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沉船
“怎麽會漏水了”?
太震驚了!景然心裏久久不能平息,這是要上演《泰坦尼克號》嗎?景然實在是無語到極致,都快要崩潰了,抬頭看著明月道:
“你帶著上官鈺找個逃生的方法,我去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的命是他救得,要是這一回活不了那就算了,權當還給他,請你幫我照顧好他”
鎮定,決絕的眼神,與屋外是慌成一團,四處逃命的家丁仆婦們的吵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漆黑猶如深潭的眸子望著明月。
如此重任,又是這樣的女子囑托,明月就算是想不答應也難,總不能大丈夫見死不救吧,於是鄭重的點點頭,景然像是吃了定心丸,即使他看上去那麽不著調,但是心裏莫名的就很是信任明月。
“慢著”
明月一把抓住景然的胳膊,懇切的說:
“你要活著!”
你要活著,這是他的命令,在景然的心裏聽來卻是給了她無比的鼓勵,強忍著淚,重重的點點頭,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出門。
甲板上慌成了一團,眾人你追我跑,拚命的大聲吼叫,膽小的嚎啕大哭,膽大的自己謀求生路,恐懼在船上蔓延,求生的欲望在每個人的心裏蓬勃的生長。
景然淡淡的掃視了眾人一眼,匆匆忙忙的往船家的屋子裏跑過去,卻是和船家的撞了個滿懷,船家叫豐實,是一個四十歲的老頭,精神抖索,長得很是壯實,四十歲一點不顯老,依舊生龍活虎的,一看見景然一把拉著景然的胳膊道:
“夫人,這次真的是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會有這樣子的事情,我們這裏有逃生準備的小木盆,一個木盆最多裝三個人,夫人趕緊帶著公子逃生去吧”
豐實一臉誠懇,絲毫沒有做作之意。
“老先生,這次不怪你,是我們惹的禍事,哪裏能撇開你們獨自逃生去,你趕緊和我說一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吧”
豐實聽得熱淚盈眶,想這嬌生慣養的公子小姐的,遇見這樣子的事情哪裏還顧你什麽仁義道德,早就逃之夭夭了,可是今日這個女子倒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船底叫人被鑿穿了,貨艙二層也是,絲毫沒有封閉的可能”
“我們有多少木盆”
“不夠船上所有人用的”
豐實說到這裏很是痛惜,作為船家,別人包你的船就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給你,這會子卻是護不了他們的周全,說來真是慚愧。
“先讓婦孺老人,身體不好的上去,要是有身強體壯的反抗,直接了解了他,最後坐不下了就找些木頭,保證不讓自己沉下去,”
景然說到這裏,鳳眼微眯,玻璃般的眸子裏衍射出殺意。
到底是誰?蔡後一黨嗎?還是是於氏,那個還沒有見麵的婦人?
景然的心無比沉重:剛剛重生,又要麵對死亡嗎?老天爺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景然哭笑不得,抬頭看著夜空中的星辰。
“那我去了!”
豐實對著景然抱拳說道,景然堅定的看著他,點點頭。豐實得了命令,很快的消失在慌亂的人群裏。如今正值寒冬臘月,掉入江裏,那就是九死一生的事。
景然看著黑漆漆,滾動的江水,心裏的鎮靜被擊打的潰不成軍,恐懼是可以蔓延的,景然深深感覺到內心的懼怕,但是她如果慌張,那就真的完了,這條命要是沒有重生,早就死了,哪裏能在多活這一年,隻不過比正常人多死一次罷了。
景然緊咬嘴唇,把帷帽重新戴到頭上,匆匆的往上官鈺的船艙跑去。
“有木盆可以逃生,你帶著上官鈺趕緊走!”
明月看著景然急匆匆的衝了進來,在昏黃的燭光裏,麵色慘白,顫抖的手指彰顯著她內心的恐慌。
“要走也是你走,我一個男子要你女子舍身相救嗎?我就算是有那個魅力,也不想你來救”
景然聞言,無可奈何的白了他一眼,這個家夥,就是一個碎嘴的,就算是關心的話,到他嘴裏也變得很難聽,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你要是死了,還不知道你的家人怎麽和我算賬呢,為了不給侯府惹麻煩,你還是趕緊 走吧,一個大男人怎麽這麽囉嗦”
景然知道他的好意,但是看他樣子也不是尋常人家的孩子,並且能力還是深藏不露,上官鈺跟著他,總比跟著自己生機大,再者有自己的臨終囑托,他也不會見死不救,景然抓住的就是他狂妄自大,自以為是的性子。
況且,上官鈺救了自己一命,投桃報李,一命抵一命吧。
“趕緊走吧”
景然說著,從床上把上官鈺扶起來,架到自己背後,抬頭看著明月道。
“我來吧,你個小身板子還充當英雄好漢”
明月看著景然消瘦的身子背著上官鈺高大的身影,都有些看不下去,上官鈺這個男人,明明很愛,卻是這般狼狽,自己愛的女子都互不周全。
明月有些埋怨的瞅了瞅靠在自己頭後的上官鈺,吃力的往上提了提,舉步往門口走去。
就在這個時候!
