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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他說:「你不喜歡這樣的聚會,我們以後不要來了好不好。」

  「今天晚上,我們就只是看了一個你喜歡的電影,什麼都沒有發生。」

  她從未聽過喻薄說這樣多的話,在一起的時候,一般是言夏的話多一些,她愛說愛笑愛玩鬧,喻薄是更為冷淡沉靜的一方。

  他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愛她。或許在喻薄記起日記的那一刻,就開始了。

  言夏想告訴喻薄,雖然她和吳嘉卓是有一個三個月內追上你的賭約,可是賭約發生的前提,是她一眼就喜歡上了那個在主席台上發言的少年。言夏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把這一些話告訴喻薄。

  殘留的直覺告訴她,不能將這些話說出來。

  不能毀掉喻薄偽裝出來的平靜,否則,一定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言夏猶豫著伸手抱住喻薄,在他肩上輕輕拍了拍,像是在安撫一隻受傷的小動物。

  雖然他並不是一隻脆弱的小動物,而是藏有毒液的蛇,殘忍的猛獸。

  言夏輕輕說:「我們去看電影,那部評分最高的,好嗎?」

  那天晚上,言夏選擇的是一部校園愛情電影。

  網上一片盛讚,說是每個人都能在這部影片中,找到關於自己青春的痕迹。或許是言夏正處於常人所說的,一生中最美好,最青春的時刻,她對這部電影並沒有什麼感觸,甚至有些犯困地想睡覺。

  應該選那部外文的動作片,至少打鬥追逃的刺激戲份。

  她將頭靠在喻薄肩上,正要閉上眼休息一會兒的時候,忽然想到什麼,抬起頭。

  面前的大熒幕上播放著黑板、課桌、老師和同學,女主角用圓珠筆戳男主角的後背。白襯衫的後背上,都是點點圓珠筆的痕迹。明亮的色彩投放到身邊,喻薄轉過來的那張臉上,漸漸晦暗。

  言夏眨了眨眼,泛起的困意一點點被按下去。

  「你剛剛,是不是一直在看著我?」

  喻薄沒有否認。他的眼睫微微斂下,隔離出那些明亮的光。

  明滅的色彩中,他露出一個模糊的溫柔的笑:「我想看著你。」

  喻薄抬手,輕輕撫上她的臉,語調也是繾綣的,柔和滲水一般:「我怕你會消失,所以,我得看牢你。」

  明明那麼溫柔,可言夏聽出了森森的味道。

  她說:「喻薄,你有點不對勁。」

  喻薄沒說話,只是吻上了她,不像平常任何一個吻,他的唇冰涼,所以連吻也是冰涼的。

  自從這一天開始,喻薄的不對勁一直如影隨形。他的視線開始長時間停留在言夏身上,只要她一回過頭,一定能找到有一雙眼睛在跟著自己。她甚至不能長時間地離開喻薄的視線。

  因為喻薄總是能找過來。

  有次言夏氣得把桌上所有的東西都掃到喻薄面前的地上,噼里啪啦的幾聲響,一隻奶白色的保溫杯蹦跳著,滾到喻薄腳下。他彎腰撿起這隻保溫杯,重新放到言夏桌上。

  他看向言夏的眼神里是純粹的疑惑,好像完全不知道她為什麼發脾氣。

  被他這樣的眼神一看,言夏的怒氣更盛:「喻薄你這樣做覺得很好玩是吧?」

  「乾脆在我身上裝個監控器得了,我每天什麼時候起床,什麼時候吃飯,幾點幾分和誰在一起,通通錄成視頻給你看!」

  喻薄濃密的,纖長的眼睫顫了顫,言夏氣極了的描繪在他眼前鋪開一幅絢麗的畫卷。那裡繪著最極致的掌控,最病態的迷戀。

  「你這樣是不正常的!」

  言夏瞪著他,眼裡的怒意如此鮮明。他喜歡言夏的一切情緒,都是生動鮮明,更喜歡她的所有情緒,都是伴隨著他產生。

  這會讓喻薄有一種詭異的饜足感,好像她的全部世界,都是由他構成。

  他微微側著頭,專心聽言夏的怒罵,一如既往,沒有一點生氣的跡象,眼尾甚至還淺淺上揚,有笑意點綴。喻薄全盤接納了言夏的指責,他說:「我確實不正常。」

  「你會跑,我要時時刻刻看住你。」

  他踩過一地的狼藉,走到言夏面前。少年一如初見時的清俊,如畫眉眼,俊秀如刀。

  「喃喃,你乖一點好不好。」這一句話,甚至帶出了乞求的味道。

  喻薄的手抬起,又要同往常一樣,搭在她的後頸上。

  言夏卻拍開了,這一聲拍開的聲音很重,脆響得如同打在臉上的巴掌。應該過不了一會兒,她的手上或者喻薄的手上,都會泛起紅印子。

  言夏這時收起了一身的怒氣,勉強用冷靜替代,唯有一雙眼睛,亮得幾乎裡面有光。

  「你好好想想,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

  她知道喻薄一直沒有從那晚走出來,那個賭約像一把利刃,時時刻刻逼迫著他要警惕清醒。

  這次喻薄沒有攔她。

  言夏去找了吳嘉卓,她本意是想找吳嘉卓當個樹洞,吐吐那些煩躁的心事。但是真的站在他的面前,言夏卻說不出有關於喻薄的一句話。大概連她的潛意識都在告訴她,她內心終究不願意將有關於喻薄的事,告訴給其他人。

