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鋒,鄭教練。
江珃對這個人略有耳聞,聽說一直在竭力挖楊繼沉過去,只是行事作風似乎不怎麼樣,看今天的他看起來正義感爆棚,眉目稜角都散發著正義的光輝,以一種坦蕩關懷的眼神看著她。
江珃微微往後側一步,和他保持些距離,想說謝謝,但又覺得不熟,沒必要,她揚了個淡淡的笑容以示感謝,剛轉過身這位鄭教練就叫住了她。
鄭鋒咳了兩聲,正了正音色道:「小姑娘,那人我回去好好訓他的,別放心上,我跟你道個歉。」
「哦……」江珃尷尬的回應著。
鄭鋒殷勤道:「你別怕,他以後不會再騷擾你了。」
江珃點點頭。
鄭鋒還想再說些什麼,但緊張的腦子都凍住了,千言萬語口難開,江珃也不知情,他說再多也只會嚇到她,不過初次見面,他想搏個好印象。
她從小沒父親,肯定遭過一些議論,江眉那麼恨他,總不會和她說你父親是個好父親吧,一個對她十八年不聞不問的父親怎麼都不會是個好父親。
鄭鋒嘆口氣,想拍拍江珃的肩膀,手卻僵在半空中又縮了回去,他露出笑容,盡量表現的和藹可親,說道:「我叫鄭鋒,是剛剛那個人的教練,如果他以後再欺負你,你找我,這是我的名片。」
他就這麼遞著,江珃出於禮貌接了過來,不動聲色的走開了,然後越走越快,直到跑到廁所那邊。
幾顆粗壯的香樟樹堵在一邊,風從樹葉間貫穿而過,吹下幾片葉子,落在江珃跟前。
江珃靠在不鏽鋼的欄杆上盯著這張名片看,實在覺得莫名其妙。
她朝賽場那邊望了一眼,鄭鋒的身影很好認,他和其他教練不一樣,看起來更英氣更時尚,別人都穿著運動裝,禿著頭,可他看起來保養得當,品味上佳。
那個側影,江珃覺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但怎麼也想不起來,轉念一想,或許曾見過,畢竟是陸蕭的教練,三番五次的找過楊繼沉。
徐梔夏從廁所出來,眼眶微紅,見到江珃一愣,氣氛略有些僵硬。
徐梔夏冷眼看著她,「來看我笑話?」
微風吹起江珃耳邊的幾縷發,江珃收了名片,默了會,輕聲問道:「你喜歡他對吧?」
徐梔夏毫不避諱的承認,「是,我喜歡楊繼沉。」
「說什麼眼睛很像,是騙我的吧?」
「你去問楊繼沉啊。」
江珃聲音很柔軟,不帶一點兒敵意,她說:「我問了的話,他對你會更冷淡吧。」
她和楊繼沉這麼多年情誼,能一直忍到現在,想想真是不容易,江珃也不覺得自己是真善美,只不過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因為她贏得了楊繼沉,所以她會去同情徐梔夏。
江珃也沒和楊繼沉多說關於徐梔夏那天說的話,只是說她告訴了她這麼一段故事而已。
可楊繼沉那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一個女人喜歡他,這麼多年,他怎麼可能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但他們的友誼是真實存在的,楊繼沉面上沒挑破,可一言一行都看得出來,他在冷落徐梔夏,在警告她。
徐梔夏早就料到他們會在一起,只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所以那天的海邊派對她沒有去,只是她沒想到楊繼沉會直到現在也不和她說一句話,那種冷淡是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他沒給她任何難堪,卻讓她清清楚楚的明白了他對自己的分量。
這麼多年情誼抵不過一個認識了半年多的高中生。
徐梔夏冷笑著,飄渺的燈光下她的臉又瘦又白,眼神卻是犀利的。
她說:「他三言兩語就哄好你了嗎?那個女的,真的沒在你心裡留下疙瘩嗎?他喜歡你什麼?你又能帶給他什麼?」
江珃垂下眼,神情淡然。
徐梔夏把手裡的紙巾捏成碎片,她說:「不過是一時新鮮而已。」
徐梔夏把碎片握緊,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不看江珃一眼就走了。
江珃低著頭,腳尖抵著地面,時不時蹭一下,
她想,只有她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歡她,因為他的感情只用在她身上,只有他們兩個人最能體會彼此心意。
就算是一時新鮮,能在一起過大概就足夠了。
江珃被自己的想法嚇一跳,原來她這麼喜歡楊繼沉嗎?竟然喜歡到這種程度了。
