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敲山震虎
幾天過去,景然的身體好些了,一些傷口已經開始結疤,頭依舊纏得像一個粽子,弄得景然走路時總是感覺頭重腳輕,左右搖擺的宛若一隻不倒翁。
身體沒好之前,景然決定賴在小院子裏不出去,省的看見某些人生氣,可是偏偏是不得安靜,這不一個娉娉婷婷的俏麗身影進了【青楓浦】的垂花門,立刻就有小丫頭報道:
“四姑娘來了”
她來做什麽?景然正在看書,聽見鋰四來了,“吧”的一聲把書丟到炕幾上,勃然大怒,若不是因為她,自己何苦有青蓮庵這一難,自己不去找她也就罷了,她怎麽還主動還招惹自己,這是過來找死的是吧!
景然正準備發作,卻是聽見鋰四在外問道:
“你們奶奶這是怎麽了?生這麽大的氣”
怎麽了?她還好意思說出口,怎麽會有這種不要臉的人,景然氣的頭疼。抄起一個青瓷茶盞從窗口丟出去,正中鋰四鞋麵上,滾燙的茶水,燙的鋰四“哇哇”直叫,嚷嚷道:
“這是誰丟的?!還想不想活了1”
“奶奶,這是奴婢的錯,求奶奶不要生氣,奴婢知道錯了,求奶奶不要再折磨奴婢了······”
景然被衝進來哭哭啼啼的明度嚇了一跳,怔怔的看著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是明晰的身影閃了過來,指著明度,尖聲的道:
“奶奶最是討厭表裏不一,跟紅踩白的小人,罰你跪碳渣,洗開水澡已是天大的恩賜,怎麽?你是嫌自己害奶奶害的不夠慘,今天特意過來在補上一刀是吧,也不看看是從什麽肚子爬裏出來的,就敢亂放屁,漫天的胡說八道!告告狀你心裏就舒服裏是吧?那是奶奶顧念情分不與你一般見識,要是再敢這樣子的犯賤,奶奶發威,你就等著死吧,還不快滾!”
明度可憐兮兮的,吸吸鼻子,默默的走了出去。
“這是·····”
“奶奶”
明晰眨眨眼睛,示意景然不要說話,景然雖然覺得迷糊,但是也沒有阻止,到時要看看她們這是要演哪一出。
門外的鋰四聽得臉紅一陣白一陣,氣的七竅生煙,她心裏知道這哪裏是在教訓小丫頭的,這就是在埋汰自己。雙手揪著手裏的帕子,心裏又是氣又是怕的,一時間挪不動步子。
綠蕪瞧見了,堆著笑道:
“呦!這不是四姑娘嘛,奶奶這幾日還在念叨呢,說是多虧了四姑娘在老夫人麵前美言,不然啊我們奶奶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安然無恙的坐在這裏呢,四姑娘快快進去吧。”
綠蕪說著就推鋰四進去,鋰四聽見老夫人、美言這幾個詞,就嚇的麵如金紙,剛剛又聽見景然懲罰小丫頭的手段,生怕景然找自己麻煩,現在哪裏肯進去的。
綠蕪看見自己退了半天鋰四也是動也未動,也不敢用大勁兒,便冷笑一聲道:
“四姑娘這是在嫌棄【青楓浦】比不上您的【彩雲間】是吧?”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鋰四搖搖手,趕緊辯解。
“那就進去吧”
明晰從屋裏出來了,與綠蕪合起來一推,鋰四踉踉蹌蹌的跌了進來,景然透過隔斷門看見鋰四狼狽的站在外間,頗為躊躇,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舉足無措。
嗬!她也有今天啊,還以為是個膽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呢,這次來是怕自己報複她,主動來言和的是吧,我倒要看看她會說些什麽天花亂墜。
景然壓住了怒氣,理理衣衫,咳了咳,笑著道:
“四妹妹等一等,我整理一番就出來,四妹妹畢竟是老夫人身邊的人,禮儀規矩什麽的最是注重,要是我衣衫不整的見客,四妹妹一準是要笑話的”
“二嫂這是說什麽話呢,我絕對是沒有那意思的”
鋰四聽見景然語態親昵,像是青蓮庵的事情是一場夢似的,不禁心就拎起來,摸不準景然寓意為何,可是不管她要做什麽,自己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隧道:
“既然二嫂不得空,我就先回去,等二嫂哪天有空了,我就再來”
說著舉步準備出來,哪知綠蕪和明晰笑著掀簾走了進來,一邊一個把鋰四架到圓桌旁坐下。饒是鋰四好說歹說就是不讓走。
“四姑娘嚐嚐我們這裏的茶吧,說是叫良心茶,出自野狼生存的高山,常年受雲霧滋潤是難得的好茶,好茶所以為良字,用心製出所以有心字,你聽著名字可是好玩兒”
鋰四剛一聽良心二字,一位是綠蕪在嘲笑自己,心裏就不高興,但是聽見後麵的解釋,也就釋然,端起茶盞喝起來。
“你說這茶都有良心,這人怎麽就沒良心呢”
明晰很是感慨的歎口氣,鋰四訕訕的住了手,端著茶盞尷尬的笑著看著二人。
“四姑娘趕緊喝啊”
綠蕪瞧見了,伸手推了推。
“有良心的人喝了就是真正的良心茶,要是沒良心的喝了,我看幹脆叫狼心狗肺茶算了”
鋰四抿了一口,聽見明度如是講道,氣的“噗嗤”一聲,嘴裏的茶全都吐了出來,更是嗆到了,咳得臉色通紅,氣急敗壞的拍案而起,卻是剛好碰到綠蕪端來的茶盞,“嘩啦”,倒了鋰四滿身的褐色茶水,鋰四今日穿著雲霏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短袖小襖,乳黃撒花石榴裙,這褐色的茶水是清清楚楚的應在上麵,一片一片的,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這你們這是做什麽呢?還有沒有規矩了?”