  哪怕這個人是她的好友。

  所以她拉吳嘉卓去喝酒,在一間酒吧里。

  雖然他們是高中生,還未到年紀,但這間酒吧是熟識朋友的舅舅所開,他們完全不用擔心安全問題,自然也能喝到酒。雖然這些酒的度數都很低,可以稱得上是果酒。

  言夏悶不吭聲地了喝了兩三杯。她喝酒上臉,儘管度數低,但是兩三杯下來,眼尾已經飄紅,像一團縹緲的紅雲綴在她眼角。

  終於吳嘉卓看不下去去了,他拿走言夏手裡的杯子,皺著眉說:「怎麼回事,拉我到這裡還真的是為了喝酒。」

  那天不是周末,又是在大白天,即使是清吧,這裡也沒有多少人。酒吧里放著的音樂是一個沙啞的女生,輕輕哼唱著,聽不懂歌詞,只能聽出來時不同語種的語言。

  言夏抬眼看了她一眼,說:「平時逃課逃得那麼積極,現在拉你過來,你還不高興了。」

  「能一樣嗎?」吳嘉卓嚷嚷,「以前逃課是出來玩的,今天逃課是來看你喝酒的,多沒意思。」

  言夏橫了他一眼,吳嘉卓的聲音就漸漸弱了下來。

  他杯中的酒還沒有喝完,吳嘉卓今天也沒有興趣喝,他問言夏:「你是不是和喻薄吵架了,這幾天總覺得你們倆一直怪怪的?」

  臉色艷艷生紅的女孩問:「什麼怪怪的?」

  她這麼一說,吳嘉卓就知道了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因為你們這幾天給人的感覺不像是情侶,更像是劍拔弩張的敵人一樣。」都想令對方俯首稱臣。

  言夏不知道應該誇讚吳嘉卓竟然用對了成語,還是應該嘲笑他的感覺偏了十萬八千里。

  他們怎麼可能是敵人呢,只是在吵架而已。

  所以最後,言夏兩樣都沒選,她把酒瓶往吳嘉卓方向一推,說:「喝你的酒。」

  吳嘉卓卻不肯這麼老老實實聽她的話,他不管桌上那零零碎碎的酒杯酒瓶,跳下故作高雅的高腳凳,還把言夏也拉了下來。

  「在這裡喝悶酒多沒意思。」吳嘉卓朝門外晃了晃頭,「帶你去個刺激的地方,保准一趟就忘掉煩惱。」

  言夏被他拖著,踉踉蹌蹌走出酒吧。

  這是一片偏僻幽靜之地,如果說得過分點,荒無人煙也是可以。言夏仰頭望過去,山峰巍峨,面前一條柏油馬路沿著山巒的曲線,曲曲折折往上延伸,像一條暗青色的緞帶。山風猛烈,吹得她的頭髮沒有一刻是在正確的位置上。而微醺出來的酒意,也彷彿在這風中消散。

  很難想象在現代化程度如此高的海市,還存在著這麼一片山巒。

  這裡是一群富家子弟尋歡作樂的天堂。

  猛烈地吹了一陣的山風終於停下,言夏沒有心思打理被吹得亂七八糟的頭髮,草草地用手指梳了梳,扣上一頂帽子,就算完事。

  這邊的天似乎暗得要更早一些,天幕黑藍一片,垂至山腳下,落幕在一輛輛跑車下。動輒幾百幾千萬的跑車,隨意地排列在此處。

  言夏將帽檐稍稍抬起,看著正對著她的一輛紅色的車,然後轉頭問吳嘉卓:「你叫我過來是飆車的?」

  山腳下這一群人之中,言夏沒有見到幾個熟悉的面孔,而且這些人,明顯是比他們要年長很多。

  散亂排列的跑車身邊靠著一些女生,眉眼都不青澀,言夏能聽到她們在說什麼,說是這一次比賽,他們中的一個人要破掉上任車神留下來的記錄。

  車神,挺中二的稱呼。

  「看不出來啊吳嘉卓。」言夏說,「你什麼時候也玩起飆車來了。」

  「也才不久,跟著陳哥來的。」他口中的陳哥,當然是指陳聞仿,吳嘉卓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我爸可不敢給我錢買車,我最多也只是看看。」但是當他說起第一次坐在轟鳴的跑車滑過山道的時候,神情激動起來。

  「真的像是心跳到嗓子口,下一秒要跳出來飛出去一樣,特別刺激。」吳嘉卓激動地臉都紅了,「言夏你上去坐一次就知道。」

  他拉著言夏走到那輛顯眼的紅色跑車前,跑車的主人,穿黑色外套的男人摘下墨鏡,看著走過來的兩個人。

  他摘下墨鏡后,言夏一眼就能看明白,他是誰。

  那人的五官與陳聞仿太像。尤其是鼻唇的輪廓。

  「小妹妹。」他沖著言夏喊,唇角挑起,「敢不敢上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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