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請安(2)
這時有丫頭從垂幔後頭走來,景然瞧去見長得有些微胖,身材小巧,鼻子兩旁有幾點小雀斑,倒是平添了俏皮之態,行了一禮道
“珍珠見過二奶奶,我們太太請奶奶去回事廳說話”
“怎麽就去了回事廳了?”
鈴二麵上疑惑,心下雪亮,昨晚就聽人道許氏敬了先夫人薛氏的婆婆茶,擺明是不準備搭理母親了,看來母親這次是要給她厲害瞧瞧,本該就如此般,許氏既是二哥的媳婦兒,可到底母親麵子裏子上都占著他母親的名分,怎麽就喝不得婆婆茶了,不過就是準備晾他幾天,許氏就在這樣等不及了,今日得此禍事,也是實屬應該的。於是也不多說,麵子上的喜悅倒是透出幾分真意,拉著景然道
“既是母親請,二嫂快快去吧”
景然點點頭,跟在珍珠身後去往回事廳,回事廳顧名思義就是管事下人們回事的地方,在於氏屋旁的耳房,一般也不點火盆燒炭,隻有管事的去訓話聽事兒這才添了火盆,屋子裏單調,就隻有幾張桌椅,一個梨花木的寶座,上麵墊著繡梨花的芙蓉色坐墊,怕這就是於氏聽事兒的坐地,景然一進去就感覺冷颼颼的,不準備脫披風,於氏身邊的一個丫頭倒是勤曆的很,連忙上來幫景然脫披風。
景然固是不肯,兩人拉拉扯扯的半天才把披風退了下來,於氏正在喝茶,眼光卻是瞥見了這一幕,心裏就把景然置之不屑一顧的那種人,想昨晚聽珊瑚說這個二奶奶多麽多麽厲害,現在瞧來倒是和鋰四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又加上釺三的懦弱,畢竟是不成氣候,於是轉了轉手指上瑪瑙戒指道
“二奶奶也是剛剛回到上官府,府上諸多規矩是不知道啊,如今姐姐去了,老爺既是扶我為妻,便是給了我管家之權,我也不敢怠慢,如今你既是敬了婆婆茶,那便是我們上官家的媳婦兒,以後我們婆媳就好好相處,莫要叫別人說了閑話”
景然眨眨眼,很是單純的抬頭看向於氏,於氏是小妾熬成太太的,費盡心思神情,麵容頗是蒼老,骨瘦如柴,青絲早已生了華發,綰著的是圓鬏,帶著的首飾也是極其簡單便宜的,墜著的耳墜子倒是珍貴,是祖母綠的,微微顫著,穿的是暗綠色挑金絲杭鍛孺襖,百褶細棱裙,正襟危坐,身旁是四五個丫頭,分侍兩立,氣勢倒是不小。
“景然知曉”
景然打量了一眼,低下頭說道。
“嗯,既是如此不知道我能不能喝得起你這杯茶?”
於氏突兀的笑語盈盈,倒是問的直白,景然微微一愣,沒料到她會這樣子直說,便很是殷勤的倒了一杯茶,在於氏麵前跪下道
“婆婆請喝茶”
“我常聽說許家的女兒各個在京都都是拔尖的,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看,連敬茶的姿勢都是溫文爾雅,賞心悅目”
於氏說完看了看身邊的珍珠,珍珠奉承道
“可不是,二奶奶就是好看,太太看見年輕的媳婦姑娘們,人也精神些了”
“整天將養在屋子裏看你們的臉也會膩的,二奶奶來的真是時候 ···嗬嗬·····”
於氏拂頭歎道,嘴角的嘲諷意味明顯,耳邊的祖母綠耳墜隨著動作微微晃動,景然緊咬下唇,刻意的強壓著心裏的怒火,不能生氣,絕不能違背了於氏的意願,最起碼不能明麵上去做,不然光光是世俗的口水都會把你給淹死,那麽自己以後的生活就會有諸多不便,想到這兒,景然突然就不氣了,覺得自己比起洪氏要好的多了,最起碼於氏也不敢真的對自己怎麽招,也隻能叫自己吃些小苦頭罷了,何況想想於氏最後會栽倒自己手裏,就有些興奮。
越是這麽想,麵子上就越發的單純起來,隻是乖乖的端著茶,茶杯高高的在景然頭頂,景然望去見杯子底座胎質很是粗糙,想來都說平陽侯府敗落現在看來是真的了。
於氏倒是對景然的反應很是詫異,按理,就按珊瑚的稟報的那樣,這個許氏遇到這事絕不會這麽束手就擒啊,自己還原想著要是今天她忤逆了自己,那就把這消息添油加醋的放出去,對自己的婆婆不敬,既是是仗著薛家的麵子,那也是為世人所詬病的,一準是沒有人趕來和她結交的,這會子見她這樣,於氏也一時半刻沒招了,心下就有些氣,索性不讓她起來了,叫了管事的回話。
又要被晾?景然撇撇嘴,原來於氏喜歡的是這一招啊,晾就晾吧,就是地有些涼,還夾雜著丫頭婆子,管事娘子進來時掀動簾子吹來的風,景然一會子就凍得手腳冰涼,腿腳麻木,手都僵硬了,另外就是每個進來的人都會瞅景然一眼,乖乖的,就像是被關進動物園的猴子,景然不經想到,於氏就像是買票的,自己就是那隻被人打量的愚蠢的猴子!
愚蠢的猴子!!哦!天呐!
景然氣結,不行不行,不能就這樣被她玩弄啊,就這樣子下去,那麽明天全府的人就都知道於氏不喝自己的婆婆茶,景然一想到那些丫頭婆子嘲諷的眼光,譏誚的語氣,就完完全全的忍受不下去,要是那樣子,自己在這個府裏還有什麽立足之地!
就不能讓人瞧不起,這就是景然自從穿越以後得到的生活箴言,活著就要有自己的價值,要有被人利用的價值,這樣才能長久的好好的活著。
該怎麽辦?這怎麽看都像是電視上常演的的婆媳大戰啊,對了!景然眼前一亮,機靈的眸子轉了幾圈,看著又來了三四個婆子進來了,又轉頭看了看於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婆婆啊,我雖是二爺的媳婦,二爺又是先夫人的孩子,但是現在婆婆是太太,那就是二爺的母親啊,婆婆又何苦為了一個去了的人,不喝媳婦的茶呢,媳婦真是冤啊······”
景然哭哭啼啼的樣子把聞訊趕來的洪氏嚇了一跳,瞪大眼睛,站在門口老半天回不過神來,太錯愕了,太震驚了,景然這一招讓一屋子的人都大跌眼鏡,於氏抽抽嘴角,一時間也懵了。
景然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跪著爬到於氏麵前,拉著於氏的裙角繼續哭道
“婆婆啊,我知道您心裏一直對二爺有意見,可是寒冬臘月您可不要氣出好歹來啊,人都去了,您就寬慰寬慰心吧,我就說不會來,可是公爹的信上寫的明明確確就是要我隨著二爺回來,我也是······是不知道如······如何了”
景然哭的如喪考妣,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淚流滿麵,眼角垂下,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