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張氏
第二日景然起了一個早，上官鈺為了自己的事情每天都起得很早，景然倒是沒瞧見他的蹤影。問了紅綃才知道這是去赴吏部侍郎李家的約了，便不再提。
描眉，點唇，薄施粉黛，梳著反綰髻，簪著白玉孔雀簪，插著寶藍點翠朱釵，白果大蜜蠟耳墜子在小巧玲瓏的耳邊微微晃動，景然左右端看，覺得尚可，正準備起身，隻聽見綠蕪拍手讚道
“奶奶今日好生俊俏”說著拈著霞紅梅花鈿，沾了沾桂花水，正準備替景然貼上，景然伸出手一攔
“不用了，今早去見於氏，還是低調些好，省的她尋由頭，來整我”
綠蕪想著於氏那嘴臉，就惡心，嘟嘟嘴，滿臉不高興的說
“那個老妖婆，奶奶管她做啥呢”
景然聽她這麽說，不經板起臉來，放下手中把玩的梳篦，冷冷的瞧著綠蕪
“你在家或是鄉下說什麽我管不著，到了這兒，你言語要是再不檢點些，混口放些沒由頭的話，惹著事兒了，你的死活我可就不管了！”
綠蕪嚇得“噗咚”一聲跪下，頜著嘴，諾諾的倒是嚇說不出話了，身子抖動如篩糠，暗暗悔恨，怎麽這幾日全是做錯事，奶奶嫌棄起自己了，唉——，綠蕪除了歎氣，也是無計可施，倒是把這一過腦子的氣全記到紅綃的頭上，咬碎一嘴銀牙，肯定是這蹄子在爺和奶奶身邊說自己壞話，爺和奶奶才是這麽厭棄自己了，自己絕對和她沒完。
景然自是不知這番心思，接過素心手中的衣服，換下寢衣，著著妃色杭緞鑲白虎滾邊短襖，梨花青雙繡石榴裙，娉娉婷婷的帶著紅綃和素心往【慶春時】走去，那裏是於氏住的院子，繁華自是不必說，就是裏麵的丫頭婆子也是著裝鮮豔，體麵的不得了，故此景然一再叮囑素心她們舉止、穿著務必要合情合理，得體好看，不要叫人笑話了去。
走過一個抄手遊廊，越過一棵上百年老樹，沿著一灣湖水，就到了前後院的間隔長巷，左端垂花門過去的是哥兒的院子，右邊的是姐兒的院子，中間的門過去的是成家立業的，景然便是在這遇見了洪氏。
梳的是墮鬏，簪著碧玉雲紋六棱長簪，點金滾珠的步搖，墜在耳邊盈盈晃動，穿的是紅底暗紋小袖錦襖，玉黃灑銀絲長裙，洪氏本來身量就高挑，就越發顯得端莊大方，嫻靜美好。遠遠的瞧見景然翩翩而來，於是就立在垂花門下等候。
景然笑著迎上去，拉著洪氏的說直呼著
“可是想姐姐了”
洪氏寵溺的揪揪景然的鼻尖，笑著說
“小妮子的嘴越發的甜了，莫不是在雲州蜜吃多了不成”眾人倒沒樂，桔綠先是笑開了，露出那好看的貝齒，陽光上閃著光澤。
景然笑笑說道
“姐姐快走吧，省的遲了”
洪氏一把抓住景然的手道
“昨日你院子裏出了什麽事，可是打架拌嘴了？怠慢職務了？”
景然勾勾嘴角言
“甫一回來自是有人挑事兒，不礙事的，終歸隻是些小魚小蝦，翻騰不了什麽大浪的 ”
洪氏聞言仔細打量了景然一眼，見麵上淡淡的，也未看見惱意，洪氏就放了心，與景然並排走著往【慶春時】走去，心裏倒是悵然一片，想當初能站在這個女子身邊的人可是屈指可數啊，這會子自己倒是和她並肩前行去了，真是造化弄人，世事無常啊。
於氏的屋裏甚是熱鬧，遠遠地便聽見笑語晏晏，景然回頭看了看素心。
素心低語說
“禮品都準備好了，奶奶放好”
景然點點頭，上前幾步跟上洪氏，一旁的丫頭見二人走來都俯身行禮喚
“大奶奶，二奶奶安好”
景然看看洪氏笑笑，回頭叫紅綃準備些銀裸子打賞眾人，丫頭婆子無一不拱手稱謝。
眼尖的丫頭早挑簾，洪氏，景然，並著一眾丫頭婆子一一進了去。
隻見正首無人，於氏還未起身，正在裏間梳洗。
