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江珃收到華西的錄取通知書,在楊繼沉的魔鬼訓練下琴技略有進步,當然吻技也進步了。
不管她考去哪兒,江眉其實都是高興的,江珃趁著她近期心情不錯,試探著,說要出去和季芸仙等等同學出去玩一個晚上。
江珃說這話時江眉正在掃地,江眉手裡的動作一停,看了江珃幾眼,目光略有深意。
江眉張了張口,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她想叮囑的太多,但又不好挑明說,她想給江珃留一點退路。
十七八歲的女孩會萌生愛情這種東西最正常不過,但不是愛上了就是對的,也不是真的勇往直前就是對的,江眉希望她能為自己多考慮考慮,即使是二十一世紀,有些東西也最好不要逾越。
江珃從小一直是個乖寶寶,雖然偶爾耍點小聰明,但因為懂事所以做事很有分寸,脾氣有點像鄭鋒,認定了的事情就不會輕易改變。
那個楊繼沉江眉向鄭鋒仔仔細細問了個遍,說白了不過是個有點小成就的混子,就和當年的鄭鋒一樣,還無父無母,居無定所,脾氣也是一等一的傲氣,太過自負的男人一旦遇到什麼困難解決不了,整個人都會變,這樣一個人江珃怎麼可能壓制的住。
江眉在這事上吃了虧,她直到現在還是不希望江珃步她的後塵,選擇這樣一個人去共度一生,風險太大。賽車,說的好聽點是個風光刺激的職業,收入也頗高,但同理,它投資的錢財也多,更是拿性命做賭注。有些賽車手不斷地在追求刺激和新目標,世界上有名氣的賽車比賽個個參加,但有些賽事真的是玩命。
江眉自從認識鄭鋒之後沒少了解這方面的事情,那時候她常聽鄭鋒說誰誰誰死了,誰誰誰殘了,那場面怎麼樣怎麼樣,聽的她膽戰心驚,但因為是鄭鋒喜歡的,她只能一忍再忍,那顆心每天都懸著,特別是他去比賽的時候。
可話到嘴邊,江眉只有一句:「注意安全,早點回來,別讓媽媽擔心。」
江珃喜笑顏開,歡快的跑上樓,可上樓的腳步漸漸緩下,江珃想起那個在小路口等江眉的男人。
那天送手機以後,江珃隔天悄悄的跟了過去,那個男人和那輛車依舊在,日復一日,堅持不懈。
江珃躲的老遠,只看過一次男人的側影,是個高大挺拔的人,江珃甚至能夠想象他年輕時的英姿。
江眉到現在還沒和她提過那個人。
江珃望了眼江眉,佯裝忘卻了這件事,走進了房間。
……
隔天傍晚,江珃穿著牛仔褲和T恤早早地出了門,那一段小路她都是蹦躂著走的,江眉站在院子門口望著她,扶了扶額頭覺得頭疼。
更頭疼的是鄭鋒後腳就來了,那傭人已經和他混熟,打著招呼說:「小珃她爸你又來了啊。」
鄰里都知道江珃有個爸,唯獨江珃不知道,江眉頭一回費那麼多唇舌和功夫去一個個解釋封口。
鄭鋒指著路口的方向問道:「大晚上的你讓小珃和那小子出去玩?」
江眉說:「她成年了,有選擇的權力。」
「不是,我只是不放心。」
「她好好的活了十八年,現在不放心有點晚了。」
這段時間江眉雖對他不是冷言冷語,但字裡行間難免有些諷刺,這是她心裡的酸與澀,鄭鋒都受著,不反駁也不辯解,江眉肚子里這窩火估計得消一陣,畢竟憋了那麼久。
鄭鋒說:「什麼時候讓我和小珃吃個飯?」
江眉在廚房洗菜洗鍋,嘩啦啦的水流聲淹沒鄭鋒的聲音,他走到她身後又問了一遍。