鋰四勃然大怒,柳眉倒豎,怒目圓睜的看著明晰和綠蕪。綠蕪“哎呦”一聲,笑著道:
“要不你再拿我們奶奶一套衣裙?”
“你你你·····”
鋰四氣的不知所雲,顫抖的指著二人,要不是這是景然的屋子,早就上去一人扇上幾個大耳刮子,再踹上幾腳,這才解恨。
“姑娘”
鋰四身邊剛剛換了的丫頭玉簪怯弱的叫了一聲,鋰四怒斥:
“叫什麽叫?叫魂啊!”
綠蕪和明晰聽了都是掩嘴一笑,什麽叫叫魂啊,你又不死了,叫什麽魂,自己咒自己死的,還真是少見。
“四妹妹可是怪我招呼不周?”
景然笑盈盈的從裏間走了出來,光彩奪目,亭亭玉立剛好和鋰四形成鮮明的對比。
鋰四自從進來心裏就有鬼,看見景然如此也不敢發作,隻有強壓住心裏的怒氣,擠出一絲笑道:
“我這才是衣衫不整的了,倒是讓二嫂看笑話了,我就先回去,二嫂就多多休息”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沒有我放話,你看你走不走得了。
景然一把拉住鋰四的胳膊道:
“今日真是不好意思,讓四妹妹遇到這樣的事情,要不我幹脆把他們倆杖斃算了吧”
“啊”?
鋰四嚇了一大跳,看著景然嫣然淺笑的樣子,第一次覺得這女人是多麽的恐怖,隻不過是一件衣服,就要杖斃!這太嚇人了,怎麽就惹著了這麽一尊佛?
在老夫人麵前告狀,那晚還那樣羞辱她,素心素蓮的死也有一部分是自己的錯,要是在因為自己送了兩個人的命,那豈不是讓全侯府的人都視自己是狠毒之人。
鋰四看了看綠蕪和明度,心裏暗道:不不不,不讓讓許氏杖斃這兩個丫頭,許氏是無所謂,自己還要嫁人啊,要是傳出自己狠毒的名聲,那誰家敢要啊,於是拉著景然的衣袖,調皮的眨眨眼睛道:
“嫂嫂~,我這不是沒事嗎,好好的杖斃她們做什麽,我好好的呢,一件衣裙而已,不用在意的”
“真的不用在意”
景然嘴角噙著笑,狡黠的看著鋰四。
鋰四看著覺得怪怪的,好像有什麽不對,讓是要掉進陷阱的感覺,但是又說不出什麽來,便點點頭道:
“無事的”
“那既是如此,四妹妹就陪我說會子話”
景然說著就拉鋰四坐了下來,又說屋子裏悶得很,叫綠蕪開了窗戶通通風,天南地北的和鋰四念念叨叨的說了好多話,知道鋰四再也忍不住,隻打噴嚏時,景然才停了下來,靜靜的盯著鋰四看著,好半晌才幽幽的說:
“你說這世界上有沒有鬼魂?”
鋰四嚇了一跳,麵色立馬灰暗下來,結結巴巴的說:
“怎怎·····怎麽可能?”
景然神秘的一笑,湊近鋰四耳邊道:
“我在庵裏聽那些老尼說的,說的是有些人冤死,心中有恨,不肯去陰間,怨氣衝天就成了厲鬼,誰害她的她就找誰去,隻要逼死她,她才會回去,你說我們府裏有沒有啊?”
鋰四嚇了一跳,哆哆嗦嗦的摸摸臉,擠出笑來道:
“二嫂慣來會嚇人,這是來取笑我的吧”
“四妹妹信不信由你,所謂出家人不打誑語。反正我是信了”
景然說著拍拍腿站起來,看著鋰四,捶捶肩膀道:
“坐了半日,身上酸疼了,四妹妹我也就不留你了,省的凍著了不好”
“二······二嫂不用客氣氣,我就先先行回去了”
鋰四說完福身一禮,逃跑般離開了【青楓浦】。
一路上慌慌張張,怎麽辦?怎麽辦?素心和素蓮不是自己殺的,可是也是因為自己啊,要是她們怨氣不散來找自己怎麽辦?
死定了死定了,自己好好的去告什麽狀,現在好了吧,惹了鬼魂了。
鋰四緊緊地咬著下唇,覺得青天白日裏的風都透著股子陰冷之氣,鬼鬼祟祟的,東張西望,生怕哪裏犄角旮旯裏鑽出來個什麽冤魂找自己索命來著。一進自己屋子,一頭紮進去就再也不肯出來。
景然看著綠蕪明晰明度三人笑的嘻嘻哈哈的樣子,無奈的搖搖頭,顛怪道:
“你們三個啊,真是膽大包天!她雖說是百般不好,但畢竟是主子,要是真正惹怒她了,我可保不住”
“她聽了夫人的話已是自顧不暇了,哪裏來找我們的錯,我們這麽做要是要給她點顏色看看,省的她尾巴和山上的鬆樹一樣,翹上天去了”
景然被明度這就話逗得捧腹大笑,心中的鬱悶消散了點,望著陽光下幹淨的水磨青磚,心裏默念道:
素心,你等著,我一定會把害你而死的人,一個一個送進陰間陪你的。
景然突然間露出邪魅的一笑——
這府裏又要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