右下方榆木太師椅上坐著一個婦人，著著蓮青色蹙金秋海棠通袖長襖，翡翠撒洋縐裙，梳著一圓鬏，戴著赤金玳瑁釵，配著暗灰色銀邊絹花，富態臉，正慈眉善目的看著景然。
她的右邊坐著一個少女鳳眼俏兮，流光溢彩，並不像江南女子，長的端莊大方，但雙眸的嘲諷讓景然隱隱不適，打扮的倒是俏麗，著著雪裏金遍地錦滾花狸貓長襖，月白色累絲嵌寶羽比肩，鬆花色灑金二十四服褶裙，戴著半扇作飾，兩支羊脂玉梅花簪，皓腕上還有碧色翡翠鐲。景然不禁感歎，好生富貴啊，這又是誰家的婦人和女兒？她轉頭看向洪氏。
洪氏笑了笑，拉著景然俯身行禮
“二嬸娘安好”又拉著景然，帶著走到女子的身旁，
“這是三姐兒鋅姐兒”
那少女聽她說，滴溜溜的打量了景然半天，這才緩緩地起身行禮道
“見過二嫂嫂”
雖是請安見禮，但語氣傲慢，隨意散漫，也不等景然的反應，徑自的坐下，喝起茶來，倒是把景然晾在一邊，不再搭理，景然皺皺眉頭，想著上官府雖是落敗，但是庶出的二老爺倒是謀了官職，又深諳為官之道，在官場裏混的風生水起，倒是得意，現在這是他的夫人張氏和三女上官鋅吧，上官鋅性情乖張，最是離經叛道，自己何必和個小孩計較，於是仍是送了一對雙鳳牡丹金鐲，幾個藕色荷包。
“哪裏用的著這麽客氣”張氏起身拉著景然坐到她的旁邊。
景然知曉這是她的客氣話，於是堆著笑
“哪裏，應該的，給鋅姐兒玩玩”
張氏笑笑道
“我與你母親是一個張姓，一脈的，小時還一處玩過呢”
景然本就是穿越的，哪知這話啊，不過倒是好，至少有個在身邊的親戚啊，以後什麽的總會有有用之處的，想到這倒是有些高興，遂說
“母親也常常提起你呢，說您有福氣，長子有才，女兒有貌，是真真讓人羨慕的”
張氏一聽笑顏越發的燦爛，從袖裏拿出一對白玉簪，一對赤金蓮花釵。
“你也戴著玩玩吧”景然見了忙起身，恭敬的接去，交予素心，有接過紅綃手裏的一棵二十年的人參，呈予張氏，
“沒什麽好的了，嬸娘將就著用吧”
“好好好”張氏憐愛的拍拍景然的手，上下打量了景然半天想著自己幼時的玩伴現在也不知了去處，好好地家，落得家破人亡，餘這姑娘了，自己可不能不護著她了，並且這姑娘倒是有個好模樣，性子也是極好的，於是越發的喜歡，覺得倒是不自己的女兒強了。
洪氏不知有這檔子的事，但看景然終於有了“娘家”的照顧，也著實是個好事兒，心裏也跟著歡欣，於是打趣兒的說道
“瞧，二嬸娘多疼你，我可是吃醋了”
“這個小蹄子，幾日不見，越發的乖張了”
張氏寵溺的顛怪道，杏眼裏全全是慈愛。
這時裏間傳來掀動垂幔的聲音，眾人聞聲望去，見是一個個子小巧的，生的及其白淨的丫頭，景然仔細的看著她的打扮，猜到這八九不離十的就是於氏身邊的大丫頭吧，也不知是四寶中哪個。於氏有四個心腹丫頭，分別為：珍珠、翡翠、白玉、珊瑚。
那丫頭向景然幾人屈膝行了一禮道
“太太昨日去慈安寺上香吹著冷風了，這會子正頭疼了，說是讓奶奶們不必請安了，自行回去吧，”
丫頭有轉身對張氏道
“也請二太太也回去吧”
三人相視而笑，對此心裏自是有想法，都是心照不宣的打了招呼在【慶春時】垂花門前分了手，各自回去了，洪氏擔著一半的家，於氏礙著上官老爺的麵子不好明麵為難，但是私下裏沒少為難她，把難做的，得罪人的活計統統給了她，倒是忙的她不可開交，得的賢名倒是不多，洪氏是出力不討好，有苦不能言，但又不能不做，不然自己丈夫的親生母親沈氏也是要說閑話，以後在府裏行事也不方便，倒是咬咬牙從進門一直堅持在現在，培養了自己的一群勢力，行事就方便了，這一年來的日子才好過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