江眉瞥了他一眼,說:「再說吧,找個合適的機會。」
鄭鋒喜出望外,連著哎哎了兩聲。
這父女倆笑起來都一個樣兒。
鄭鋒說:「我來洗。」
江眉不願意,就這樣,兩個人的手搭在一起,江眉快速抽出手,鄭鋒笑笑。
江眉在圍兜上抹了抹手,問道:「你知道他們晚上去哪兒嗎?」
「我估摸著小珃是跟著去看比賽玩了,最近那幫小子忙著訓練呢,沒空在外面瞎搞。」
……
江珃在二斜口爬上楊繼沉的摩托車時鄭鋒正從遠處駛來,鄭鋒瞧見了他們的背影,江珃卻什麼都沒看見,楊繼沉也是。
連著搞了個大半個月的鋼琴,楊繼沉看她疲憊不堪,白天練琴,晚上琢磨譜子和書籍,前幾天還遇上生理期,江珃高考的時候都沒累哭過,這會矯情的哭了。
回頭想起來,江珃都覺得丟臉,天知道那會兒她為什麼要哭。
不過這一哭楊繼沉心軟了,這段時間他也忙,騰不出空帶江珃出去玩,又想著讓她放鬆放鬆,樂一下,於是就問她,要不要晚上跟著他一起去練車?小姑娘頭點的似小雞啄米。
巧的是第二天來了錄取通知書,她有了光明正大的夜不歸宿的理由。
訓練場就是上回的比賽場地,為了讓各隊不發生爭執,場地方分配好了時間,如教練有要求也可以安排模擬性的總隊比賽。
賽事在八月初舉行,墨城是第一站。07年的CSBK非常成功,所以08年的規模被擴大,除了鄭鋒他們幾支老隊伍外,聽說這次有許多知名摩托車企業組建了車隊參與進來,都是些新人,卻不免會有天才。
兩個人到賽場的時候天還沒完全黑,几絲霞光劃在天際,形成一道蜿蜒的弧線,成片的灰雲從東方飄來,薄似輕紗,一點點的籠罩住最後的光芒,賽道和觀眾席上隱隱約約都是人,漆黑的影子被拉的老長。
楊繼沉拉著江珃的手走過去,季芸仙隔得老遠就朝他們招手,向江珃狂奔而去。
她們已經好些天沒見面了。
楊繼沉從來都是人群中的焦點,就走了幾步而已,江珃就感受到四面八方灼灼的視線。
江珃一抬頭就和徐梔夏的視線撞了個正著,她一向冷靜,不卑不亢,此刻也是用這種眼神望著她,僅靠一個眼神,兩個人霎時都心知肚明。
這是江珃自從那天后第一次見徐梔夏,江珃對她談不上生氣或者憎恨,因為她只是闡述了她認為的事實,雖然有點添油加醋。
但她已經和楊繼沉在一起了,徐梔夏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徐梔夏似有話和楊繼沉說,但楊繼沉避開了,轉頭和周樹說笑,這個細節江珃都看在眼裡,徐梔夏也不再自討沒趣,倔著背影走去了另外一邊,為練習做準備。
這次的CSBK徐梔夏也參與。
大夥瞧見了楊繼沉,沒一會,都圍了上來,熱情的喊著嫂子,好像誰不喊誰就要被發配邊疆一般。
楊繼沉掌著她腦袋,「這些你都見過,還記得嗎?」
江珃當然記得,那天她哭的像個二傻子。
哎,她怎麼總做這麼丟臉的事情。
想著想著她低下了頭。
一幫爺們打趣著,突然從中冒出一句話:「哥,你這是老牛吃嫩草啊!真禽獸!」
周樹拍拍張嘉凱的肩膀,說:「還有這位,也是禽獸。」
鬨笑幾句,大夥散了,楊繼沉給兩小姑娘安排好了位置,自個兒換了衣服,戴上頭盔進了賽場,車輪一打,賽場上起了一層輕薄的塵埃,唰——賽場上的大燈忽然開啟,在明亮的光線下塵埃粒粒浮沉。
