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分歧
將近二十天沒有上通告的顧粵，又重新出現在群眾的視野。於是，顧粵又開始忙碌了起來。可工作再忙，顧粵都會在中午給趙子衿打一個“騷擾”電話。如果趙子衿不接，那兩三個小時之後，便會在片場看到顧粵的身影。所以，趙子衿已經成了顧粵的電話一定接，但一整通電話下來，隻說“嗯”“哦”等單音節詞的人。但也有例外——如果話題是關於演戲，那趙子衿便會毫不吝嗇言語，趕緊向顧粵這等高手請教。
一麵是在劇組中的實踐提升，一麵是顧粵的傾囊相授，趙子衿的演技在不知不覺中越發地成熟起來。
直到有一天，趙俊安對趙子衿道：“我為之前看輕你道歉，你的演技……在我之上，我從你身上學到了很多。我們能重新認識嗎？我叫趙俊安，很高興認識你。”那之後，趙子衿才發覺自己的進步已經如此明顯，那五年的龍套生涯似乎隨著時間的緩慢沉澱，變成了屬於自己的不可多得的財富。
唉，時間。
趙子衿站在陽台上，雙手托腮看著樓下的車水馬龍，一時間無限感慨。
“要是感冒了，鄭副饒不了我。” 如此溫柔低沉的聲音，除了陸延成外，別無他人。這一個多月，陸延成每天下了班都直奔趙子衿的新家，有時候趙子衿拍戲拍到深夜，回家後雖然看不到陸延成，但每每都能看到一桌的好菜。這讓趙子衿倍感溫暖的同時，也笑覺家裏藏了一位田螺公子。
“延成……”趙子衿思想鬥爭了很久，終於開口道，“如果……如果公司不想讓我對外承認有男朋友，你會生氣嗎？”
陸延成聽罷，立刻轉過頭看向她，夜黑，看不清陸延成的表情，隻聽他富有磁性的聲音道：“你願意聽公司的嗎？”
趙子衿手指敲打著牆麵，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子衿！”陸延成的聲音終於充滿了怒氣，“你想讓我做你的地下情人？見麵說話都……”
陸延成還沒說完，趙子衿便不合時宜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陸延成皺眉看著她。
趙子衿一把抱住陸延成，抬起頭看著他笑，“延成，我真沒良心是不是？一看到你為我生氣，我竟然有那麽點高興。”
陸延成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回抱住她，而是低頭看著她，等解釋。
趙子衿暗自懊悔玩笑開得過頭了，忙道：“公司沒讓我這麽做，就算讓我這麽做，我也十萬個不願意！我趙子衿靠的是實力生存，別人知道我有男朋友對我沒什麽影響。再說了，有這麽好的男朋友誰舍得藏著不帶出去？”
陸延成這才鬆了口氣，回抱住她，“以後不許這樣了。”
趙子衿忙點頭。
過了一會兒，趙子衿似是想到了什麽，“啊”了一聲，道：“延成，我知道為什麽鄭副叫鄭副了！”
陸延成笑著“嗯”了一聲。
趙子衿繼續道：“今天我去明日廣場，本來想和老爺爺老奶奶們一起晨練，沒想到我竟然看到了鄭副！原來我們隊的副隊長就是她，她好像非常喜歡這個職位。”
“嗯，當初升職時，她還請了你們的隊員到家裏來辦晚會，”陸延成道，“都是非常可愛的老人。”
趙子衿讚成地點點頭。
陸延成從身後抱著她，兩人安靜地看著夜空。
今晚繁星當空，月亮裹著一層薄紗，靜謐美好得讓人呼吸都變得柔軟。
那一晚的星空和流雲，突然變成了鵝毛大雪，似乎就在一眨眼間，金黃的大地換上了素白的衣裳。秋天早已不見了蹤跡，初冬的影子方才消逝，便已至深冬。
