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章
良久，趙子衿才道：“不知道。”
“今今，”李珍喚她的乳名，“換做是我，這不是什麽大事。你就是太好強，又太倔了。你和駱阿姨都是這樣。”
造成趙子衿和駱曉素六年來沒通過一次電話，見過一次麵的原因就是，駱曉素反對趙子衿來A城追求這不切實際的夢想，特別是在趙子衿獲得一個二本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之後。趙子衿雖然小時候調皮慣了，但長大之後卻是安安分分，沒有惹是生非。對於駱曉素要她好好學習，將來找份好工作的意見，也試著接受過。
可就在她要去學校報道的前一天，她對駱曉素道，如果她不去A城，她會後悔的。
而駱曉素告訴她，“如果你去了，成名之前，不要和我有任何聯係！你爸的墓你也不要掃，這個村你也不要進，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末了，還哭著道，“我造了什麽孽……早知道會這樣，我多養幾頭豬，也不會養你這種隻會做白日夢的孽障！”
因了駱曉素的話，趙子衿硬是六年來沒回過一次家。至於駱曉素，她也從來沒有試著聯係趙子衿。
“其實，阿姨也是怕你走她的老路。”李珍突然道。
趙子衿不解。
“我聽說阿姨當初也是得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但是為了你爸爸，她留在了村裏。所以，她怕你和她一樣，最後隻能在村裏過一生。”
“我是我，她是她，我們不一樣。”趙子衿紅著眼眶道。
“你們很像，非常像。”李珍握住了她的手，“今今，是時候回去了。”
電梯門一關上，趙子衿便將墨鏡摘了下來。電梯門照出她疲累的神色和無神的雙眼。李珍的出現，挖出了深埋於她心底的秘密。李珍說得沒錯，如果是別人遇到相同的情況，一定不會和生養自己的母親慪這麽久的氣。可事情偏偏發生在了她們兩人之間，同樣勇敢同樣倔強卻也同樣不願妥協的兩人。
“叮！”到了趙子衿所住的樓層，電梯門緩緩打開。
趙子衿看到了一個人，一個她認為永遠都不會再來找她的人——陸延成。
“延成……”這兩個字喃喃而出，讓她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錯亂。
“子衿。”他站在她的房門前，目光深沉。
“你——”趙子衿走出電梯，卻不知道要說什麽。
陸延成幾步上前，在她麵前站定，“子衿，我想你。”無時無刻不在想，特別是知道《天陽傳奇》播出，她所承受的流言蜚語之後，他便想馬上看到她。他感到了後悔，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屏蔽了她所有的消息，隻是為了弄清楚她在不在乎他。多麽諷刺可笑！
“我……你最近還好嗎？”趙子衿忽然發現，這些日子以來，自己並沒有想他。
“若我說不好，你能不能再回到我身邊？”
趙子衿張了張口，卻不能說出一個字。
陸延成看到趙子衿這般，自嘲一笑，而後道：“你如此，比對我說‘不能’還更殘忍。”話音剛落，陸延成眼中的悲傷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卻是讓人膽寒的冰冷。
“即便你說不能，”陸延成緩緩抱住了趙子衿，“我也不會放手的。”
趙子衿很不喜歡這樣的陸延成，這樣的他讓她害怕和陌生。
正當這時，陸延成的手機響了。
有人說，和你談戀愛的是一個人，和你結婚卻是另一個人。陸延成想如果和他結婚的人不是趙子衿，那麽也一定不會是孟如。可是偏偏命運捉弄，這將要成為他妻子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孟如。
“陸大哥，我、我懷孕了！”
陸延成閉上眼睛，耳邊盡是剛才孟如從手機那頭傳來的聲音。
“你能回去，劉叔都打從心底裏高興，哎喲，就更別提鄭副了！”劉叔從後視鏡看了一眼陸延成，高興道。
“劉叔，小貝病好了嗎？”陸延成仍是閉著眼，問道。
“小貝？他好著呢！從年初到現在都沒生病，不像去年三天兩頭生病，所以我說啊，今年是吉祥年啊！哈哈！”
“那就好。”陸延成淡淡道。
“怎麽了？誰跟你說小貝生病了？”劉叔疑惑道。
陸延成睜開眼，卻沒有回答，而是說道：“我過幾天要和孟如結婚，婚車的事就交給您了。”
“什麽？”劉叔握著方向盤的手一抖，差點撞上了一旁的綠化帶，“孟如？魏慶的外甥女？”
“嗯。”
“這……怎麽會是她？我還以為……”話及時刹住了，緩了口氣，劉叔道，“孟小姐也好啊，前段時間你喝醉了，她就給我打電話，讓我不用去接你了，說她會照顧好你。我想著你們倆青梅竹馬，她應該是可靠的，索性也就偷了懶。這麽看來，孟小姐可是對你非常上心啊！”
陸延成沒有回答，隻是重新閉上眼，繼續假寐。
劉叔也閉了嘴，專心開車。
當知了的叫聲充盈著這個翠綠的郊外時，大家才猛然發覺幾天前已經不用帶外套出門了。
《人生長廊》的拍攝也已經進入尾聲，劇組裏的氣氛輕鬆了不少。
“呐。”顧粵遞給趙子衿一瓶水，向一旁的李珍點了點頭。
“怎麽沒有我的啊？”李珍特意用一種怪腔怪調大聲道。她現在已經成了趙子衿的化妝師。雖然大專學的並不是化妝，但現在她已經報名化妝培訓，爭取能在電影拍完學有所成。
顧粵一邊擰開水，一邊用下巴示意她，“那邊有，想喝自己去拿。”
“哇哦，赤裸裸地偏心！”李珍也不介意，笑著揶揄後，識趣地走開了。
顧粵看向正在喝水的趙子衿，沒話找話道：“好喝嗎？”
趙子衿白了他一眼，“你說呢？”
這時，一個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男子向他們走來。
“請問，”他在趙子衿麵前站定，“你知道楊思在哪兒嗎？我找了她半天。”
趙子衿仰頭看著他，發現這男子還有幾分英俊，“今天下午沒有她的戲，所以她剛才就走了。”
“哦，謝謝！”說完，他便匆匆走了。
“他是誰？”趙子衿轉頭問顧粵。
“我怎麽知道？”顧粵一臉疑惑地回看她。
“你……”趙子衿躊躇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把話吞了下去。
顧粵有點不快道：“你的表情告訴我，和她交往六個月就應該知道她的全部。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訴你，除了知道她確實是個女的外，我對她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