江珃拿手機拍了幾張照片,那會兒的翻蓋手機像素也就那樣,拍出來的人只有個輪廓,但江珃依舊很滿足,因為她知道哪個是他。
季芸仙朝張嘉凱做著飛吻,吻完她哎喲幾聲,拔腿就奔向廁所。
江珃打量著四周,晚上的賽場其實挺冷清的,有的只不過是車隊在這裡訓練罷了,訓練的賽場總是瀰漫著一股殘酷和艱辛,漆黑的天空也望不見星星,江珃琢磨著是不是最近要下雨了。
忽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江珃條件反射的扭頭向後看,然後脖子一縮,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警惕往後退了一步,險些摔下台。
陸蕭撥了撥飄逸的陰陽頭,嘴裡嚼著口香糖也掩蓋不住那股腥臭味。
他一腳踩在橙色的凳邊上,人弓著腰,一雙小眼睛盯著江珃,說:「我倒是挺意外,楊繼沉那小子還真和你搞上了。」
他從上而下的打量了一遍,「小妹妹,你喜歡他什麼啊?他有的我都有,指不定還比他大呢,要不要來哥哥懷裡暖和暖和?」
說完還朝江珃吹了口氣,江珃差點沒嘔出來。
江珃懶得和這樣的流氓爭辯,陸蕭這人她也算是見識到了,見識到了什麼叫做下三濫,先是找人埋伏楊繼沉,再是找人跟蹤她,然後又是製造車禍,誰知道他以前還整出過什麼荒唐事。
江珃想走卻一把被陸蕭拉住了,她頓時覺得噁心,想也不想的甩開他的手。
陸蕭看了眼手掌,樂呵道:「皮膚還挺滑啊,就你這身段,操起來一定很水吧?怪不得楊繼沉迷你迷的要死,好玩。」
「陸蕭!」
突然,左邊傳來一聲呵斥,低沉有力,陸蕭明顯神色一僵,笑嘻嘻的討好道:「教練你今天怎麼來了?」
江眉說不放心,把他趕了過來,誰知道一過來就瞧見陸蕭在侮辱江珃。
從前陸蕭說什麼做什麼,鄭鋒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心想著珍惜人才,可如今他做的事情越來越混,總有一天這雪球越滾越大,終會砸到他自己,鄭鋒對他心裡其實還是有一絲期待的,但這份期待現今快被磨光。
他竟敢欺負到江珃頭上!欺負到他恨不得捧在手心哄著護著的寶貝女兒頭上!
鄭鋒沉著臉,盯著陸蕭,一字一句道:「陸蕭,我上次給過你警告,你再犯一次事,我就踢你出雲鋒,我鄭鋒一向說到做到!」
這口氣,陸蕭跟了他這麼久頭一回聽到,他心裡慌了一下,面上強裝著嘻嘻哈哈的模樣,說:「知道了,鄭教練,可不過是個妞而已,逗兩句罷了。」
鄭鋒:「你再多說一句,今年的CSBK別參加了!出了雲鋒,以後想吃這行飯,還得問問我鄭鋒同不同意!」
陸蕭眼珠子在兩人身上瞟了幾下,不屑的說了句知道了,手一揮,邊上的幾個嘍啰跟著他走了。
走了幾步,陸蕭回過頭望了眼,眉頭忽然皺起,招呼過邊上的一人問道:「聽說鄭鋒最近在找人,找的什麼人?」
「我聽說是以前的情人。」
「情人?」陸蕭嗤笑一聲,「我看是上輩子的情人吧!」
他眼皮一垂,眸光暗暗沉沉,嘴角的笑容甚是譏諷,餘光瞥著鄭鋒,嘴裡呸了一下。
「媽的,老子辛辛苦苦幹這麼多年,拿了這麼多獎,到頭來還比不過一個楊繼沉,什麼老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