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薛府眾人
好不容易熬到薛府，鋰四趕緊跳了下來，剛出了馬車，就深深的吸了幾口氣。景然打量了上官鈺一眼，見他依舊神色平淡，也就不多說什麽，扶著素心的手下了馬車。
門外早早的就有丫頭婆子迎上來，上官鈺進了大門，鋰四和景然上了青帷小轎。隨行的婆子麵麵相覷，暗想看著鋰四覺得像一個小姐，沒聽說表少爺納了姨娘啊，遂不知叫什麽，隻有“嗬嗬”的陪著笑。
“奶奶，不知這位姑娘如何稱呼”
“這是我們府裏的四姑娘，今日是隨著我出來玩的”
景然隔著轎簾說道。
“嬤嬤不用管我，服侍好我二嫂就是了，府裏這麽大，我隨便逛逛就行了”
“這······”
隨行的丫頭婆子聽了這話，都抿嘴笑了，臉上全是鄙夷之色——竟是有這麽不懂事的姑娘。素心瞧了麵子掛不住，很是鬱悶的低頭不語，鋰四的丫頭丁香被她這一番話氣得半死，丁香是老太太撥給她的，見識手段遠遠在鋰四之上，鋰四是扶不起的阿鬥，丁香暗歎自己懷才不遇，明珠暗沒。
老太太的屋子在【長幹裏】，那是一個修有三裏荷塘的院子，精美華麗自是不必說，可是礙於不能讓蔡家抓住把柄，故此行事裝飾極其低調，但是當景然從小轎裏下來時，還是被這奢華給震驚，所謂低調的奢華怕就是如此吧，雕梁畫棟，丹楹刻桷，因為低調，所以大都用烏木，顏色深沉。
有人迎來——
“請鈺二奶奶安，鋰四姑娘安”
“紅袖”
紅袖見來人很是欣喜，也顧不得主仆尊卑叫了出來。紅袖點頭笑笑，又對景然道
“老太太早早的就等著呢，奶奶快些過去吧”
“讓她老人家久等了，實在是於心不安”
在這樣一個鍾鳴鼎食，持盈守虛之家，景然也不敢造次，步步小心，做足禮儀規矩，恐一時被人恥笑了去。
在紅袖一幹婆子丫頭的簇擁之下，景然進了屋，環視屋中，老太太下首坐著三個婦人，皆是光鮮亮麗，一看就知道是上官鈺的三個舅母，景然朝著坐在紫檀木雕雲龍紋寶座的老人俯了俯身，叫道
“景然請外祖母安，願外祖母福壽安康”
“快快起來！”
黃氏六十好幾，長得慈眉善目，就是有些消瘦，梳著圓髻，穿著青皺緞一鬥珠羊皮褂，鹿紋暗花馬麵裙，手裏攢這個碧玉佛珠，下麵綴著墨色絲絛。倚在大紅繡纏枝蓮的大迎枕上，看見景然俯身請安，就很是激動，連忙示意紅袖扶起，又是扶著身邊的嬤嬤的手拄著龍頭拐杖，“篤篤篤”的走到了景然麵前。
“我的兒，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顫抖的雙手握住景然的手，景然到這個世界以來，從來沒有一個長輩這樣子真情實意的對她，一時間想起前世的爺爺，豆大的淚珠就滾了下來，哽咽的喊道
“外祖母”
“不哭不哭”
老太君伸手為景然拭淚，說是不哭，自己也是落下淚來。
“你父親不在京都，以後外祖母護著你，要是鈺兒那淘氣的欺負你，你隻管同我說，我來教訓他”
一句話讓景然想起今天早上的事，倒是破涕為笑了，看了看在做的幾位婦人，抿抿嘴笑道
“讓外祖母和舅母見笑了”
“沒有的事兒，你來了，我們高興都來不及，誰還來笑話你去”
景然話音剛落，右座第二位婦人就站了起來，笑著走到景然身邊道。
“這是你二舅母，最是嘴皮子麻利的，要是一笑我耳朵就受不了”
老太君說到這兒指指耳朵，搖搖頭。
“老太太就知道埋汰我，這是有了孫媳婦，不要兒媳婦是吧？”
“瞧你！剛剛才說！”
老太君笑著顛怪的看了宋氏一眼。景然打量了宋氏一眼，見她隻有三十來歲，長得珠圓玉潤的，一個鼻子最是可愛，眉目含情，可以說是半老徐娘，風韻猶存。
老太君拉著景然的手，指了指左首第一座的婦人說
“這是你大舅母”
又指指右首第一座說
“這是你三舅母”
景然一一行了禮，見大舅母盧氏一雙眼睛冷冷的，麵上不苟言笑，板著個臉，看不出任何喜悅，景然對盧氏拎起了心，二舅母宋氏能言善辯，左右逢源，是個典型的王熙鳳，三舅母管氏憨憨的，隻是笑也不說話，看來和釺三差不多。
“還有兩位姨母，一位住在咱們府上是你二姨母，一位住在七裏巷是你三姨母，你姨夫去了任上，她們孤兒寡母的，我不放心，就接進來住了，還有一位是我侄兒的媳婦，你隻喚表姨母就是，加上她們家的姑娘們，等會子吃飯，你就可以見到了，具是鈺兒他母親生前的姐妹”
老太君說到這兒，神色一黯，隨即很快轉變過來，拉著景然坐到自己身邊的繡墩上，絮絮叨叨的問她來京路上的傳聞。
景然話語調皮，加上宋氏的“添柴加火”，管氏偶爾問幾句，氣氛倒是很融洽，連上官鈺進來都不知。
上官鈺在前院見了幾位舅舅和表兄弟，怕景然應付不過來，就來看看，誰知道景然運籌帷幄，應變得當，很是討老太太的喜愛，看著景然一時聚精會神，一時俏皮打趣，一時撒嬌賣乖，陽光之下，竟是美得驚人。
薛英善，薛家二房嫡長子，見他這幅癡樣，笑著咳了咳，上官鈺回過神，尷尬的抱拳行禮道
“外孫見過外祖母，見過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
“瞧！景然剛剛說到鈺兒，鈺兒就來了，快快快，來來”
老太君一雙眼睛笑的眯成一條縫，向上官鈺招招手，又指了指景然身後的繡墩。
上官鈺聽話的坐了下來，薛英善則是坐到盧氏的身邊，不時也參加討論，逗得老太君開心的不得了，一時間【長幹裏】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盧氏最是不喜女子打俏討喜，認為這實在是不矜持的事情，絕不是女孩子家該做，原本是不喜宋氏，這會兒見景然也是這樣，也就連帶著把景然也討厭了。
景然可沒想到要討每個人的歡心，於是麵對盧氏的是不是出言譏諷，並不放在心上，依舊談笑自如。盧氏氣的臉色越發的黑，拉長臉，坐在那兒一句話也不說。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一個二十剛出頭的年輕小婦人走了進來，笑嘻嘻的道
“回老太太，大伯母，三伯母，婆婆，飯已是好了，是在這兒擺飯還是去花廳擺飯”
“這是你善大嫂子，太醫院使齊家的姑娘，閨名紫薇，為人最是和善，你要是有什麽喜歡的，又不好意思說，隻管同她說了去，她如今也管著一半的家，能做主的”
景然起身行了禮，道知道了。
老太君今天很高興，不僅到花廳吃飯，還叫人請了戲班子來，準備吃飯以後唱幾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