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楊繼沉單場毆打陸蕭的新聞,警察當場抓捕陸蕭的新聞更博人眼球,有媒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挖出了其中內幕,說是為了一個女人。
一時之間這場轟動佔滿了體育新聞的頭條。
楊繼沉步子跨的大,似乎渾身冒著火,烈日一燒,他額角的青筋暴起,似要爆炸,他呼吸著,胸口起伏,身上那股凜冽氣息似劈開悶熱空氣的利刃。
鄭鋒追了好一會才跟上他,他喘著氣,頭一回覺得自己是真的老了,竟然走幾步都喘成這樣。
兩人出了賽場大門,一拐叫進了隔壁的更衣室。
楊繼沉扯開隊服,利落的脫下,結實的身軀彰顯著男人的力量感。
「你衝動了。」鄭鋒說。
楊繼沉換上自己的衣服,狹眸剮了眼鄭鋒,無聲的嘲諷。
鄭鋒:「剛剛那樣子媒體會怎麼寫,你的形象要往哪兒擺?」
「形象?」楊繼沉狠狠關上柜子的門,「鄭鋒,我還沒找你算賬呢!陸蕭這些幹了什麼事,你心裡比我清楚,我不和傻逼一般計較,但我的女人他也敢動,我剛才手上要是有把刀,不砍斷他的手我就不姓楊!你也是。」
楊繼沉一步步靠近他,氣勢逼人,他說:「為名為利,自詡君子,其實你鄭鋒不過是個泥潭裡出來的市井小人而已,你和陸蕭的區別在哪裡?」
鄭鋒眯眼,「我不是絕對的正人君子,但絕不做這種齷齪事!人活在這世界上,沒有誰是絕對乾淨的。」
「不做這種齷齪事?」楊繼沉冷笑,「鄭教練,你捅我的那兩刀,現在傷疤還在呢,睚眥必報,不就是你和陸蕭的特性嗎?你們能湊這麼久真是臭味相投。」
鄭鋒眸色微沉,年輕的時候血氣方剛,心狠手辣,也容易衝動行事,講究的是一口氣,誰惹了他誰就是找死,但他不是陸蕭,不義之事他絕不做。
和楊繼沉的恩怨,說到底難分對錯,站在誰的立場都有其道理。
鄭鋒現在年紀上長,想的和過去不一樣了,也看開許多,學會了低頭。
風風雨雨打拚這麼多年,楊繼沉大概是唯一能讓他低頭的小子了。
一是為了那份榮譽,二是為了江珃,他得妥協。
鄭鋒不和他爭辯,沉穩道:「我知道你小子記仇,那事兒站在你的角度是我的錯,但已經過去了,我得朝前看,你也是。」
楊繼沉嘲諷道:「不過兩刀而已,我楊繼沉受的住,可你鄭鋒手底下竟出一些下三濫的人,活了半輩子不如想想自己到底錯在哪兒。」
鄭鋒一震,點煙的手僵在半空中。
楊繼沉揚長而去。
……
做完相關記錄,江眉帶著江珃回去了,江珃在警局撐了很久,在路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江眉看著女兒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心痛的不得了,彷彿挖去了心頭的一塊肉。
江珃是早產兒,她生江珃的時候費了很大的勁道,她生出來的小的和只貓一樣,因為江眉母乳少,所以江珃奶粉喝的多,從小體質比別人差一些,也瘦弱一些。
那時候的江眉正處於萬念俱灰的狀態,肚子里小小的孩子是她唯一掙扎著活下去的動力,她原以為她會很不喜歡這個孩子,甚至在七八個月大的時候還在考慮要不要她,畢竟是鄭鋒的孩子,她恨死鄭鋒了,再也不想見到他了,但一想到過去甜蜜的瞬間,她的心頓時軟了下去。
他們也曾有過一段絕對赤誠快樂的日子。
臨近生產的時候江眉還在堅持做點零工,給娃娃粘眼睛,就這樣一直勞累,她能堅持住孩子堅持不住,那一天她做完零工起身,羊水就破了。
江珃提前一個月出來了。
是孫婆婆騎著三輪車載她去醫院的,那段路跌跌撞撞,搖晃的江眉差點丟了半條命,當時她想,她就是死也要生下她,她才剛剛來到這世上,都沒睜眼瞧一瞧。
所以常說母親最偉大,女人一旦做了母親,就以前能忍能幹,天砸下來她都能給頂著。
對江眉來說,江珃是她的命,是她在這個世界僅剩的一點兒希望,她存在的意義現在只剩江珃了,她呵護愛護了十幾年的孩子如今卻遭遇這樣的事情。
幸虧沒發生什麼事,不然江眉覺得自己會精神崩潰。
……
所以當楊繼沉踏進院子,敲江珃家門的時候,遭到了閉門羹。
