他人的可能性。
那麽就讓她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自己倒是要看看這尾巴到底有多長,都伸到自己屋子來了。
“聽說你醒了,我還不信,現在看見你正在這兒曬太陽,我就是放心了”
洪氏笑著扶著橙黃的手進來,身後跟著幾個丫頭手裏捧著些錦盒,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些補品之類的。
會是她嗎?
景然偏頭想到,但是很快的就否定自己,洪氏和自己是一條船的,自己要是出事,對於她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倒是可以排除洪氏。
景然嫣然淺笑,起了身迎了過去,拉著洪氏的手在美人榻上坐下,洪氏仔仔細細的把景然打量了遍,這才放下壓在胸口的大石,有些感慨的拍拍景然的手道:
“聽說是在庵裏遇到劫匪了”
“恩”
景然點點頭,並不像把這件事告訴洪氏,知道的越多越是危險,還是不要給洪氏添加負擔。
“不是這麽簡單吧”
洪氏探尋的目光落在景然身上,景然心裏有鬼,就頗是不好意思,斂眉想了一會兒說:
“大嫂心如明鏡,應該是知曉的”
既然她是這麽認為的,那就這麽讓她認為吧,總比告訴她是蔡後一黨要好得多。
“既然是她幹的,你就要小心,她慣來手段是陰險毒辣”
李氏,洪氏和她的交集不多,出了每日的晨昏定省,幾乎不怎麽露麵,但是就這樣不經意間李氏就掌握著 侯府的一切,甚至連於氏都得哄著她,不喜歡那個人了,出的手段陰毒的不讓人相信,景然如今惹著她了,怕是不是要解決。
景然風輕雲淡的笑笑,李氏?嗬嗬,管她如何,這次她欠自己的就一定要還!
洪氏眨眨眼思量了一會兒道:
“還有十日就是一年一度的梅仙祭,到時候每家每戶的千金公子哥都會出來,年輕的小婦人也會出來散散心,看看江邊的煙花什麽的,你今年出不出去?要是出去,咱們就在【明月樓】臨江的地方定一個雅間,到時候也不必和那些販夫走卒們擠來擠去的”
往年不去嗎?景然如何知道以前的許景然的生活習性,不過也是可以猜到的,性格那麽孤傲的人,哪裏肯紆尊降貴的去看煙花,可是聽起來挺好玩的,自己又不是以前的景然,何不去遊玩遊玩,算是散散心也好,便笑著答道:
“定時要去的,到時候就要麻煩大嫂了”
“哪裏的事啊,你也該是去玩玩,舒舒心也好”
洪氏心裏很是欣慰,最是怕景然還是孤傲的性子不改,那樣子的話對她以後是不會有好處的,洪氏的話音剛落,就聽見有小丫頭道
“太太叫珍珠送東西來了”
不一會兒就看見一個身量高挑的女子走了進來,身後的下丫頭拿著些食盒,行至景然的麵前,福了福身道:
“給大奶奶、二奶奶請安,快過年了,莊頭上送了些新鮮的蔬菜和魚蝦,太太知道二奶奶身體不好就送了些來,還帶了一隻團魚,說是給奶奶補一補”
於氏?景然眯著眼睛,突然想起自己被迫出府時她那嘲諷的笑,那時候那樣子對自己,這次會這樣好心送東西來?景然可不相信於氏很突然的轉了性子,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流霜,拿了東西吧”
流霜正在整理景然的冬衣,聽見景然這一聲喚,趕緊走了出來,笑嘻嘻的伸手去拿珍珠遞來的食盒,卻是“呀”的一聲,半途中住了手,於是食盒裏的東西全都掉了出來,滿地狼藉。
流霜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似的,哆哆嗦嗦的趕緊跪下道:
“奶奶,都怪奴婢手滑,不然也不會接不住,請奶奶責罰”
景然很是好奇流霜的反應,至於東西怎麽樣,絲毫是不在乎,打量了慌亂的流霜幾眼,景然淡淡的道:
“沒事,收拾好了就可以了,不必自責”
流霜又是好一陣的謝,這是才作罷。珍珠臉色微露不悅,心裏有些惱怒,太太送的東西給這丫頭弄灑了,二奶奶卻是絲毫不責怪,是真的心善,還是故意給自己難堪,所以臨走時臉色很是不好。
景然才管不了那麽了,和洪氏說了幾句就送了她出了門,剛回到屋子就把流霜叫了過去,開門見山的問道:
“剛剛是怎麽回事?”
“奶奶”
流霜鼻子一酸掉下眼淚來,哽咽道。又警惕的看了看門外,順手打開著窗戶和門,敞開天窗說亮話,別人也不敢偷聽什麽的,景然不經覺得流霜真的是一個聰明的女子。
“那一晚,我聽看門的小尼說是有人來庵裏了,我就疑惑,趁著夜色漆黑,偷摸到明塵禪房外偷聽,結果看見的來人就是······”
“就是珍珠!”
綠蕪搶過話道,滿眼的怒氣,沒想到原來和自己一直玩的不錯的朋友,卻是要害自己的主子,她這是害我啊!奶奶一沒誰還能在二爺不在的時候,在於氏的虎視眈眈之下誰還能護著自己,綠蕪越想越生氣,覺得往日看見珍珠的笑意,現在都是虛偽的無比。
“確實是珍珠,我瞧得很仔細,肯定不會認錯”
流霜鄭重的眼神,讓景然心裏一沉,看來於氏也是千方百計的想要自己的命啊,她是借此機會挑撥自己和李氏吧,若是死了也就罷了,算是除了她的心腹大患,要是不死,自己和李氏鬥,她也是坐收漁翁之利,真是的!
景然怒火中燒,“嘭”的一聲丟掉的茶盞杯蓋直溜溜的在炕幾上打轉。
幸虧自己沒有出手,否則豈不是正如她意,她千算萬算也不會算到會有人看見珍珠吧,真是老天有眼啊!我不去招惹你,你倒好,主動送死,那麽我就成全你!
景然玻璃般的眸子裏散發出肅殺之氣,冷冷的仿佛隨時都是要你性命的淩厲,看得三人麵麵相覷,皆是垂首,大氣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