隨著“嘭”的一聲,船身劇烈的晃動一下,直直的靠右邊斜去,景然、明月二人,眼睜睜的看著門口離自己遠去,而自己跌跌撞撞的靠到了船艙左邊。
“許景然!”
明月看著景然定力不足,已是摔倒在地,不禁有些心慌,礙於背後的上官鈺,又無法過去拉她一把,已是急了一身汗。
“我沒事”
膝蓋上傳來鑽心的疼,景然卻是故作堅強,虛弱的對著明月報之以笑,可是明月一眼就看出她受了傷,心裏就更急了,用眼神示意,景然麵前有兩米距離的珠子道:
“想辦法爬到那根柱子上,我再把上官鈺遞給你!”
“好的”
景然強忍著痛,點點頭,從地上顫巍巍的站起來,扶著船艙,打量了眼前的柱子。
隻有兩米,卻像是咫尺天涯,快要到七十度的傾斜,讓原本的地麵,變成一堵光滑的牆壁,景然感覺自己像是在攀岩,而岩壁這時卻是猶如冰麵般光滑,自己根本沒有一點可以使力的地方。
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去啊!
景然看著所有的東西都靠攏到了自己這一邊,突然想到可以像架梯子一樣,拿著東西一個一個墊著爬上去。
想到就幹,景然拖了幾個太師椅,架在一起,小心翼翼的爬到了柱子上,這是門口有聲音傳來——
“奶奶!奶奶?奶奶!······”
“夫人?夫人,······”
是素心、素蓮和船家!景然喜出望外,伸長脖子看著唯一的出口:
“素心、素蓮!我在這裏,我在這裏啊!”
“奶奶?”
突然,素蓮機靈的小腦袋出現在門口,看見景然蹲在柱子上,開心的叫道:
“素心!素心!奶奶在這裏!”
景然看見救兵來了,便略安了安心,伸手解開了腰上的絲帶,低下頭對著明月道:
“把上官鈺綁到上麵,我丟給素蓮她們,我再拉著你爬上來!”
明月吊兒郎當的看了看景然遞下來的絲帶,有些挑剔的道:
“這是你的腰帶吧,你也不嫌丟人?”
“廢話少說!你到底上不上來?”
景然看著他一點不緊張的樣子,就氣的咬牙切齒。這個人養尊處優的習慣了是吧?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景然顛怪的白了他一眼,抬頭把絲帶的另一端丟到門口。
“素蓮你抓著,先把上官鈺拉上去,我去救明月公子”
素蓮點點頭,這時,素心和豐實也趕了過來,幫助素蓮抓緊了絲帶,對著景然點點頭。
“奶奶小心啊”
素心關切的看著景然,景然嫣然一笑,麵子上卻是看不出緊張,心裏卻慌得要死,船身都斜了,看來是離沉船不遠了啊,上一輩子自己是摔死的,這一次是淹死的,死法倒是豐富。
景然自嘲的勾勾嘴角,看著上官鈺漸漸升起的身體,心裏就放心了,趴著柱子,向明月伸出手。
“嘩啦”一股巨浪,猛地衝進屋子,瞬間水淹到離景然隻有一米的情況下,景然隻感覺指尖有冰涼的液體滑過,再次睜眼時,屋子裏亂成一團,船艙露出一個大洞,可以看見外麵的星空,清冷的氣息撲鼻而來。
景然的心一下子被拎到嗓子眼,顫抖著聲音問道:
“明明明月?你還······還在不在?”
安靜,沒有一點聲音,回答景然的是有嘩啦嘩啦的水波聲。
“明月!”
景然增大了音量,但是還是沒有人回答,手不由自主的抓緊了柱子,眼淚奪眶而出。
“奶奶,你趕緊上來吧,明月公子怕是······”
怕是死了是吧?原本還有個商量的人,可現在就隻剩下自己了。
老天爺太不公平了!總是把 自己置身於死地,根本就沒有後生,現在又有一個人因為自己死了。
景然有些哀傷,不經垂首嚶嚶啜泣。
“嘩啦”
一個浪頭,打到了景然臉上,稀稀拉拉的水滴滾落到脖頸間,景然打了一個激靈,一睜開眼,是明月狼狽的樣子,像一隻落湯雞。
景然看見了,破涕為笑,他還活著!他還活著!景然趕緊伸出手:
“快點上來吧!”
突然景然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吱呀呀的聲音傳了過來,她回頭堅定的看著素蓮。素心。
“以後就跟著上官鈺吧,我們主仆一場,沒有為你們帶著福氣,偏偏大災大難,以後你們自己要好好活著”
“奶奶!”
素心。素蓮二人失聲痛哭,向著景然的方向伸出手,抓住的卻是濺起的水滴,景然直直的倒向水裏,這時船身已是九十度傾斜於右邊,景然徹底的落入水中,立刻感覺刺骨的寒意,隨著肌膚鑽進骨子裏,疼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