他和江珃的事情,原本兩個人沒打算那麼快告知江眉的,江珃也曾把她的憂慮告訴他,說是江眉特討厭玩賽車的。
就算沒這個原因,楊繼沉也沒打算把他們的戀情坦白,江珃還小,才剛剛畢業,他怕丈母娘以為他是不正經的人,誘拐她女兒,那麼這事就難了,倒不如等一些時間,等江珃讀兩年書,等他在副業上搞出點名堂,風風光光,堂堂正正的上門提親。
如今看來,他既成了丈母娘討厭的賽車手,又成了不務正業的人,還是個招來禍事的二流子。
楊繼沉心裡想著江珃,眉頭皺成川字,站在門口煩躁的點了支煙。
他沒來得及好好問問她,不知道她身上有沒有其他的傷,不知道江眉有沒有帶她去醫院看過,也不知道江珃的心理狀況怎麼樣。
這事擱電視劇里實在看的太多,可擱現實里實在讓人心驚。
他反覆想著江珃的感受,那種恐懼應該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她那時的孤立無援,惶恐不安,絕望無助,就像在懸崖邊抓住了根野草,搖搖欲墜。
也許就像十八歲的他。
在橋底下蓋個麻袋就能睡,一點風吹草動就會驚醒,惶惶度日,卻沒有人能幫他一把。
楊繼沉抽第三支煙的時候鄭鋒猴急也趕了過來。
楊繼沉正火大卻無處發泄,他拿下嘴上的煙,眉頭深鎖著,譏刺道:「你來幹什麼?有病?」
鄭鋒瞧了眼緊閉的大門,不緊不慢的問道:「被關門外了?」
楊繼沉之前把注意力都放在江珃身上了,這才想起,在警局的時候鄭鋒也在,他去哪裡幹什麼,又跟來了這裡,楊繼沉抖了抖煙灰,打量他。
鄭鋒看的出他在想什麼,覺得也沒什麼好瞞的,也點了支煙,說:「小珃是我女兒。」
楊繼沉眉峰一挑,漆黑的眸子波瀾不驚。
鄭鋒:「你不驚訝?」
「是又怎麼樣?」他的語氣一向輕狂。
「楊繼沉,你如果真想要小珃,以後還得喊我一聲岳父,懂了嗎?」
「岳父?」楊繼沉嗤笑一聲,慢悠悠的抽了口,低沉道:「想做我楊繼沉的岳父,還是多練練吧。」
「你!」鄭鋒被氣的不輕,「你等著!」
鄭鋒上前,敲了敲門,柔聲道:「小眉,是我,我來看看小珃,她怎麼樣了?」
裡頭沒反應,但是客廳電視機的聲音他們能聽見,說明江眉就在客廳。
楊繼沉的目光更加諷刺了。
鄭鋒咳了一聲,繼續敲門,「小眉,你開一下門,把後來的事情和我說說。」
啪——電視機被關了,噠噠噠,是上樓的聲音,然後寂靜無聲。
鄭鋒尷尬的收回手,楊繼沉哧了聲,靠在牆上,手抄褲袋裡,眯著眼抽煙。
鄭鋒說:「還有煙嗎,給一支。」
楊繼沉把煙丟給他,沒了在賽場時的劍拔弩張,他隨意問道:「你對江珃怎麼搞法?」
……
江珃聽到小路上的機車聲就知道是他回來了,可沒一會江眉氣沖沖的上了樓,來到她房間。
江珃側躺著,抱著大章魚,數它的腳。
江眉在警局大大方方的承認了,後來江珃沒多問什麼,不知怎麼,母女間多了很多沉默,似乎都有很多話要說要解釋,但都不知從何說起。
於是誰也不提,江眉只是溫柔的問她,「要不要躺媽媽腿上睡一會?」
可楊繼沉來了,她和楊繼沉的事情就不得不放在檯面上說,江珃想,她這會這樣子,江眉應該會格外開恩。
江珃見她進來,坐起身,糯糯的問道:「媽,他在樓下?」
江眉嗯了聲。
「爸爸也來了?」
江珃叫的很自然,江眉有短暫的怔愣。
江珃問:「為什麼不讓他們進來?」
她覺得他們幾個人之間需要好好談一談。
這世界真是個圓圈,兜兜轉轉都聚到了一起,關於鄭鋒,江珃略有耳聞,知道他和楊繼沉不和,這讓江珃在警局腦殼疼了好一會。
因為她的爸爸看起來並不是窮凶極惡的匪徒,他在警局時對她是那麼的溫柔,江珃都看見他眼裡晃動的水花,這樣一個英氣的人竟然險些落淚。
江眉說:「這事說到底是因為他們引起的,那個姓楊的招惹了人引到你身上,而那個人是你爸爸的隊員,我現在不想看見他們。你坐在那兒等我,什麼都不知道,可警察都和我說了。那兩個綁架你的幫手都交代了,那個人綁架的原因很簡單,一是看不慣姓楊的,二是因為你爸爸有意讓他退隊,在恭維姓楊的,那人知道了你是鄭鋒的女兒,故意這樣做的,只不過人比較貪財,你爸爸給了他四百萬,他才沒對你做什麼。門口那兩個,都是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