江珃撓撓頭。
季芸仙拉的一頭一腦的汗,從廁所出來直呼熱死了,見到江珃,拉過她往賽場走。
「你幹嘛在廁所門口等我,不臭啊,我都要被自己熏死了,哎,早知道不吃那個冰淇淋了,都怪張嘉凱,都不攔著我!」
「小珃,你幹嘛笑成這樣啊?」
……
鄭鋒忙著江眉那邊的事情,訓練這麼久了他這是第三次來,張輝見到他打趣道:「和嫂子濃情蜜意的連正經事也忘了?誒,我剛你看和小妹子講話呢,認了嗎?」
鄭鋒點了支煙,「認了她還會跑?」
「那嫂子怎麼說,什麼時候給你們安排安排?我看小妹子不是那種暴脾氣,軟軟的,可愛的不得了,指不定知道了就撲你身上了,大喊一聲爹!」
這話把鄭鋒逗樂了,「倒真這樣就好了,只怕有些困難啊,小丫頭從小跟著母親一起生活,哪裡知道有父親是什麼滋味,江眉吃了那麼多苦,大的恨我,只怕小的也恨我,恨的深啊。」
「嘿,不都是誤會嘛,嫂子那邊哄好了,小妹子也就好哄了。對了,小妹子夠厲害的啊,竟然把楊繼沉收服了,前些日子聽他們說楊繼沉談了個女朋友,倒是沒想到竟然是她,我說哥,您這女婿怕是難弄啊,小心被女婿翹了牆角,枕邊風一吹,女兒就不認你了。」
鄭鋒眯眼看向賽道上飛馳的選手,為首的是楊繼沉,他說:「那小子雖然桀驁不馴,但人不壞,你以為他是陸蕭,就會搞那些下三濫的東西?」
「剛剛陸蕭和小妹子說什麼呢?他們也知道了?」
「知道個屁,這事就你知道,那混球出口都是髒字,被我訓了幾聲,我估計是看她和楊繼沉有關係,憋不住對江珃發脾氣。」
張輝說:「我聽說陸蕭曾經找人跟蹤過小妹子,哥,提防著點,畢竟陸蕭恨透了楊繼沉,別把火燒到江珃身上。「
「知道了。」鄭鋒狠狠吸了口,笑道:「我看楊繼沉比我還緊張。」
「那可不是,我聽說楊繼沉把她當寶似的寵著,畢業的時候還送了一架鋼琴呢,擱海灘,賊浪漫,這架鋼琴少說六萬塊。」
鄭鋒挑眉,「鋼琴?也是,這孩子可能像她媽。」
……
三圈下來,楊繼沉越過終點,摘下頭盔,甩了甩頭髮,俯下身子慢悠悠的將車子開到邊上,下車,掛頭盔,大步走到觀眾席里,大大咧咧的往江珃邊上一坐,喝起了她的水。
江珃笑得燦爛,明眸皓齒,楚楚動人,她特開心的說:「你真的好厲害啊!別人都超不過,壓彎的時候最好看了!」
男人的虛榮心總是在女人那裡容易膨脹。
楊繼沉笑了幾聲,往椅子上一靠,目光流連在江珃身上,看著她手舞足蹈的比劃著剛剛的精彩瞬間。
前幾天還焉了的人,今天像蛻了層皮,眼裡都是閃著光的。
大夏天的,悶在頭盔里,就這麼一會功夫他的發梢就濕了,江珃見他額頭滴汗,給他遞紙巾。
楊繼懶洋洋道:「不幫我擦?」
江珃斜過身子,湊近他,紙巾還沒貼到他臉上,她一個一百八十度旋轉就坐在了他身上,楊繼沉這一拽,拽得江珃蜷縮成蝦子,幾乎窩陷在他懷裡。
他的隊衣表面光滑,材質有些冰涼,但貼一會就熱了。
賽道上的大燈光芒延伸到觀眾席,但只是渺渺幾縷,頭頂是彎曲延伸的遮陽遮雨頂板,阻隔了月色與光線,他們坐在最角落裡,堪比電影院里的最佳情侶座位,黑夜下,遠處看去只有一對模糊的人影。
季芸仙識趣的走開了。
楊繼沉低頭親了她一下,江珃半推半就,羞紅了臉。
底下的人握著水瓶起鬨,嗚嗚呼呼的聲音貫穿整個賽場,江珃扭著要起來,楊繼沉扣著她就是不讓她走。
底下的人說:「有媳婦的人就是不一樣啊,打個盹的功夫也能開心一下。」
楊繼沉笑著,低低道:「逃什麼?」
他說話時的熱氣灑在她臉上,是乾淨清爽的薄荷味。
江珃:「他們都看著呢。」
「看著就看著,關我屁事。」
江珃:「…..」
「剛剛鄭鋒和你說了什麼?」他鼻尖輕輕嗅著她的脖子。
「也沒什麼,就和我道歉,還給了個名片。誒,癢,別。」
楊繼沉嗤笑,「道歉?他吃屎了?」
江珃解釋道:「那個陸蕭說了些難聽的話,他就和我道歉了。」
楊繼沉視線一轉,轉到不遠處的陸蕭身上,挑起半邊眉峰,「他又找你麻煩了?」
「就說了幾句。也沒什麼,你別……」
陸蕭的話太噁心,江珃都不好意思複述出口,但又擔心楊繼沉像上回一樣整陸蕭,她特怕他出事。
楊繼沉輕輕笑著,深邃的眼眸里流轉著幾分輕狂。
他說:「膽子這麼小幹什麼,下回你問問他,還想骨折哪兒?是不是還不夠輕飄飄,要不要我男人把你兩蛋也摘了?」
江珃噗嗤笑出來,微微低下頭,嘁了聲,說:「你才不是我男人呢。」
「我怎麼不是?」楊繼沉收緊她的腰,嘴角勾著笑,又親了她一下。
而站在底下的鄭鋒惆悵的抽了口煙,差點沒把自己嗆死。
張輝說:「哥,你還是別看了,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