在漫天飄著雪花的寒冬裏，《天陽傳奇》的拍攝也終於進入了尾聲。五個多月的拍攝，凝結了所有劇組人員的心血，在殺青宴上，易雲霽導演道，真正的婉娘已經出現，接下來不管是好是壞，希望大家都能保持一顆平常心，未來不能預料，可生活還是得繼續。
殺青宴結束的時候，易雲霽朝趙子衿張開雙臂，含著熱淚道：“讓我抱抱你吧，婉娘。”
趙子衿眼眶一紅，抱住了易雲霽，“謝謝你，導演。”
易雲霽道：“這部劇會在春節檔上映，春節之後，趙子衿就不再是現在這個趙子衿了。娛樂圈的路不好走，我真心祝福你，也謝謝你給了大家這麽一個婉娘，謝謝。”
“延成，”趙子衿打通了陸延成的電話，“《天陽傳奇》拍完了。”
陸延成溫暖的聲音驅散了深冬的寒冷，“嗯，今晚回家一起慶祝？”
趙子衿知道陸延成所說的“家”指的是有鄭秋天和陸博山的家。
“好，”趙子衿道，“我順便向鄭副告狀！”
“我自問對自己的女人一心一意，生活起居也照顧得不錯，你倒說說要告什麽狀。”
趙子衿“哼”了一聲，道：“自從婉娘在江湖中活得風生水起的時候，你就很少來探班！別看我平時不說，其實我記得清清楚楚！”
陸延成聽罷，點頭“嗯”了一聲，承認了，“你不妨也告訴鄭副，婉娘在江湖如魚得水的時候，恰好也是和洛成飛最如膠似漆的時候。嗯……我倒是想看看鄭副到底向著誰。”
存在趙子衿心中不大不小的結終於解開，但卻讓她無言以對了。
過了一會兒，趙子衿才慢慢開口，“延成……其實你不用想太多，這隻是演戲，又不是真的……再說了，我在和趙俊安演親熱戲的時候，都、都把他當做你了……”
陸延成歎了口氣，道：“理性告訴我這是演戲，但人不僅僅隻有理性。所以子衿，往後接戲的時候，第一個推掉的一定是有親熱鏡頭的戲，好嗎？”
“什麽才叫做‘親熱’？”趙子衿好笑地問道。
陸延成道：“譬如這次和洛成飛的親吻。《天陽傳奇》是你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戲，即便有吻戲，我也能強製自己不介意。但這部劇之後，你可以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趙子衿笑道：“選擇權是和知名度成正比的，你怎麽知道憑這部劇我就可以出名？”
陸延成道：“子衿，你要相信我們華正的宣傳能力。”
趙子衿咬了咬嘴唇，她覺得吻戲、床戲甚至裸戲，她都能接受，但接受的前提是劇情確實需要，而不是為了給戲弄一個噱頭。但當下，陸延成向她坦承了自己的想法，而他的想法又與她迥異。
在兩難抉擇下，趙子衿斟酌道：“如果有兩個同樣好的劇本讓我選，我會先選沒有親熱戲的劇本。這樣……行了嗎？”
陸延成沉默了一會兒，道：“如果我說‘不行’，你會同意嗎？”
“我……”趙子衿心中百般糾結，最後隻能道，“我不知道……”
陸延成自嘲一笑，“有時我便會想，到底何處出了問題，讓我們之間似乎堵了一道牆。如今我明白了，在你心中，我和工作處於一個同等的位置，或者，工作比我更重要。”
趙子衿想說一聲“不是”，可腦海中瞬間閃過的各種畫麵都在告訴她：你腦子裏十分的容量，七分給了工作，三分給了自己和朋友，而陸延成所占的地方，僅是三分裏的方寸之地。
“對不起……”趙子衿隻能低著頭，輕聲道。
電話那頭，陸延成閉了閉眼，心中某處似乎有些疲累了。
良久，陸延成才道：“我想我還需要更多的耐心，才不會被你打倒，趙子衿。”